第二十章:香消玉殒
青菀睁开双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全暗,寝殿内没有一丝光亮,玉瑶坐在床榻前,靠着床榻歪着脑袋,呼吸平稳,大约是已经睡熟了。青菀慢慢的坐起了身子,漆黑的夜色让她分不清现在是几时,身体并没有异样的感觉,就好像那一天,朱玄铭的到来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她慢慢的屈膝,手臂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腿,眼泪又开始缓缓的滑落脸庞。
第一次躺在光武帝的床榻上,她可以忍受,因为那是为了国家,为了夕云国的百姓。而这一次呢,为何心会这样的难过,好似被人狠狠的剜去一块肉一般。她微微侧过脑袋,看着趴在床榻边上紧紧闭着眼睛的玉瑶,看着她瘦弱的肩膀,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模样,看着她红肿开裂的手紧紧的捏着被角,小巧的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忧愁。
“公主……”玉瑶喃喃一声,眉头跟着蹙了蹙,脸上的表情是一副想哭的冲动,
青菀闻声,心中一惊,慌忙擦干了眼泪,正想要开口,却发现她不过是一句梦中呢喃。微张着的嘴巴慢慢的闭上,唇角扬起了一丝凄婉的弧度,轻声叹了口气,将眼角的泪痕摸得一干二净,她不该让身边关心她的人再为她担忧了,既然这条路已经选下,那么她便要坚强着一直走完。救杨离,出皇宫,这便是她今后活下去的动力了,为了他们,她还不能崩溃,更不能死。
第二日清晨,玉瑶恍惚间醒来的时候发现床榻之上已经空无一人,心中不由一惊,她猛地站了起来,在寝殿内环顾了一圈,发现一切并没有什么变化,又匆匆的走出了殿外,这才发现青菀站在院落的中间,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她轻轻的松了口气,一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勉强的扯了一下唇角,等到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才微笑的走了过去,道:“公主,起了怎么不叫醒奴婢。”
“我醒的早,见你睡得正熟,便不忍心叫你起来。玉瑶你看,今天的天空是不是很蓝,我起来的时候天还是灰蒙蒙的,我亲眼看着太阳一点点的升起来,原来在冷宫里看日出也是这样的美丽。”她说着,脸上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兴许是迎着阳光的关系,她微微眯缝起了眼睛,在初阳的照射下,玉瑶清晰的看到了她眼中的水润。
玉瑶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声,顺着她的视线望向了远处,同样扬起了唇,轻轻的点了点头,道:“确实很美。”
这大约是青菀和玉瑶最后一次在这冷宫之中,一起看日出了,青菀伸手紧紧的捏住了她的手,视线依旧落在远处初升的太阳,语气中带着一丝轻快道:“终是熬过去了,我定不会让咱们再受苦了。”语落又紧了紧捏着玉瑶的手。
然而青菀的这句话,只随着风飘远了,它并没有飘进玉瑶的耳朵中,玉瑶的笑容也将永远定格再此,此后当她想起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会不断的自嘲。
仁武两年二月十八日,冷宫不慎走水,那火势之凶猛几乎映红了紫华城的半边天,宫中上下顿时一阵慌乱,经过一整夜的扑救,火势终是被扑灭,这场大火几乎烧毁了大半个冷宫,小太监们从那已经烧得所剩不多的废墟中找出了两具已经烧的只剩下一副骨架的尸体,冷宫之中的掌事嬷嬷对点了一下冷宫之中的人数,便断定这两具尸体便是光武年间从夕云国派来的细作青菀公主与她的婢女玉瑶。
这场莫名的大火中,冷宫之中一十三个人,独独只烧死了青菀与玉瑶,当冯太后听到此消息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正午,冯皇后坐在矮炕之上,拿着茶盏轻轻的喝了一口,浅浅一笑道:“母后,您看着大火来的可是时候?”
皇后的话引得冯太后抬起了眼帘,侧目看向了坐在一侧笑的高深莫测的亲侄女,片刻之后,她浅浅一笑,道:“此火真真是烧到了哀家的心坎中去了,也正好烧去了哀家心病,此火来的甚好。”语落,似是又想到什么,语气中满是疑虑的说道:“可这皇帝到底是在想些什么,明明是他护着的人,就这样平白的烧死了,他倒是也没有半分的动容?”冯太后一手摸着放在矮几之上的玉如意,眼眸中闪现了一丝不解,虽说她与这儿子并不十分亲近,但到底是自己生的,多少还是了解一些他的性子。
“皇上是何人,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江山美人孰轻孰重,皇上自是明白的很。再说了母后愿意将贤妃放出来,还不就是因为皇上对那罪妃的态度,皇上本就不在意,这一场火,不但烧掉了前朝百官的悠悠之口,也让皇上当得起这个仁字了,这两全其美的好事,皇上怎可能还要追究。”冯皇后提到贤妃二字的时候,有一种难以掩饰的厌恶之情。
冯太后浅浅一笑,只侧目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并不说什么。青菀死了也好,倒也是解了她心头的一份郁结,不过这事顺利的,总是让她觉得哪里不对劲。后来,她还命人去询问了那些个宫女太监,冷宫出事之前皇帝和贤妃的动向,他们同时都显得非常安静,没有什么异样的举动,这到也让她稍稍放宽了点心思。
霁月殿内,贤妃身着一席鹅黄色对襟宫装,一头乌黑的青丝随意的挽成一个矮髻,歪在矮炕之上闲散的看些书籍,彩月坐在凳子上,细细的绣着荷包,眉心微微的蹙起了一个小疙瘩,不禁好奇的问道:“这青菀姑娘也实属可怜之人,离出冷宫之日已是近在眼前了,就那么给烧死了,真是可惜了娘娘您的一番心思了。”
“死了倒也好,这便是她的命吧。”贤妃并未抬起头,视线依旧落在书籍之上,淡淡的说了一句,似乎之前所做的一切全成了白费功夫一点也不介怀。
彩月抬起了头,看着贤妃一脸的淡然,嘴巴不由的嘟了嘟,有些不平的说道:“娘娘您怎么就那么淡然呢,奴婢都替娘娘不值,这皇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怎么得手了,就那么任由她死了。”
“住嘴!皇上的心思可是你一小小奴才能够妄自非议的!你给本宫小心着你的嘴巴,若是再那么口不择言的,休怪本宫不念及旧情了!”贤妃将手中的书籍猛地拍在了矮几上,语气严厉的说道,脸上淡淡的笑容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
彩月一愣,赶忙放下了手中的刺绣,跪倒在了地上,连声道:“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
“这是皇宫,不再是恭亲王府,皇上也不再是当初那个闲散王爷了,你懂是不懂!”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往后奴婢定是不再那样多嘴了。”彩月慌张的又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个头。
贤妃看着她慌张的模样,终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他的心思你我怎能猜透,这后宫之中,只有做个傻子,方能保住平安。以后可看紧点自己的嘴巴,小心祸从口出,不但你惹来杀身之祸,怕是也要连累了我。”
彩月没有再说话,只是趴在地上,连连点头,那一张红唇紧紧的抿着,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青菀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在冷宫的这场大火之中香消玉殒了,在这偌大的紫华城中,没有多少人记得在这后宫之中曾经有一个从夕云国和亲过来的公主,那两副尸骨,被人丢在了冷宫一角的一口废井之中,从此紫华城中便再没有一个叫做青菀的人,也再没有什么夕云国细作了。
仁武两年三月初,仁武帝下旨,凡满、蒙、汉八旗官员,另户军土和闲散壮丁的十三至十七岁的女儿皆停止婚嫁,皆要参加这三年一次的选秀。
圣旨一下,几乎全国各地的凡是符合条件的女子各个都跃跃欲试的模样,谁不想一招得宠,飞上枝头变凤凰呢。连平日清廉,并不参与政治斗争,只做好自己本分,也不愿意把自个儿女送进后宫的户部尚书沈涛,竟也出人意料的将自己一远方亲戚的女儿接进了自己府中,好生养着,听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着样貌也说是百闻不如一见的。京城里头,将这女子传的神乎其神的,却没有一个人得以亲眼见上一见。
沈涛妻妾并不多,这一辈子也不过取了两房,生有三个儿女,大房孕育了一儿一女,皆已经婚配,二房便只得了一子,至今还未娶妻。这沈涛的大儿子与二女儿,皆是平平淡淡,既不出挑也不平庸,就这第三个儿子算是最为让他头疼的一个,他生性风流不羁,是全京城,甚至是整个朝堂之上的人,人人知晓的事情,因此沈家第三子整日里无所事事,也不从政为官,只喜欢泡在那窑子里,整日与一群姑娘醉生梦死这事在民间广为流传。当然这也不过是百姓间流传着的事情,而真正的版本,其实沈肖辰不过是个风度翩翩,才华横溢文韬武略样样通的翩翩佳公子而已,他与沈涛的性子相近,皆不爱为官,全因为官场黑暗,根本是容不下他这样的人。因此这满腔的才华,无处施展,大约也是导致他整日里游手好闲的原因。
所以沈家除了沈涛自己为官,其大儿子经商,唯一的女儿已嫁为他人妇,就这小儿子,整日里无所事事的,最为让他头疼。虽说如此,但其家庭倒也是幸福美满,和和睦睦,毕竟沈涛心思缜密,又不爱与人争权夺势,里外也不与人结怨,因此这日子也算是过的太太平平的。然而这一份太平,却在这远方亲戚进门的那一刻便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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