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158.男女不拒,太子爷!
哪怕只是痛哭,洛楚静都哭的呜呜咽咽。大摆双层的袖子死死堵进嗓子眼儿里,把喉间的哀音尽数堵了回去。
屋里,便只有那‘呜呜’的轻轻声响,大屏风一挡,莫说外头了,怕是离她略远些都听不清楚。
“六妹妹?静,静儿!”洛楚尘连忙揽住她瘦弱的几乎成了纸片儿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安慰道:“莫哭了,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只是,话虽这般说,可她的神色却是裴泣而怜悯的。洛楚静已经入了东宫,上那玉碟上有名有姓的太子侧妃。这一辈子,就算是死了,也要入皇陵,葬在太子身边儿,绝逃不了的。
不管她怎么痛苦,怎么绝望,都没有任何办法去逃避,去解脱,哪怕死都不能。
“逃不掉的,逃不掉的……”洛楚静喃喃着,目光茫然中带着绝望。哭了好一会儿,她的神志多少清楚了些。在没说什么‘带她走’之类,听起来就天真的话,只是拼命的摇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抽泣着,口中喃喃‘逃不掉’,却显得越发可怜。
堂妹会这般,洛楚尘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因为太子之故。后宅女眷之间的争斗,或者会让人疯狂,让人嫉妒,让人愤恨……却绝不会是洛楚静这般,绝望而毫无出路。
“会好的,肯定会好的。”她抚着洛楚静
的头发,紧紧咬着唇。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重复说这些安慰性的,却半点效果都没有的话。
“好什么?怎么可能会好?”洛楚静一动不动,非常安静的靠在洛楚尘怀里,显得那么乖巧,可口中却突兀的发出一声似嘲似讽的笑。
东宫就在皇宫之中,从来闲人少进。洛楚静虽有太子侧妃之位,但到底初来乍到。太子颇为好色,东宫女眷极多,她这个所谓侧妃也就没那么‘值钱’了。按制,太子侧妃位,可每一旬招见家人一次,洛楚静上次见周氏,还是一个月之前呢!
三个月见一回,每回不过半个时辰,能说上多少知心话。更何况,洛楚静从来都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就算在东宫过的辛苦,也不愿意说出来,让周氏担忧。
爹娘帮不得她,说出实情,除了让他们跟着难过伤心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旁的做用,那又何必节外生枝呢?
抱着这样的念头,周氏来看她时,洛楚静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只说太子如何宠爱她,太子妃又怎样喜欢她。虽然是‘那样’进来的,可东宫没有半点不好的地方,她又是侧妃之位,根本没人敢待慢她,反正不管哪里,都是极好的。
她说的真诚,周氏又一门心思盼着女儿好,到是没怎么怀疑,就那么相信了。
而且……说真的,太子确实是非常‘宠爱’她的。自她入东宫后,几乎每隔个三,五天,就要到她房里宿一晚。要知道,沾过太子边儿的女人,东宫里足有三,四十个。三,五天就得一宿儿,这频率,几乎都快跟太子妃持平了。
旁的三个侧妃,嫉妒她嫉妒的眼睛都蓝了,若不是洛楚静自入东宫后,就不大爱动弹。除了每天早上会按时按点儿给太子妃请安之外,都老老实实呆在房里,等闲不外出……否则,怕是光闲言碎语就能‘说’化了她。
只是,那样的宠爱……洛楚静苦笑一声,感觉身上阵阵抽痛,胃里直犯恶心!!谁爱要谁要去,她宁愿没有,宁愿孤独终老,哪怕就当个最低等的粗使宫女儿,只要能让她离了东宫,离了太子,她都心甘情愿。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了。入了东宫为侧妃,上了玉碟拿了小印,她这辈子就算是锁在东宫,在没有离开的可能了!洛楚静眼中浮现出绝望,狠狠抽泣了一声,看着洛楚尘,她在也忍受不住……
这个堂姐,在闺中时,跟她的关系并不算特别亲近,不过彼此间说得上几句话而已,后来在宫中选秀时才算熟悉了起来,有了那么几分姐妹之情。按理说,她并不应该把自己的事儿诉苦出来,让人家平白担忧,只是……她当真是熬不住了,她想说出来,哪怕堂姐帮不上忙,只听她说说,让她将满腔的痛苦诉出来,说不定也会好受一点儿呢?
进宫这么久了,除了亲娘来看过她一次之外,剩下的,除了今天的洛楚尘之外,她竟一个亲人都没见着。每天都是太子妃居高临下的笑容,旁的侧妃皮笑肉不笑的嫉妒,妾室通房巴结又难掩妒恨的脸……以及——太子!!
——让她心胆俱寒,只要想到就忍不住瑟瑟发抖的太子!
“四姐姐,我真的是受不了了,对,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该让你听到这些!对不起,我连累你让你知道那些,你不该知道的秘密。对不起,我,我真没法自己承受了……
“太子……太子,他就是个混蛋!!四姐姐,他,他喜欢孩童。他,他杀人!他在我房里,杀了好几个八,九岁的小宫女,都是被他活活掐死的,死的时候惨极了,身上没有一块好皮,眼睛瞪的大大的,就那么死不瞑目的看着我……”
“我,我知道,太子他想杀的其实是我,每次掐死小宫女的时候,他的眼睛都死死的盯着我,脸色赤红赤红的。可,可我的身份是侧妃,哪怕安陵候府有些落败了,好歹父亲还是从三品的将军,他怕杀了我没法交待,所以才杀旁人的!!”
“但是,呜呜呜,但是有一次,他喝醉了酒,根本失去理智,竟然掐着我的脖子……四姐姐,他,他差点把我掐死,若不是冰窗死命护着我,我就被他杀了!!”
“……可,我虽然活了,但冰窗,冰窗却被他拉到床上,活活给打死了!!”
“四姐姐,冰窗死了,就在我眼前,我没法救她,我就看着她一点儿一点儿的咽气,我却连上前帮忙都不敢,四姐姐……”洛楚静嚎掏着,整个仿佛都崩溃似的。
冷雨和冰窗两个,都是洛楚静的贴身大丫鬟,比洛楚静大一岁,从小跟她一块儿长起来,一直贴身伺候着她。后来洛楚静进宫,太子侧妃按制,可以带进宫一个陪嫁丫鬟。因冷雨是家生子儿,安陵候府儿里有她的亲娘老子,又早就定了婚,洛楚静不愿意担误她,这才带了冰窗进宫。
冰窗是外头采买来的,六岁就进了府,根本不记得家乡爹娘在哪里。又早就立了志,不嫁人伺候洛楚静一辈子,这才跟着进了宫。
“冰窗死了?”洛楚尘一怔,回想起那个在陶然轩中,团团圆脸儿,嘴角带着酒窝儿,永远笑的那般温柔的女孩儿,“怎么会?”
“是太子,是太子……四姐姐,我看着冰窗死的,我眼睁睁瞧着她咽气儿的,连个墓都没有,太子就那么让人把她拖下去了,什么都没穿,就拽着腿拖下去了……她的眼睛都没闭上呢,她死之前都在看着我!!”洛楚静紧紧握着洛楚尘的胳膊,死死的掐着,让洛楚尘都感觉到疼痛了,“可是,可是哪怕如此,她都没喊,没喊一声让我救她!!”
“她让我跑!!我知道,看着她的眼神我就知道,她是在求我,求我跑的远远的,她为了救我,宁愿不要自己的命!!可是,我哪里跑的掉,该往哪里跑!哈哈哈,我根本就跑不了!!我这辈子注定要永远被锁死在东宫,就锁死在太子身边!!”
“太子,太子他就是个十足十的变.态,在外面,在万岁爷面前,他装的人模人样。可谁知道他人皮下披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四姐姐,你知道吗?太子他不止虐.童杀人,他连万岁爷宫里的小嫔妃都偷过,他淫.父妾!!他是没有人伦的混蛋啊!!”
“而且,而且不止是女人,他连男人都不放过,东宫里好多漂亮小太监都是他的玩物儿。甚至,有的时候,他还把太监和宫女一起带到我的房里,让我看着……”
“就连宫外的大臣,都,都……四姐姐,你知道吧,二姐姐的丈夫,许尚书家的那个儿子许容诚,他就是太子的‘坐上宾’,我还曾经看到他,他们在寝殿里乱搞,而太子妃,太子妃她明明知道,却根本示若无睹……”
洛楚静好歹是四个侧妃之一,候门千金。太子尽管‘喜欢’她。但那些脏污手段,却不好尽使在她身上。平素恩爱也不过是略尽兴,偶尔玩玩花样儿,哪怕就是打,也不敢伤筋骨,不过皮肉之伤罢了。但……不能真的尽兴,却不代表洛楚静没受到伤害。
不能做到底,还不能看吗?在洛楚静面前,哪怕是对着别人,太子都有种不同以往的快.感。所以,进东宫没几个月的功夫,洛楚静当真是看遍了男女——甚至是男男之间的那点儿恶心事儿。在闺中十几年,情爱之事给她的印象,从来都是背着父母,羞红着脸颊看的话本子里那些才子佳人,花前月下!
她从来没想过,原来男女之间的情爱,竟然还能那么让人,听想起就充满恐惧。
“什么?太子他竟然……”洛楚尘也完全愣住了。她是知道太子恋.童,但却没想到他还是个双儿,并且有好胆去勾搭永平帝的嫔妃。
说实话,在大晋国,龙阳这种爱好……虽然上不得台面,但却不算人人喊打,甚至,在江南风气更开放的地方,结契兄弟还算是种风尚。男子之间的情爱这种……契兄会直接住进契弟家,日常同夫妻般一样生活,共同孝顺双方父母,等契弟年纪到要成亲时,契兄甚至会帮着娶亲。
太子是个双儿,这个说出去当然不大好听,但只要不影响子嗣,就不能成为什么大太的把柄,不过几个小太监罢了,说出去也只影响名声而已。但……双儿归双儿,可双儿到恋.童,虐.杀,跟大臣之子有染,甚至‘搅和’到永平帝的后宫里,给父皇戴了绽青碧绿的大帽子……
——这就确实有点过分了!
不过话说回来,洛楚尘虽然早就知道洛楚宁那个丈夫是个断袖,可完全没想到,他不止断到堂弟手里,甚至还跟太子有一腿!到当真交游广阔,谁都能搭上!
“六妹妹……”脑中的思绪胡乱游走着,洛楚尘几乎出于本能的一把捂住洛楚静的嘴,低声急急道:“快住口!四姐姐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有些话,不管多难受,都不是你能明面儿说出来的。”
“太子是君!”最起码目前还是,“不管他有多不好,多残暴,这些话都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你知不知道,今儿这话,但凡传出去一句,你还能不能有命在?”
“没有又怎么样?四姐姐,你以为太子的事儿……在宫里是秘密吗?哈哈哈哈,根本就不是。谁不知道啊?不过瞒着上头的人而已。这东宫中,不管是通房,侍妾,侧妃,甚至是太子妃,哪个没亲眼看见过太子的荒唐事儿,不过是不敢说出去罢了!!”
“后宫的嫔妃,朝中的大臣,各监的总管……我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知晓太子的秘密了!或许,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秘密,而是大家都知道,却碍于太子的身份不好说罢了!”
洛楚静笑着,却比哭还让人觉得心酸。她高高的仰着头,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表情又疯狂又绝望。盘膝坐在贵妃塌上,她用锤着塌角,似乎没有疼痛感一般,双手赤红甚至隐隐带着些青紫。
“好了,六妹妹,你冷静些!!”看着这样的洛楚静,洛楚尘难免心疼,但却也明白。如果纵容她保持这样的状态,完全给不了她任何帮助,反而会令她真的失去理智,从而堕入深渊。狠狠掐住她的手腕,洛楚尘厉声斥道:“我不管太子的脏事儿有多少人知道,哪怕已经人尽皆知了,但这些话,都不该从你的口中说出来,你是太子侧妃,是绝对没办法逃脱出去的太子一党!从你口中,不应该有一句太子的坏话!!”
“看看太子妃是怎么做的?看看那些侧妃妾室是怎么做的?六妹妹,我不管在东宫的生活让你多压抑,多痛苦,多害怕!但是,现在你要做的,就只是保住你的性命而已,你首先得活着,只有活着,才有余地去考虑其它!!”
紧紧的握着洛楚静的手腕,让疼痛换回她的理智。看着她终于从疯狂的态度冷静下来,恢复了哀泣的表情,开始呜咽着哭了起来。洛楚尘终于长叹出口气。
左右瞧瞧,发现屋里很安静,又起身推开窗户和门,转了一圈儿,也并没有什么人在偷听,洛楚尘终于放心了些。抱着痛哭以几乎快失去神志的洛楚静,她无声的轻轻拍着她的背,没有在说一句话。
在这样的现实面前,无论她说什么,都无法帮助洛楚静,哪怕有一丁点儿的改变。
或许,这就是段修容让她来东宫见‘妹妹’的原因?是她知晓了太子的毛病,知道了洛楚静快被折磨疯了,所以才让她来‘认清事实’,让她转达沈沧瑜,太子绝不是个可靠的人吗?
太子荒唐无知,所以容王一系更应该快些离开将沉的破般,早早接受长安王的邀请?
低头看着哭累了,半昏半睡的洛楚静,洛楚尘终于忍不住,低低咒骂了一声。“妈的!这些混帐!”
……
在东宫停留了足有一个多时辰,陪着洛楚静,听她诉苦哭诉……等她终于安静下来之后,洛楚尘才带着沉重的心情,缓步离开了东宫。
离开前,她甚至还去跟太子妃告了辞,看着太子妃依然满面温柔的挂着笑意,那般爽朗的笑声。洛楚尘只觉得通身发寒。
在她离开东宫之后,毫无疑问许继妃早早就已经走了,甚至还带走了容王府的马车,并且没在宫门口留下,哪怕一个下人。很直白表示出了对她的恶意,对此,洛楚尘到是不怎么在乎,毕竟容王府离皇宫的距离并不远,哪怕只是靠着双腿,也不过两刻钟的路程罢了!
——天还没黑呢,她完全可以自己走回去。
不过,很显然,卖了一天‘好儿’的段修容,自然不会让‘第一次见面,就仿佛女儿般亲近’的小辈那么凄凉的自己走回家,早早派了人守在宫门口,发现洛楚尘后,自有人给她安排下车马御夫,妥妥当当的送她回了容王府。
甚至,在马车上,段修容还特意给她准备了热茶点心,以安慰她早就空荡荡的胃了。
不得不说,在饿了一下午之后,看到梅花糕和香茶,那一瞬间,洛楚尘确实有些感动不已的感觉!但,哪怕如何,也不能改变她对段修容的印象。
她讨厌被人操纵,也不是真的被人‘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就给哄住的小可怜儿,段修容越是事事周全,越是只会引起她的恶意。
马车慢悠悠的行在官道之上。没一会儿,就到了容王府,下得车来,打赏了银子,洛楚尘进了府门,便去给容王请安了。
一走走了一天,自然要向长辈禀告行程才是。
将宫中发生的事儿,除了洛楚静所言之外,据都告知了容王,并着重说明许继妃丢下她,并带走马车下人,令她独自回来的事儿之后,她被强压怒火的容王打发回去休息了。
在出正院儿的瞬间,她仿佛听见了容王低低的声音和许继妃的厉声尖叫,不过,离得有些远,没大听真切就是了!
到底是长辈之间的事儿,她这晚辈不好插手。在正院儿门口停顿了那么一瞬间,洛楚尘耸了耸肩,甩袖子回到了擎苍院。
然后发现,沈沧瑜还没下朝。
天都快黑了,竟然还不回来!!
这到让准备一诉‘辛苦’的洛楚尘有些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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