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临时而跃
侍奴们又是一怔,面面相觑一番,有人忙道:“侧妃心善,但这些膳食皆极为珍贵丰盛,岂是那些地牢的宫奴吃得上的,望侧妃……”
不待侍奴尾音落下,凤紫便出生打断,“本是倒掉之物,给他们吃也没什么。再者,王爷虽不差银子,但本妃作为瑞王府侧妃,自然也得为王府节约。将这些膳食端给那些牢中的宫人,既可不浪费这些膳食,也不必再为牢中宫人准备膳食。”
眼见凤紫态度坚决,侍奴们终是垂头下来,恭敬称是。
待得侍奴们全数退散,一时,屋内气氛终是再度平静下来。
闲来无事,凤紫静坐在软塌,兀自休息。
待得不久,她便缓缓起身,朝不远处屋门而去,待得踏出屋门,屋外守候的侍奴当即迎上,极是恭敬的问:“侧妃怎出来了?”
“屋内极闷,便欲出来走走。”说着,神色微动,话锋稍稍一转,继续道:“王府的侧妃与侍妾,共有多少位?”
大抵是不曾料到凤紫会突然问这个,侍奴们猝不及防中皆是一怔。待得回神,才有侍奴回神过来,低声恭敬的回话道:“回侧妃。王府内,侧妃共有五位,侍妾,则有二十二位。”
是吗?这么多?
遥想厉王萧瑾,也是王爷头衔,但后院的女人,倒不足君若轩女人的一半之多。再者,凭君若轩那风月性子,想来,身边女人定也不止王府内的这点,那些风尘之地,秦楼楚馆之内,定也是不乏君若轩的相好之人呢。
“本妃嫁入王府,独自一人,着实极闷,且又是新入府的新妇,是以也不敢与太过强势的侧妃与侍妾闲聚,是以,尔等且好生告知本妃,这王府之中,那位侧妃或是侍妾的性子,最是温和?”
待得沉默片刻,凤紫神色微动,再度平缓无波的出声。
侍奴们眉头微皱,纷纷将凤紫这话放于心底揣度,倒也没揣度出个什么异样来。待得几人面面相觑一番后,才有人恭声道:“王府之中,唯闭月阁的沈侍妾最为温柔,且性子极是娴雅,不喜争端,侧妃您与她小聚,该是极妥。”
他们终还是将沈侍妾推了出来。只因,瑞王府内的沈侍妾沈碧,着实是个与世无争之人。且她的与世无争,并非是心无念想,而是太过胆小,没什么心眼,是以,这新入府的侧妃与那侍妾相处,想来定不会出任何问题。
不得不说,这新入府的侍妾无疑是极受自家王爷宠溺,特殊相待,且这主儿也非身子硬朗之人,看着都像是弱不禁风的人,如此,这般主子,又何来能与那些极为圆滑且手段高招的侧妃与侍妾相处,万一这位新入府的侧妃被其余侧妃或侍妾气着了,亦或是伤着了,他们这些侍奴定会被王爷大肆责罚。如此,既是这新入府的侧妃太过百无聊赖,欲与王府的侧妃或侍妾闲聚,他们自然得挑一位最是人蓄无害之女,与她相处。
侍奴们心底皆是如此想法,是以待得那侍奴将话道出,其余侍奴皆是纷纷点头。
凤紫面色倒也无半许变化,淡漠的目光极为随意的朝他们一扫,淡道:“带路吧,去沈侍妾那里。”
侍奴们当即点头,不敢耽搁,领路而前。
凤紫满目幽怨,足下微动,缓步跟随。
那沈侍妾的院子离她的院子着实有些远,一路过来,几乎是穿越了整个瑞王府,才堪堪抵达那沈侍妾所住的院子。
大抵是没料到凤紫会突然过来,沈侍妾院内的两名侍奴皆震得不轻,那一张张脸上皆是露出几分抑制不住的惶恐与紧张,当即便朝着凤紫跪了下来,大呼,“拜见侧妃。”
凤紫稍稍驻足,目光朝那两名侍奴一落,“你家主子可在屋内?”
两名侍奴忙点头,“主子在。侧妃且稍等,奴婢这便去通知主子。”
这话还未落音,突然,不远处的屋门便被人打开,瞬时,一抹淡紫纱裙的女子迅速踏步出来,满面的诧异与紧张。
她步伐行得极快,也极为仓促,待站定在凤紫面前,便垂头而下,盈盈一拜,忙道:“妾身沈碧,拜见侧妃。”
她言行极为有礼,只是大抵是太过紧张,是以连带面色也显得惶然不安。
凤紫仔细将她打量,发觉并未见过她,想来上次这瑞王府内的侧妃侍妾前来拜访,这侍妾沈碧,该是不曾过来。且再看她那惴惴不安的模样,也不难知晓此人极为胆小,并非圆滑之人,也着实该是个容易揣度与控制之人。
“沈侍妾不必多礼,本妃此番过来,仅是因太过闲来无事,是以便想与府内姐妹聚聚。且又听他们几个说,府内之中,独沈侍妾最为温柔娴雅,是以,本妃便想过来与你闲聚。”待得沉默片刻,凤紫才敛神一番,平缓柔和的朝她出了声。
只是这话一出,沈碧却显得越发紧张,当即迅速抬头扫她一眼,而后便惶恐道:“侧妃过奖了,妾身哪及得上侧妃您温柔娴雅。且侧妃愿与妾身相聚,是妾身之荣幸。”
凤紫并未立即言话,目光扫她一眼,而后便落向了她那后方的院屋,只见,院屋仅有两间,略显破败突兀,且院子后方不远,便是,瑞王府的院墙。
“本妃仅是过来与你闲聚,且此番见得沈侍妾,甚是亲切,颇有一见如故之意,是以,也望沈侍妾莫要与本妃太过见外,以寻常语气与本妃言话便是,无需拘谨。”待得片刻,她才将目光重新挪回沈碧面上,平缓出声,说完,足下便上前两步,伸手略是亲昵的握了沈碧的手,分毫不待沈碧反应,随即便回头过来,朝在场的所有侍奴道:“本妃要与沈侍妾说些贴己的话,尔等守在屋外便是。”
这话一落,在场侍奴纷纷点头。
凤紫也不耽搁,捉紧沈碧的手,随即便牵着她缓缓往前。
待入得沈碧的屋内,凤紫便亲自抬手合上了屋门。只是这沈碧的屋子,倒是极小,摆设极为简单,倒显得极为寒碜。
凤紫略是一怔,且素来闻说君若轩那厮对女人极为阔绰,极舍得花银子,倒是未料这沈碧所住之处,竟也会这般的清水简单,倒也着实有些不合瑞王府侍妾身份。
沈碧一直将凤紫领在圆桌坐下,略是拘谨的为凤紫倒了茶水,但一切完毕,却面露紧张,立在一旁,不敢就坐。
凤紫抬头扫她一眼,才缓道:“无需拘谨,坐吧。”
这话一出,沈碧犹豫片刻,才坐身下来,却是面色越发紧张,沉默片刻,终是紧着嗓子出声,“侧妃,妾身自打入得瑞王府,便一直安分守己,对其余之事,不敢有任何肖想之意……”
不待她后话道出,凤紫便低声道:“王府后院的女子,自当明争暗斗,算计重重。只是,沈侍妾许是误会了,我并非如王府其余之人那般心狠,我此番过来,的确是来与你闲聚的罢了。”
沈碧下意识噎了后话,怔怔望她。
凤紫径直迎上她的目光,继续道:“我也不过是茕茕孑立之人,此番入得王府,并无亲近之人,也无人可说话。今日见得沈侍妾,的确一见如故,心生喜欢罢了。就不知,沈侍妾是否愿与我交好了。”
沈碧眉头一皱,面色越发不安。
凤紫将她所有的反应全数看在眼里,待得沉默片刻,继续道:“屋内倒是有些闷,不知,沈侍妾是否可将那雕窗打开?”
沈碧急忙点头,不敢耽搁,顿时起身过去将那窗户推开,却待正要转身过来,却见凤紫已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正驻足立在她身边,朝窗外观望。
这窗户与那屋门相对,是以推开窗,便能瞧见窗外不远的王府院墙。且沈碧虽胆小怕事,但也是个喜欢生活之人,这窗外,栽种了不少屹立挺拔的脆竹,脆竹数量略多,且又极有秩序的一左一右排列两排,略微整齐,而这两列竹子中间,则栽满了花树,且花树正全然盛放,姹紫嫣红的花挂在枝头,赏心悦目。
“沈侍妾这后院,倒是好看。”
凤紫默了片刻,低声道。
她这话说得极为认真。
沈碧面上终是露出半缕薄笑,恭敬道:“妾身闲来无事,便喜摆弄花草。”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当即又道:“不知侧妃可有喜欢的,妾身可将侧妃喜欢的花树移栽到侧妃的院里。”
凤紫瞳孔微缩,并未言话。
此番过来,的确因闲来无事,欲在府内后院走走,真正熟悉这瑞王府地形。且也想在王府中交一个性子柔和的女子,培植党羽,也算是不那么无聊。只是此番过来,她倒着实未料到,本是要随意探望一番,却不料这沈侍妾的院子,着实是偏僻得紧,且偏僻得极为合她心意呢。
就如这窗外的左右两列竹子,数目略多,一左一右皆颇有几分竹林之感,想来置身在这竹子之中,定也不易被人察觉呢。
“沈侍妾倒是客气了,只是你院内这些花树啊,倒是当真有我喜欢的。”凤紫沉默片刻,再度平和出声。
“侧妃喜欢哪些,妾身为你将那些花树挖出,移栽到侧妃院内。”沈碧当即应话。
凤紫缓道:“我可否出得窗外,去那花树丛中仔细挑选?”
沈碧一怔,急忙点头,随即正要将凤紫往屋门迎去,打算将凤紫领着从屋外那青石板路绕至后院,奈何正这时,便见身旁之人竟陡然跃身而起,攀着窗户便跳了出去。
她惊了一跳,到嘴的话再度噎。
凤紫立在窗外,懒散平和的望她,“沈侍妾可要搭着凳子翻出来?”
嗓音一落,朝她微微而笑,只是脱口之言,却是不给她任何出门绕来的念头。
沈碧面色微微一变,心底紧得不轻。此生之人,何来干过这等翻窗之举,且还是在这侧妃面前翻窗,着实有些不成体统了。只是她也不曾料到,这极为盛宠的新妃,竟是如此不按常理出招之人,她这些日子仅是听闻,这新入府的新侧妃生得极是好看,犹如闭月天仙,此番一见,着实心有震撼与经验,但却独独不曾料到,这般看似清雅卓绝的女子,竟会做出这般随意翻窗之举。
她心底起起伏伏,愕然之意不曾散却。
凤紫则再度极为难得的好耐心的问:“让沈侍妾翻窗而出,可是为难你了?”
这话入耳,沈碧顿时回神,急忙摇头。
她素来胆小,纵是心有礼数与矜持,但却不敢在这盛宠的侧妃面前造次。
待得沉默片刻后,她便咬了咬牙,搬来屋内的圆凳放于窗边,随即便借着圆凳攀上了窗门,只是待得跳下时,足下踉跄,身子不稳,整个人顿时摇摇欲坠,却是正这时,凤紫干脆伸手,恰到好处的拉住了她胳膊,她身子这才险陷稳住,待全然站稳脚跟后,她忙垂头下来,心头大暖,极是感激的朝凤紫道:“多谢侧妃。”
“沈侍妾客气了。”凤紫平缓而道,语气无波无澜,毫无起伏。
说完,便转身往前,朝前方那些竹林中间的花树丛行去。
沈碧稳了稳陡跳后怕的心,缓步跟随,则是行了几步,便闻凤紫头也不回且漫不经心的问:“沈侍妾这里,王爷多久来一次?”
沈碧眉头一皱,面露悲凉,叹息一声,缓道:“妾身入府,已有两年,但王爷来看妾身的次数,仅有一次。许是如今,王爷都该是忘了还有起身这人。”
凤紫下意识驻足,回头望她。
她也跟着停步下来,略微拘谨,自嘲的朝凤紫笑笑,紧着嗓子又道:“妾身能入瑞王府,是因两年前,妾身在街头卖身葬母,王爷见后,便将妾身买了,招入了府内。自招入府的第一天,妾身见了王爷一面,后面,便再无见过,王爷也未来。又因,王爷的其余侧妃与侍妾极为……”
话刚到这儿,她目光一颤,当即噎了后话。
凤紫心里有数,便是她不说,她心头也是明白。
如沈碧这等胆小拘谨之人,无权无势,入得王府,定遭人排挤。便是她云凤紫凭着圣旨光明正大的嫁入瑞王府,府内的侧妃与侍妾,也敢过来找茬,更何况这胆小怕事的沈碧。想来,若非是以前吃了大苦头,又何来甘愿在此无声无息的躲着活着,不争不抢?
“王府内其余侧妃与侍妾,我也是见识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愿,专程过来与你闲聚。”待得沉默片刻,凤紫平缓出声。
说着,不待沈碧反应,便回头过来,继续踏步往前。
“侧妃看得起妾身,是妾身之幸。妾身也觉,侧妃与府内的其余侧妃与侍妾不一样,至少,妾身初见侧妃时,便不曾在侧妃面上观得敌意,这,或许是妾身真正的福气吧。自打入了王府,便不敢奢望会与何人交好,只奢望能在这僻静的院落里,被人遗忘,孤独终老便成。但此番既是遇见了侧妃,倘若侧妃以后想找人说说话,尽可来妾身这里。”
这番话入得耳里,心境倒是略受波动。
她云凤紫此生大起大落,识人太多,遇见的女人大多蛇蝎,但如今见得这沈碧,倒着实觉这人宛如世外,不争不抢,岁月静好。
只是,身在王府,又哪有什么岁月静好。若想真正安然无忧,便只得往上爬才是。也幸得此番入府的,是她云凤紫,倘若此番入府的是柳淑那等人,想来这王府内的所有侧妃与侍妾,都是逃不过她的毒手的。
就如,厉王萧瑾那般的恶名,便是出自柳淑之手。嫁入厉王府的女子,非死即伤,便是能存活着的,不是身份略是特殊,亦或是对柳淑全然构不成威胁,若不然,萧瑾后院的女子,岂能活到现在。
“沈侍妾心善,不争不抢。但沈侍妾许是忘了,高门望族,从来都未有真正的平静,倘若深宅的女人当真要过得好,便不是一味的躲避,而是,争取。我与你一见如故,才对你说这些,若不然,自不会提醒任何。”
凤紫神色幽远,淡漠无波的再度出声。
说完,便也无心再言,仅是驻足在其中一株赤红的矮花树旁,目光朝花树扫了两眼,随即便将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向了前方不远的院墙,平静无波的问:“那前方的院墙,可就是厉王府最外圈的院墙?”
沈碧微微一怔,抬头顺着凤紫的视线扫去,如实道:“那院墙,的确是厉王府最外圈的院墙。且那院墙之外,似有集市,每番一早,便有小摊小贩吆喝声,极为热闹。妾身这院子太过偏僻,无人前来,极为孤独沉寂,但幸得这墙外便有街市,每日能听写小摊小贩的叫喊,听些鼎沸人声,也是极好。”
凤紫眼角一挑,漫不经心点头,则是片刻之际,她瞳中骤然有微光滑过,随即,她便垂眸下来,目光凝向矮树,低问:“此花倒生得娇艳,本妃极是喜欢,可否有劳沈侍妾为本妃摘上几枝?”
沈碧急忙点头,恭敬应声,随即便弯身下来,缓缓伸手,开始摘得花枝,却是待她刚弯身之际,凤紫则瞳孔一缩,抬手骤起,指尖蓦地在她脊背一点,瞬时,沈碧浑身一软,双目一闭,整个人顿时软倒在了地上。
凤紫稍稍将她扶着躺平在地,任由地面的矮花树将她全然掩住,随即也无心耽搁,待抬眸朝四方扫了扫,只见两侧的竹林静谧幽然,后方的院屋寂静一片,她心有释然,随即便陡然提气,顿时朝前方院墙跃身而去。
瑞王府也该是戒备森严,是以,她并不敢随意越墙出府,但此际则是不同,这沈碧之处两侧皆为竹林,视线阻挡,容易不惹人注意,且如今君若轩也不在府中,不易传唤于她,是以此际时机大好,临时外出去寻人,也是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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