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因为不在乎
我一边问周骞需要我做些什么，一边，却没办法在心里形成一个明确的猜测。
原因很简单：周骞提供的情报价值实在太大了。结合我现在的处境和实力，我无法想想自己能够提供什么同等的力量。
然而，周骞却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道：“冉冉，你让张静姝帮你做什么？”
“暂时还没有什么大动作让她做。”我一愣，一边回答，一边隐约明白了周骞在暗示什么：就好像张静姝是我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一样，难道，周骞也希望将我用作他的一步暗棋？
只可惜，这种要求我是不可能会答应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的要求只是日后需要我无条件答应他的一个要求，我都不可能做出承诺。
如果我身上所担负的利益只属于自己一个人，那么我固然可以豁出去——俗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么。但是，事实却是，我的一举一动都直接关系到沈如初的利益。
既然如此，我就不能随便开口答应什么了。
于是，我摇了摇头，说：“你有什么条件，现在就说出来。否则，一切免谈。”
周骞愣了一下，皱眉说道：“冉冉，这样做可就有点笨了。”
我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然后说：“不好意思，所谓拿人的手短，而我恰恰不喜欢自己有把柄捏在别人手里。”
周骞苦笑了一声，说道：“那好吧。”
他那么好说话，反倒是让我愣了一下。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就听周骞接着说道：“简而言之，我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场戏。在我出手之前，我希望你能够利用我给你的这些情报，全方位、尽可能地打击市内所有和僵尸有关的活动。然后在接到我的指示之后，再见机收手。”
也就是说，他想要做出一种真理之眼没有他在，就会被打得七零八落的假象是吧？
我没有说话，只是略微挑起眉头：我承认，周骞的这句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很想知道他肚子里到底在盘算着什么：他和真理之眼听上去是同一方的，可是现在看来，为了争夺权利，周骞却似乎有些不择手段啊。
毕竟他这样做，说到底，其实也是在给自己埋下隐患：他将最核心的实验情报给我了，那以后我就算要用自己培养出来的力量对他出手，他也只能扛着。换句话说，我现在能够配合他坑了真理之眼，以后就能够因为其他的原因坑了他。
真不知道该说周骞是太过自信，还是纯粹少了一根筋呢。
我抬起眼，视线迅速扫过他冷漠傲然的五官。
眼前的周骞让我感到无比陌生。但就结果上来说，这样的他对我和沈如初却是最有利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不管周骞这么做背后的动机是看不下去真理之眼的胡作非为也好、又或者是自己想要谋权篡位也好，和我都没有关系。
既然周骞对我没有敌意，那么我们之间就是纯粹合作的关系。
我点了点头，答应下来：“这件事情简单，我完全可疑配合你。”
“那么，我这就先把资料交给你。”周骞点了点头，向旁伸出手去，便有一根末端长着粉色花苞的藤蔓向他这里钻了过来。
藤蔓悬浮在他的手心上，花苞朝下，花瓣一层层张开，从里面“噗”地吐出一枚小小的芯片来。
“给。”
周骞伸出手，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
我犹豫了一样，准备伸手去接。但是，他却没有直接将芯片落下来，却是突如其来地伸出手，一把将我捏住了。
我的肌肉一下子绷紧，力量在体内一转，就准备出手。
但周骞却只是低声说道：“冉冉，你就让我握握你的手，好么？只要一会儿就好。”
他这么可怜兮兮地哀求，顿时让我不争气地犹豫了一下。
尸气攻击将就一鼓作气，我这么一顿，自然力道就散了。既然如此不如做一个顺水人情，让周骞捏两下手。
反正，我又不会少一块肉。
周骞的手冰冷光滑，一下子就让我想到了厚叶植物的触感。
我问道：“之前在地下室里的那个黑僵——你本来是想拿来自己吸收的，对么？”
我刚刚就很在意这个问题了，此刻趁着我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刚刚好，自然是抓紧时机问出来才对。
周骞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倒也不避忌：“的确是的。毕竟，如今末法时代，黑僵这种等级的怪物不好找。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王楚怡手中竟然有这样一张王牌，而且还只是拿来采样研究，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所以你就想据为己有？这是什么强盗逻辑？”我冷笑了一声，接着说，“之前闯进实验室里偷走那个植物类研究体的，也是你吧？”
“如你所见。”周骞抬起手来，轻抚四周如同小孩子一般亲昵地围绕在他身边的植物藤蔓和根须们。
这一来，事情就很明了了。
周骞偷走了那个植物体样本，不管最初的目的是什么，他原本大概都不想要伤害十一先生他们，毕竟那样也未免太打草惊蛇了。如果不是我正好因为事务繁多完全脱不开身来，这里的植物说不定早就已经被我和沈如初连根拔起，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而且，刚刚和张静姝进来的时候我也注意到了：在周骞沉睡或者不清醒的状态下，这些植物似乎会自动进入防御状态，并且主动攻击一切侵入自己领域的生物。
就连外面那些商贩们的行尸走肉，恐怕都是这些植物自己折腾出来的障眼法。
我问周骞：“反正，关键的实验数据你都已经给我了。既然如此，介不介意也给我科普一下你的进化之旅？”
周骞沉默着看了我一眼，然后点点头：“冉冉你坐过来一点，我就告诉你。”
我一愣，然后发出讥笑：“你当我是什么？”
“我没有别的意思。”周骞叹息了一声，仍旧心平气和地说道，“我只是很想你，仅此而已。”
要命了。
周骞这深情款款的模样简直看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很想我？
仅此而已？
拜托，他能不能不要摆出这么一副苦情戏男主角的做派？
说实话，我真的看得很恶心啊。
不过，为了珍贵的情报，我仍旧耐着性子往他那边坐了一点，然后板着脸说：“不能再多了。”
“嗯。”周骞用近乎温顺的态度应了一声，然后略微低下头去，眼神闪烁、脸部微侧的模样隐约露出可以称之为“腼腆”的神色来。
然后，他倒是不再和我纠缠，而是主动说道：“这个植物研究样本，其实其核心也就是一头绿僵。我抢它出来，原本也是因为想要借助那些植物的力量为自己打一些基础，并没有吞噬他的意思。”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但是我哪里想到冉冉你那么疯狂？上一次我被你炸到重伤，回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结果，就在那个过程中，我吞噬了这里的绿僵，然后陷入了沉睡当中，不久之前才恢复过来，然后机缘巧合之下，才突破到了现在的等级。”
“机缘巧合？”我无所谓周骞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子的：不过，我倒是的确很好奇什么样的机缘能让他从绿僵初期直接跨一整级到黑僵。
这么便利有效机缘，我也想要啊。
周骞点了点头，言辞却闪烁起来：“就是机缘巧合而已。就当我运气好吧。”
“不能说就不能说，别给我拐弯抹角。”我冷哼一声，有些不待见他这小心翼翼的态度：不知道的听到他对我这样的态度，还以为我的精神有多脆弱、多受不了打击呢。
周骞乖乖地向我说了一句抱歉，然后继续说道：“反正，我的本意并不是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别的不说，这身体也实在是阴柔得过了头。我还是比较喜欢原先的那个样子，因为，冉冉你喜欢那样的，不是吗？”
我一挑眉，直截了当地答道：“不。我喜欢我家僵尸猎人那样的。”
“冉冉，你说话还真是……”周骞叹了口气，一副无奈又心痛的模样。
我有些受不了地站起身来：“你还有别的话要说么？张静姝呢？需要我带什么话给她吗？”
“呵。”周骞轻笑了一声，没有情绪的青绿色双眼之中，终于浮现出一片凄苦来，“冉冉，你这话是认真的？”
我皱皱眉头，说：“不认真的话，我说出来干嘛？我们的关系没有好到彼此开玩笑的地步吧？”
周骞盯着我，慢慢说道：“冉冉，你真是个很残酷的人。”
“杀人犯说这种话会不会有些太独特了？”我翻了个白眼，转身向外走去。手中的芯片如同烫手山芋，不早一点将里头的资料记下并销毁，我实在是觉得不安心。
周骞在我的背后深深叹了一口气：你就不想知道，我到底为什么会加入真理之眼？你就不想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杀你？”
我的脚步一顿，然后回过头去，对周骞展颜一笑：“不想知道。”
周骞愣住，谪仙般的脸终于扭曲：“为什么？！”
“因为不在乎。”我耸了耸肩，笑得愈发灿烂。
我想周骞大概不明白，事到如今他说什么，都不会对我产生任何影响。不论他的出发点是什么、也不论他有多好的理由，都不可能让我“回心转意”：毕竟我的心从来就没有交给过他，未来就更加不可能了。
“我这一辈子，只会和沈如初并肩作战。”笑容在我的脸上盛放。我发现自己看到周骞拿一瞬间阴沉下去的眼眸，心中竟然会升起一股满怀恶意的快感。
呵，果然，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善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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