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突然来见
萧瑾满目幽远,并未立即言话,待沉默片刻,淡漠清冷的道:“你近日离开京都,也是尚可。皇帝重病,京都即将大乱,你如今又被太子瑞王等人盯上,加之身份已然暴露,此番留在京都,对你无任何好处。”
凤紫稍稍垂眸下来,思绪翻转,对他这话的内容并非太过压抑,而是突然间,对萧瑾突然有心让她离开京都而心生压抑。
难不成这厮,竟还会为她的处境与安危着想吗?
“凤紫记得,凤紫以前也曾求过王爷让凤紫离开京都,奈何王爷当初并未应允。而今,凤紫依旧是王爷手中之棋罢了,身份并无任何变化,怎突然间,王爷竟会为凤紫的处境考虑了?”
说着,微微抬眸,略微复杂的目光径直朝他望来,“难不成,王爷如今竟还在意起凤紫性命来了?”
“在你眼里,本王乃冷血无情之人?”他神色微动,沉默片刻,却是答非所问。
凤紫并未言话,算是默认。
萧瑾凝她片刻,继续道:“本王也曾几番救你性命,若论无情,你早该在本王手里死了多次了。本王以前也曾与你说过,当初摄政王在世时,本王敬仰摄政王为人,而今摄政王满门被屠,你乃摄政王唯一幸存的子嗣,出于私心,本王自不会真正要你性命。”
他难得说这么长的话,且这些话也全然与往日那些冷冽威胁之言全数迥异,一时之间,也让她心底极为难得的增了半分愕然,甚至于,半分错愕而来的温暖。
她未料到萧瑾会突然与她说这些,但他的这些话,的确是让她心生宽慰,突然就,也发觉这萧瑾啊,也非真正的不近人情。
“王爷常日虽面无表情,看似冷血,但凤紫终还是知晓,王爷有心仪之人,心中也有爱,是以,自然也不该是真正全然冷血之人才是。而今,能得王爷如此之言,凤紫已心满意足,极是感激,只是,凤紫如今,心性早已变化,此番无论如何,都还是想继续留在京中,不愿离开。王爷好意,凤紫仅能心领了,但这厉王府,凤紫许是还得多住一段时间,望王爷恩准。”
“你身份已然暴露,你就不怕太子对你报复?”仅是片刻,萧瑾便清冷无波的问话。
凤紫勾唇笑笑,幽远磅礴的道:“这次入宫,便再度闯了次鬼门关,是以对生死越发看开,只是无论如何,奴婢都不可错过君黎渊崩塌之际,奴婢要亲眼看着他从东宫之位跌下来,再亲眼看着他抑郁不得志,郁郁寡欢,而后,最好是被关押在死牢,受尽折磨而亡。”
她嗓音极是决绝,态度也骤然阴冷。
萧瑾深眼凝她,神色微远,终是未再言话。
两人兀自沉默着,神色各异,心思也各异。
周遭气氛,也顺势沉寂了下来,无声无息之中,卷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压抑。
待得半晌后,萧瑾才淡漠无波的道:“你既有抉择,本王自不干涉。只不过,太子与瑞王皆是盯上了你,你自得小心谨慎。也莫要一直念着本王会来救你,你该是知如今京中行事,本王,断不会为了你而出面坏了本王之计。”
是吗?
这话凤紫倒是并非诧异,想来也是,如萧瑾这种人,本就是心有大计,何能会为了她云凤紫而破例什么,就亦如这次一样,她在宫牢中受尽拳打脚踢,萧瑾也不曾入宫来救,是以,她云凤紫终是比不上他心中计策,即便这些日子萧瑾对她极是特殊,态度也极为难得的微微好转与宽容,但她终归还是卑微之人,不能真正入得他的眼,影响他的抉择。
只是,她云凤紫影响不了他的任何大计,而那柳淑呢?柳淑乃萧瑾最是心仪之人,且上次萧瑾被困在宫中,似是也因柳淑有关,是以,普天之下,仅有那柳淑能影响萧瑾的抉择?
思绪游走,莫名间,竟突然越想越偏。
而待回神过来后,她稍稍敛神一番,低沉道:“上次瑞王来访,执意要带凤紫入宫,他也去主院寻过王爷了,本打算将带奴婢出府之事告知王爷,但归来则说王爷不在府中。不知那时,王爷去哪儿了?”
萧瑾瞳孔微缩,并未言话。
凤紫深眼凝他,沉默片刻,缓道:“上次若王爷在府,许是便能拦住瑞王带走奴婢。如此,奴婢想来也不必被瑞王强行带入宫中,从而,赴了太子的寿宴,好阴差阳错的被关入了宫牢。”
“那日,本王去了国师府,有要事与国师商议。”
待得凤紫的嗓音落下半晌,他才漫不经心的回了话。
凤紫神色微动,对他这话半信半疑,但即便如此,也无深究之意,仅是沉默片刻,正要继续言话,不料话还未脱口而出,门外远处便突然遥遥的扬来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极是缓慢,颇有几分云淡风轻之意。
凤紫则下意识的噎了话,目光朝不远处的屋门落去。
则是不久,那脚步声便停在了门外,随即,有婢子恭敬的嗓音整齐响起,“拜见国师。”
凤紫眼角一挑,这倒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呢。方才萧瑾还在言及叶渊,不料片刻之后,叶渊便缓步来了。
“凤儿姑娘可在屋中?”
待得婢子们嗓音落下,叶渊那幽远平寂的嗓音微微而起。
婢子们满身拘谨,不敢耽搁,急忙点头应声。
这回,叶渊则是不说话了,足下竟再度往前一步,而后便缓缓伸手,略微轻巧淡然的推开了那道雕花木门。
瞬时,木门吱呀而响,屋外的光线也顿时随着那屋门的缝隙打落进来。
凤紫瞳孔微缩,仔细而望,入目的,则是那颀长修条的熟悉身影,而待目光稍稍上挪,径直凝向叶渊的面容时,则见他那清俊风华的面容,依旧淡定无波,平静从容,只是那双漆黑的瞳孔,则微微朝屋内扫视,待得突然扫到凤紫身边坐着的萧瑾时,他瞳孔蓦地一深,面容也漫出了几许微诧,却又是片刻之后,他便将面上的诧异之色全数敛却,足下微微而动,整个人儒雅从容的踏步入门。
一时,屋内气氛似是越发压抑了几许。
萧瑾也未言话,直至叶渊站定在软塌前,叶渊才低沉清冷的道:“国师怎来了?”
叶渊先是扫了一眼凤紫,随即便将目光再度落定在萧瑾面上,淡然平静的道:“闻说你在此,便过来寻你。”
萧瑾眼角微挑,“是吗?倘若国师当真是来寻本王的,怎是一来便问门外婢子凤儿姑娘可在,而不是,出口便问本王是否在这屋中?”
叶渊瞳孔微缩,深眼将萧瑾凝望,不言话。
萧瑾逐渐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这么多年了,你虽在朝堂沉浮,却终还是不会言谎,常日之中,更也不必言谎,是以,突然言起谎来,则是漏洞百出。”
说着,嗓音一沉,继续道:“这婢子在你身边也伺候过一段日子,你如今过来看她,也是自然。只不过,婢子终是婢子,卑微低贱,国师便是再仁慈,也不可太过在意,同情心泛滥才是。”
叶渊平静无波的道:“瑞王已对这婢子下手,皇后也未手下留情,如此,这婢子重伤,本国师自是要过来看看,顺便,再看看她伤势。终是摄政王唯一子嗣,纵是你我再无情,也自会看在摄政王的面上,留她性命。”
萧瑾眼角越发一挑,“国师此言,本王方才便与这婢子说过了。却是不料,国师也会因她是摄政王唯一遗留的子嗣,便会心慈手软。本王可是记得,当初国师赶她出府时,也是极为决绝,任由这婢子在国师府外那般跪着求你,你也不曾动摇分毫,而今,这婢子不过是在宫中挨了顿打,国师便急着亲自过来了?”
叶渊神色微动,平寂无波的道:“厉王此言,莫不是太过计较了?这婢子不仅乃摄政王唯一遗留的子嗣,更还身带摄政王府兵权,一旦此女当真出事,难保摄政王府遗留的兵力会恼羞成怒,趁势揭竿而起。如此一来京中情形无疑越发难以控制,各股势力皆群起而战,那时的京都城,定战乱破败,生灵涂炭。”
这话一出,萧瑾终是不说话了,面色略有起伏,连带那双落在叶渊面上的瞳孔都骤然沉了半许。
凤紫倒心有讥诮。
只道是往日摄政王府遗留的兵权不过是传言罢了,是真是假还难以判定,只是这叶渊却如此言道,想来也着实是顾虑得多了。
待得沉默片刻后,凤紫便按捺心神的缓道:“无论国师来意为何,凤紫皆感激国师亲自过来探望了。而今,王爷已让大夫为凤紫的伤诊治与包扎过了,凤紫暂时还死不了,是以,国师也不必再在奴婢身上担忧费心。”
她对叶渊终还是有所抵触的,虽在皇后等人面前有心利用叶渊的名头,但也不过是为自保罢了,是以,若当真论起她与叶渊的关系,自然也是疏离淡漠得紧的,这叶渊不待见她,她也是抵触他的。
只因叶渊这人当初给了她甜头,待她满心以为叶渊已对她略微理解与好待时,他则突然给了她当头一棒,全然无情的将她赶出了国师府。
那时候的叶渊啊,又何来顾及过她乃摄政王的女儿,又何来顾及过她身上许是自带兵权?他都无心顾她的生死,若不是萧瑾再度收留,她这会儿都不知还在何处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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