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余地

对于向氏的筹谋，云书清仿佛不知情，照常做自己的事。只是，寒月身手了得，来无影去无踪，早已经打听好了向氏接下来的打算。

云书清正在练字，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她偶尔抬起头，揉了揉泛酸的手腕。

向氏想要害她，就看看到底谁才能笑到最后了。

养颐院。

杨氏看着老夫人歇下，她出去如厕，再回来听见屋里面传来说话声，是老夫人和云素琴的声音。出乎杨氏意料的是，老夫人的声音居然中气十足，一点儿也没有之前的虚弱，杨氏将耳朵贴近窗户，想要听到她们在说些什么。

“娘，明天就能让那小贱人万劫不复了，想想我就觉得舒心。”云素琴声音中透着愉悦，“我志儿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的，我只恨不得她快点滚出云家。”

“你大嫂做事一向小心谨慎，这次谋划了这么久，那丫头纵有谁撑腰，也无济于事了。”老夫人笑着道：“咱们把她赶出云家，再雇杀手杀掉她，现场伪造成被劫匪抢劫了，到时候谁能怀疑上我们？”

云素琴跃跃欲试，“待那丫头死了，她娘留下来的嫁妆，就全属于我们了。”

母女俩垂涎卫氏的嫁妆许久，卫氏的嫁妆几乎全入了她们二人的私库。卫氏嫁妆里还有不少店铺和地契，这些全在卫氏的名下。卫氏去世前，她们匆忙去官府将铺面和地契过到云书清名下。

这么多年来，云书清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些资产，经营铺子的人是老夫人和云素琴，自然，所得的全部收入都入了老夫人的腰包。

等云书清死了，那这些无形的财产就全归云家所有了。

云素琴已经等不及了，有些急迫道：“娘，我们的动作得抓紧了，那卫家人马上就要进京城了，最好明天就弄死她。”

“你不要着急，你大嫂做事你还放心不过吗？等明天一过，那丫头再无翻身的余地。”

后面的话杨氏已经听不进去了，她揪紧手中的帕子，脑袋有些发胀。

杨氏没有再留下来的心情了，她走出去，对迎面走过来的孙嬷嬷说道：“我想起来我屋子里还有些事，不能留下来伺候老夫人了，嬷嬷替我跟母亲解释一下。”

孙嬷嬷什么反应，杨氏没有留意，她走出养颐院，回头看着匾额，莫名地，觉得身体有些冷。

她一直不喜云书清，觉得这个三姑娘实在是没有姑娘家的样子，自小便寡廉鲜耻，丢尽了云家的脸。每回出门，都会有不怀好意的妇人问那个臭名昭著的云三姑娘是不是他们府上的。

向氏对云书清是虚情假意，她也是知情的。只是她也没多想，毕竟向氏没有苛待过云书清，却没想到，向氏居心如此险恶。如果说向氏是继母，对云书清心狠手辣，她还能理解。那老夫人和云素琴呢？她们一个是三姑娘的祖母，一个是姑母，都是血浓于水的情分，为什么要这样处心积虑的对付一个小姑娘呢？

杨氏浑浑噩噩的走回自己的院子，往日里不算远的路，她不知自己走了多久。

冯姨娘正带着七姑娘在院子里采花，自打五姑娘死了以后，冯姨娘就将对女儿的思念和疼惜之情转移到了七姑娘身上。她原本为五姑娘攒了不少嫁妆，悉数给了七姑娘。

杨氏原本不待见丈夫的这些妾室，只是冯姨娘实在是可怜，素日里也是胆小怕惹事，杨氏对她倒多了几分宽容。杨氏站在不远处，见冯姨娘脸上露出了许久未有过的笑容，她没有上前打扰，悄然转身离开。

“夫人，您是有什么心思吗？”宝蟾见自家主子一直魂不守舍，关心的问道。

杨氏喃喃道：“没什么，我会有什么心事。”她自嘲似的一笑：“我一个二房的夫人，府里什么事也轮不上我来管，我只管领着月银，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就行了。”

她想要去找云书清，只是让三姑娘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老夫人她们早就下定了决心，她们密谋了这么久，三姑娘再反抗，她们也能想法子给三姑娘定了罪名。

杨氏扶着额头，说道：“我有些头晕，我先休息一会儿，你下去吧，不必伺候在这里了。”

七姑娘得知杨氏不舒服的消息，想过来瞧一瞧，宝蟾拦下七姑娘，道：“夫人已经睡下了，等夫人醒来了，七姑娘再来请安吧。”

“好。”七姑娘懵懵懂懂的点头，想着三姐姐被禁足了好几天，也没人陪三姐姐说话，不知她会不会无聊，便悄悄溜去了棠溪小筑。

云书清拿出手帕给她擦着头发上的水珠，“外面还下着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七姑娘吐了吐舌头，说道：“原本雨都停了，我出了门又飘起雨丝来。”

“你怎么得了空过来了？”杨氏亲生女儿已经嫁出去了，便将七姑娘养在身边，杨氏不喜七姑娘和她接触，七姑娘甚少往棠溪小筑跑，云书清这才有此一问。

七姑娘道：“母亲刚从祖母那里回来，说身体不大舒服，这会儿已经歇下了，三姐姐，母亲这不会是被祖母传染上了吧？”七姑娘担忧的说道，嫡母虽然不是她的生母，教导她又严厉，但是待她还是有几分真心的，七姑娘不希望嫡母出事。

老夫人那是装病，二夫人大概是真的生病了吧。

云书清揉了揉七姑娘的头发，说道：“你母亲应该是太过操劳，有些累了吧，你不要着急，让她休息一会儿就会好了。”

听了云书清的话，七姑娘轻松了不少，抱着谢谢一阵揉捏，只有这个时候，她脸上的笑容才干净而明快，才有几分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杨氏蔫蔫的歪在床上，眼睛失神的看着头顶的帷帐，得知七姑娘去找三姑娘的消息，她竟然也没有生气。

“都是一家子的姐妹，她和三姑娘走得近一些也无可厚非，以后这种事不必向我汇报了。”杨氏平静的说。

宝蟾有些诧异，往日里阻拦七姑娘往棠溪小筑跑的人难道不是您吗？

杨氏却觉得，这偌大的云家，恐怕没几个人比三姑娘还要干净的了。再者，过了今日，三姑娘凶多吉少，她再拦着七姑娘，以后七姑娘定然会恨她的。

“宝蟾，你让小厨房做几样精致的点心，给三姑娘送过去。”杨氏说道，“天色不好，你传话过去，让七姑娘今晚住在棠溪小筑吧，你将七姑娘的衣物送过去。”

宝蟾觉得奇怪，还欲再说什么，就见二夫人已经背过身去，宝蟾只得按着她的吩咐去办事了。

七姑娘原本正抱着猫儿，跟云书清一块儿看晦涩难懂的医书，得知宝蟾过来的消息，她身体僵住了。她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云书清，似乎在问她该怎么做。

“没事，二婶那边我替你解释。”云书清让丫鬟们将宝蟾放进来，见屋里光线有些昏暗，让朝露将烛芯剪一下。

七姑娘坐在椅子上，神情却有些不安。

宝蟾是笑着走进来的，“二夫人说，天色不大好，路不好走，让七姑娘住在棠溪小筑，麻烦三姑娘照顾咱们七姑娘一宿了。”

七姑娘听了这话，有一瞬间的欣喜，随即耷拉下脑袋。母亲怎么可能会同意她住在三姐姐这儿？

“这是七姑娘的衣物，这是我们夫人吩咐小厨房为三姑娘做的点心。”

云书清看着精巧的糕点，她这二婶何时改了肠子，对她这样好？而且，还会对她这样客气？说什么麻烦她照顾七妹，棠溪小筑这么多下人，何需她来照顾？杨氏竟然也会对她说场面话，她居然有些受宠若惊。

七姑娘这才相信了宝蟾的话，宝蟾走后，七姑娘一把抱住了云书清的手臂，乐道：“太好了，今晚我要和三姐一块儿睡。”

云书清拍了拍她的后背，原本以为不过是床上多了一个人，谁知道这丫头睡觉却没个睡相，她倒是不认床，倒头就睡，只是苦了云书清。七姑娘紧紧搂着云书清，将腿翘在云书清小腹上，云书清浑身僵疼，好不容易推开七姑娘，她又跟个八爪章鱼似的缠了上来。直到下半夜了，七姑娘才终于安静了些，不再缠上来，然而她的鼾声却一直回想在云书清耳边，折磨得云书清一直没法入睡。

清晨，七姑娘伸了个懒腰，精神十足的起床，云书清顶着黑眼圈，搂着被褥坐在床上。

所以她昨晚为什么会答应宝蟾，要照顾好七姑娘，她以后再也不要七姑娘跟她一起睡了！

云书清和七姑娘一块儿洗漱，七姑娘臭美的用了云书清的胭脂和香粉，笑道：“三姐姐，你身上的香味怎么和这些胭脂水粉的味道不一样啊？”

云书清梳着头发，说道：“大概是熏香的味道吧？我也不清楚。”她嗅了嗅自己的衣服，“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有的，”七姑娘笃定的说道：“可好闻了呢，我好喜欢。”

“也可能是草药的味道。”云书清不以为意，只以为是小姑娘的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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