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青梅
张显荣小的时候,是养在张国公府的。
那时候弥夏刚刚建国不久,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
张家的谋算之术分为许多种。
本家和外家百年前是师承一脉的师兄弟,各自掌握一宗谋算之术。
到了后来,才分家的。
本家所掌握的帝术又称为权谋。
而外家掌握的别术又分为商谋,官谋等细支。
近百年来发生了许多变故,外家的别术多多少少都相互有些融合贯通,只有本家的帝术,一直代代单传,没有透露出一丁点来。
张显荣学的是商谋,禹州城的尤门堂一直都是商贾心目中的圣地。
在弥夏王朝的三年国喜中,免徭役赋税,无异于是商人活跃的最好时机。
弥夏如今的繁荣强生,除了兵强之外,还有商富带来的利润。
走商进出口成了制富的最好途径,很多人慕名前来拜访尤门堂,尤门堂的名声直逼本家。
到了如今,弥夏已经稳定,成为中原强国,本家帝术的作用已经被压到了最低,而商谋却依旧是如火如荼。
张显荣三岁到的本家,一直养到七岁。
在这四年里,尤门堂迅速崛起,隐隐有成为张家六堂的龙头的意头在里面。
张显荣五岁的时候,张天瑜才三岁,牙牙学语的黄毛丫头却很难哄。
张天瑜那时候刚学会走路,跑起来摇摇晃晃的随时都要摔倒的样子。
小孩子总是会被新鲜稀奇的玩意儿吸引,那时候张夫人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张天瑜短胳膊短腿的去追一只花蝴蝶,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好……好看……”
张显荣瞧着她,被她要倒要倒的颠簸样吓得心肝也一抖一抖的。
再看张夫人,却只是含笑看着张天瑜的小小背影,似乎并不担心她会跌倒,亦或是,跌倒了,她也会这般微笑着伸出手,等待张天瑜自己爬起来。
张显荣却怕跌在地上,尖锐坚硬的石子划伤了张天瑜,他蹬蹬蹬的跑去跟在张天瑜的后头,伸出手虚托在她的高高举起想抓蝴蝶的腋下,以便她不慎跌倒自己也可以及时的接住她。
张天瑜追着跑了好远,蝴蝶却越飞越高,飞出了张家的高高围墙。
那堵围墙在当时的张天瑜看来,就像是天际那么遥远,她瘪着嘴包着眼泪花委屈的回头看张显荣:“不……不见了……呜……”
张显荣的心像是被一团柔软的棉花包裹住,他把抹着眼泪小小一团的张天瑜抱起来,像小大人一样哄她:“天瑜妹妹乖,蝴蝶回家去了,它……它明天还会来找你玩的。”
果然,张天瑜一下子不哭了,红着眼睛认真的看他:“真的吗?”
张显荣肯定的点点头:“真的!显荣哥哥不会骗你的!你乖乖的,明天哥哥给你买栗子糕。”
张天瑜乖巧的点头,看着那堵高墙默不作声。
张显荣以为,小孩子都是有了新鲜的玩意就不会记得昨天为了什么哭鼻子。
可是当他傍晚接过老管家带回来的栗子糕来到小院落的时候,张天瑜抓了一手的小石子扔他。
嘴里含含糊糊的喊:“骗人……哥哥最坏……蝴蝶没有回来找天瑜玩……哥哥坏!骗天瑜!”
张显荣这才晓得,张天瑜这个天算本家的小姑娘,和一般的小姑娘都不一样。
张天瑜扔完一把石子,迈着小短腿朝长廊那边跑,气呼呼的样子像极了圆滚滚的小包子。
栗子糕买来没有把张天瑜哄好,张显荣自己坐在阶梯上吃了,反省自己。
第二日他就请老管家买来了许多的鲜花栽在小花园里,自己守在旁边等蝴蝶,工具长杆网他已经备好了,装蝴蝶的鲜花瓶子也已经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只差蝴蝶!
蝴蝶可能嗅觉不太好,也可能是迷路了,张显荣靠着廊边的柱子等得打瞌睡,也没有等来蝴蝶。
一直到了快要吃晚饭的时候,张显荣迷迷糊糊的,仿佛看见一个扑腾的影子。
他一下子精神抖擞的坐起来,果然,花丛间飞舞着一对花斑蝴蝶正在采花粉。
张显荣虽然还小,但是身手很敏锐,他本意是想着来一只捉一只,来一双捉一双,没想到网扑住了这只,那一只就很不讲义气的自个儿飞走了。
张显荣带着这一只蝴蝶去哄张天瑜。
天瑜见着张显荣来了,噘着嘴不理他。
张显荣笑呵呵的凑过去:“天瑜妹妹,你看蝴蝶来找你玩了。”
说着就把瓶子搁到了张天瑜的眼前。
张天瑜眨巴着大眼睛瞄了一眼,被瓶子里扑腾的蝴蝶吸引了目光,她瞪着瓶子看了许久,轻声道:“蝴蝶……被关起来了……”
“不要关着它……”
张显荣一噎,自己辛辛苦苦抓来的蝴蝶,不到半刻中就又要放了,这位大小姐真是难哄啊。
但是没办法啊,张显荣打小就是个不争气的,受不了张天瑜可怜巴巴的小眼神,连忙应声:“好好好,放了它。”
话音刚落,张天瑜的小手就扒开了塞子,蝴蝶感觉到风的流动,挣脱瓶子的束缚,在空中打了几个璇儿,朝着远方飞去,不一会儿就瞧不见了。
生了两天闷气的张天瑜终于开心起来,拉着张显宗灰扑扑的手摇摇晃晃站起来:“哥哥……栗……栗子。”
张显荣知道她说的是“栗子糕”。
但是栗子糕那天已经被他吃了,他今天忙着抓蝴蝶,也没有给她准备,这下糟糕了,他看着张天瑜一脸期待的样子,捏了捏她粉扑扑的小脸蛋,忘记了自己的手上脏,这一捏,她的脸上骤然多了两撇灰。
那天的张天瑜格外的可爱,抱着张显荣的手,闪着光的眼睛水灵灵的。
张显荣当时就觉得,天瑜像只小猫。
生气了会挠人,开心了要抱抱的小猫。
他牵着天瑜的手朝内室走去:“好好好,栗子糕,但是现在不能吃,晚饭吃不下的话会被打手心的。”
天瑜乖巧的点头,娘打手心最疼了,她不要打手心。
三岁的天瑜乖巧可爱又透着机灵,张显荣如今想起来,也是最喜欢那时候的小天瑜。
张显荣七岁的时候,天瑜五岁。
五岁的天瑜已经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了,张显荣哄不住她,常常还被她嫌弃。
张天瑜太聪明,完全遗传到了张老爷的好脑筋,不管教她什么她都能立即记住,脑子转的很快,能够举一反三。
张老爷喜欢这个女儿,视她为张家帝术本家的最好接班人。
这样的喜爱完全冲淡了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
七岁的张显荣整日跟在张天瑜后边,但她的步子已经走得很稳了,不再需要他担心会摔倒的事。
张显荣常常在她面前恬不知耻的哄骗道:“天瑜天瑜,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栗子糕哦,要不要给我一个大大的抱抱呀!”
张天瑜翻一个白眼,从他张开的手臂旁把栗子糕袋子扯下来:“张显荣!男女授受不亲!”
张显荣气结。
虽然养在本家,但是一直没有荒废商谋学习的张显荣也曾连着一个月帮隔壁裁缝铺子的陈大叔理账,只为了得铺子里那匹桃粉翻花的绸缎料子。
小小的身板抱着有他大半长的绸缎料子一路赶到街头最好的缝纫店,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和一小袋碎银子:“刘大娘,我想做一件裙子,什么时候可以做好呀?”
刘大娘看着柜台前的小小少年,笑道:“这个尺寸。小姑娘穿的呀……要不了这么多布,也做不了多长功夫,怎么,你急着要吗?”
张显荣掰出三根手指头来:“三天以后我来拿可以吗?”
刘大娘点点头:“可以,可以。”
三天以后是天瑜的生辰,上次和陈夫人一起出来逛街,天瑜瞧着那匹缎子看了好久,张显荣都看见了。
他乐呵呵的蹦回张府,天瑜在院子里抱着一本书看的愁眉苦脸。
张显荣装模作样的收敛了自己的喜色,背着手踱过去:“在干嘛呢?”
天瑜头也没抬,叹了口气。
小姑娘也有心事了?真是稀奇事情。
“怎么了?谁惹我们的大小姐了?跟哥哥说,我去帮你收拾他!”张显荣觉得自己很霸气,坐在天瑜身边挺直了腰板,感觉自己威猛帅气得很。
张天瑜头也没抬,对着书默默翻了个白眼:“爹说,长大了就要嫁人了。”
张显荣楞了一下。
“爹说,我以后要嫁给外家最厉害的那个人。”张天瑜不屑的瘪瘪嘴,“但是我觉得,光是厉害有什么用呀,我已经是最厉害的了呀……”
张显荣觉得自己受到了鄙视。
“天瑜啊。”他试验性的一问,“你觉得我厉害吗?”
张天瑜偏过脸看了一眼张显荣,把嘴一瘪:“你笨死了。”
说完,也不管张显荣如何石化的张大了嘴巴,自顾自的收起书闷闷不乐的回屋了。
自打自己出生,就没有人说他张显荣笨过!
张显荣气结,这丫头要翻天了不成!
迟早要叫她晓得,谁才是张家最厉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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