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谁有好处
只奈何,此番那人的面容入得眼里,却非惊艳,反倒是犹如重锤一般紧紧的砸中在心,有些痛,又有些怒。
情绪也抑制不住的有些浮动开来,待朝那人打量几眼后,凤紫便垂眸下来,不再朝他望去一般。
他也不吱声,懒散的踏步入了殿门,步伐随意缓慢,似如观景赏花一般缓慢得令人心生咋舌,且这么短短的一截路,他竟是走了半晌才站定在凤紫面前,而后也不待凤紫反应,极是自然的掀袍落座在了凤紫身边,懒懒散散的出了声,“一日不见凤儿姑娘,便顿觉已如隔了三秋啊。此番终是见着凤儿姑娘了,本王这悬着的心啊,也算是放下来了。”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话锋一转,“听说凤儿姑娘在宫中挨打了,不知伤在了哪里,伤势如何了?”
他嗓音极是缓慢,言语卷着几分清浅悠长,着实听不出半分的担忧与关切来。
这厮定是来看戏的。
凤紫心底明了,一股股复杂暗怒之感,层层蔓延。
待沉默片刻后,她才稍稍抬眸,再度迎上了君若轩那双眼,则见他两眼依旧深邃,但瞳孔深处那积攒着的几缕深邃与淡定则是分毫不掩。若非全然知晓事态经过,这厮又如何能做到这般的淡定从容,似如一切都了然于心似的。
且她云凤紫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是以,他亲手算计了这一切,而今竟又在她面前开始假惺惺的装好人了?
思绪翻涌,对这君黎渊的感觉着实是越发清冷鄙夷。
却是即便如此,她也并未将怒意与不屑太过在面上表露,她仅是沉默片刻后,便按捺心神一番,平寂无波的道:“难得瑞王爷还会关心奴婢,只是奴婢命大,即便在宫牢中被打得满身是伤,但目前为止,倒也还死不了。只不过……”
话刚到这儿,她嗓音稍稍顿住。
“只不过什么?”君若轩稍稍停了手中摇晃着的金扇子,慢悠悠的问。
凤紫面色微动,故作自然的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缓道:“只不过,奴婢这两日受的这一切,的确算是狰狞了些,而这些事态的起因,竟都是因为瑞王爷摘了花丘内的花呢。”
说着,语气越发幽远半许,继续道:“若非瑞王爷将奴婢带入花丘,若非瑞王爷摘了花丘内的话送于奴婢,奴婢,也不会被宫奴们当作摘花之贼,关押在宫牢内受刑。也若非,当时瑞王爷并未不告而别,并未突然间凭空消失,奴婢,许是也还能躲过这些祸患。只可惜,这一切啊,就是这般恰到好处且一环扣着一环的发生了,而今瑞王爷既是再度出现了,奴婢倒也要好生问问瑞王爷,此番花丘之行,可是瑞王爷故意设计?且瑞王爷当时突然不告而别,本就是为了算计奴婢?”
她嗓音极是低沉幽远,话语内容也极是直白。
然而这话一出,君若轩仍是散漫温笑的凝她,并不回话。
凤紫也不着急,兀自沉默等待。
待得二人僵默半晌后,君若轩才慢腾腾的道:“凤儿姑娘许是误会了,本王当时在花丘突然消失,只因瑞王府发生了棘手之事,需本王即刻回去处置。本王虽是不告而别,但自也是为凤儿姑娘谋了后路,且在中途便找了宫奴吩咐其亲自安排送凤儿姑娘出宫事宜。但本王则是未料到,凤儿姑娘竟未能出宫,且还在宫中受了刑法。如此结果,绝非本王初衷呢,且待本王将府中之事全数处置完毕,急促入宫而来,则又闻说,凤儿姑娘被太子救了出来,且还毫不避防的安置在了东宫。”
说着,不待凤紫反应,他神色微动,嗓音稍稍一挑,继续道:“是以啊,本王绝非是对凤儿姑娘不闻不问,而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未让本王吩咐的那名宫奴顺利见得凤儿姑娘呢,从而,才致使凤儿姑娘被其余宫奴发现,栽赃摘花之事,而后羁押在了宫牢内。”
如此说来,是她误会这君若轩了?
甚至于,这君若轩本也有好意,只不过,他的安排被所谓的有心之人做了手脚?
凤紫瞳孔一深,心绪起伏,一时之间,倒对君若轩这话半信半疑。
待得沉默片刻,心中并无确切认定之际,君若轩则薄唇一启,再度朝她慢悠悠的道:“凤儿姑娘也是聪明人,自然也是知晓,而今本王与厉王交好,乃一条绳上之人,是以,你乃厉王爷看中的婢子,本王何能如此算计你,从而坏了本王与厉王之间的关系?且凤儿姑娘再想想,你初入宫中,并未与宫中之人有何过节,而今遭得如此算计,究竟对谁最是好处?就亦如,你不过是寻常的婢子身份罢了,且还非宫中婢子,如今那人竟这般堂而皇之的让你入住在东宫,就不怕遭人口舌?”
那人……
凤紫算是听出来了,这说来说去的,君若轩无疑是在将嫌疑往君黎渊身上引。
说来,君黎渊如今对她的态度着实怪异特别,且着实不顾她的身份,也不顾萧淑儿恼怒的执意将她安置在东宫内,他看似是笃定了她的身份一般,口口声声的说着要与她重新开始,但她与他则隔着血仇,他便是要逼问出她摄政王府遗留的兵权虎符,自然也不必如此礼待她,而是,此番她再度落得他手里,他自然可再度将她关押在私牢内,层层的用刑逼问才是。
只可惜,他并未关押她,更未恶对她,反而是突然摆出了一副悲凉忧伤的态度来蒙惑她,也还像是要重拾当初的一切深情厚谊,要再度与她重新在一起。
是以,种种怪异也是在证明,她在宫中落魄受刑,看似是君黎渊的确得了利益,得了再度将她堂而皇之困在东宫的利,但若再深入一想,君黎渊为了将她留在宫中,为了趁她重伤而体贴关切她,大肆在她面前献殷勤,但他此举,无疑也是开罪了皇后,得罪了萧淑儿,更也变相的得罪了大昭相爷,是以,他此番之为,无疑也是得不偿失。
而再反观这君若轩。
一朝算计她姑苏凤瑶,脱身而走,置身事外,便顺势让她云凤紫卷入了宫中漩涡,也让太子与皇后越发明着敌对,甚至还令太子君黎渊得罪了太子妃萧淑儿,得罪了萧淑儿的父亲相爷,是以,这般瞧来,相较之下,似是君若轩这坐山观虎斗之人,似是比君黎渊得利呢。
思绪翻涌,待得半晌后,所有嘈杂凌乱的思绪,终是稍稍有了些条理,心底各种升腾着的疑虑,也逐渐有了些答案。
凤紫眼角微微的挑着,再度将平寂无波的目光落在了君若轩身上。
他则依然懒散斜靠的坐在她身边,俊容上挂着清浅适宜的笑容,整个人温润随和,但那双深邃如墨的瞳孔,似又隐约的夹杂着几许兴味与戏谑。
“瑞王爷这番话,似也有理。”
凤紫朝他瞳孔对视两眼,便不深不浅的顺着他的话回了一句。
君若轩面上笑容深了半许,继续道:“既是风儿姑娘也觉有理,那事到如今,凤儿姑娘可还怀疑本王?”
凤紫深眼凝他,淡道:“自然是不怀疑了。只是,奴婢仍是纳闷,太子为何要在奴婢面前作戏,又为何,要将奴婢留在东宫。”
她问得漫不经心。
这君若轩要与她作戏,她自然也得见招拆招,与之奉陪。
待得这话落下后,君若轩毫无耽搁,当即便慢悠悠的出声回道:“还不是因为凤儿姑娘的眼睛么。本王似是很早便与凤儿姑娘说过,凤儿姑娘的眼睛像极了本王的一位故人,且恰好,太子也是与本王的那位故人极为熟识呢。许是,太子对那位故人早早的亡故仍是耿耿于怀,心有症结,是以待见得凤儿姑娘的眼睛后,便也有些执拗恍惚的将凤儿姑娘当作了那故人吧。”
他嗓音依旧缓慢,懒散自若。
说着,似也对这话题兴致缺缺,随即便话锋一转,悠然散漫的道:“说了这么多,本王倒是口渴了呢,可否有劳凤儿姑娘为本王倒杯茶水?”
他双眼含着浅浅的微光,面上笑容灿然柔和,浑身上下的温柔之意尽显。
凤紫淡漠扫他,“这许是无法了。奴婢满身是伤,起身不得,是以……”
“无妨,本王自己去倒茶便是。”他也极为难得的未计较,慢悠悠的笑了声,而后便缓缓起身,踏步朝不远处的圆桌行去,却待刚刚站定在圆桌旁,还未来得及伸手倒茶,殿门外,便骤然有道脚步声略微迅速的由远及近。
君若轩神色微动,此际也不抬手倒茶了,仅是懒散自若的笑笑,而后便扭头朝凤紫望来,“凤儿姑娘且猜猜,此际谁来了?”
凤紫兴致缺缺,面色淡漠平寂,无心言话。
眼见她不知声,君若轩面上的笑意越发一深,继续道:“凭本王直觉,该是太子过来了呢。等会儿,凤儿姑娘可得偏向本王这边,多为本王说说话呢,免得到时候太子以为本王此番入宫而来,是为偷偷摸摸抢走你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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