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她怕了
眼前的男人头上缠着纱布,下颚青紫,眼眶泛红,眸底的怜惜与歉疚恍若把尖刀,刺的林阿九心里止不住的泛酸。
“我没事,倒是你,都怪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你。”
他哽咽着,却又强撑着抹了把脸,呢喃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昏迷了整整一天,简直要吓死我了...”
林阿九不忍在看他,无力的闭上眼睛,泪水肆意流淌,近乎失去一切的痛苦记忆无时无刻不在撕扯她的理智,让她说不出半句话来。
好痛、好累...不仅仅是身上,更是心里...
无言的哭泣,最终成了嚎啕大哭。
林阿九何尝不厌恶自己怯懦又卑怜的模样,却又偏偏逃不掉自我困束的囚笼。
如果一个人生下来注定是要吃尽苦头的,那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她浑浑噩噩度日十几年,最终才发现,爱是人间良药,可以治愈一切苦难。
无爱的人生太过绝望,她要爱,要很多很多的爱,她要有人站出来,明明确确的告诉她。
我爱你,我需要你。
所以当她察觉到陆诗舟动摇,甚至变心的那一刻,她毫不犹豫的奔向了冯逸陌的怀抱,可又在发觉冯逸陌骨子里的暴虐后,她再次陷入了迷茫。
但一想到孩子,她心里就生出了巨大的勇气。
也许一开始是出于想要一个家的执念,但后来,每每去医院检查,眼见着指头大小的胚胎,一点点长大,那种满足和幸福,是真正来自内心。
她不再渴求爱,也不再需要有人爱她,她把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身上。
可如今,承载着她所有希望,寓意着新生的一切,都被彻彻底底的毁了。
林阿九痛苦的佝着身子,把自己团成一团,紧紧的环抱着自己,铺面的绝望险些将她淹没。
这一刻,她就犹如被巨浪席卷的扁舟,彻底迷失了归途的方向,世界辽阔,却偏偏没有她的归属。
她没了孩子,便没了独自活下去的勇气,像是小心翼翼想要破茧的蝴蝶,拼尽全力挣扎,却死于破茧前夕。
她急需一个人出现拉她一把,当她的光,给她活下去的勇气,把她从泥潭解救。
她的心在拼命祈求,神啊,派一个人来救救她吧...她想活下去...
而这个人,早在陆诗舟替她挡刀的那一刻,就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陆诗舟实在太了解她了,他只是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装出副痛苦的模样,然后安抚道“阿九,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你还有我...”
就轻轻松松再次俘获了她的心。
看着林阿九脸上的动容,和不加以掩饰的依赖,陆诗舟眸底飞快划过抹讽刺。
他想,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人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主动向她伸出手,抛出揽枝就足够了。
就像她当初毫不犹豫的奔向冯逸陌一样。
陆诗舟轻抚上她的脸颊,听着耳畔撕心裂肺的哭声,他的神情反而越加平静。
他低哄着,直到哭声渐渐微弱,林阿九的情绪也逐渐恢复,他这才话锋一转,“都是我没用,不能帮你报仇,但你放心,我...”
他嗫嚅着唇角,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好半晌才下定绝心,继续说道“我去求唐甜,以唐家的实力,应该会查出那帮人的底细。”
“你放心,我一定不能让你白白被人欺负。”
看陆诗舟一脸的信誓旦旦,林阿九张了张嘴,好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声音,酸涩难耐,“算了,别查了。”
查什么呢...
左右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纵使她肯豁出一条命,又能把他们如何?
于执棋者而言,她甚至连一颗棋子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一只被卷进来的蝼蚁。
碾死一只蝼蚁,本就不需要太大的力气,她怕,怕极了。
可凭什么...
不甘和怨恨在心里拼命的叫嚣着,撕扯着她的灵魂,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
陆诗舟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呐呐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林阿九开口,陆诗舟的声音猛地尖锐起来,疑惑、不甘、愤怒掺杂在一起,还隐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林阿九,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认命了是吗?你怕了是吗?”
“他们这么对你,伤了你的手,害死了咱们的孩子,结果你现在轻飘飘一句算了,就抵消一切了是吗!”
林阿九崩溃嘶喊着,“那也是我的孩子!”
眼泪瞬间决堤,自她醒后,这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见到怨,见到恨。
陆诗舟的愤怒湮灭,他满目心疼的擦拭她脸上的泪,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阿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个孩子没了,我比谁都难受。”
“可我能怎么办,你口口声声查,查到了之后呢?你是能把他们杀了,还是能让他们倾家荡产一无所有?”
所以她只能劝自己算了,劝自己放下,然后像只蜗牛,缩回壳子里,守住仅剩的安稳,即使这仅剩的安稳是虚假的。
“我是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但我问你,你甘心吗?”
“他们做了这样的事,却连最基本的惩罚都没有,还能继续逍遥快活,而你我,只是他们闲暇时间用来打趣的笑话。”
陆诗舟径直对上她的眼睛,她眸底的恨令人心惊,“阿九,如果你甘心,我可以放弃所有,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忘了一切,继续生活。”
“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甘心。”
林阿九紧紧咬住下唇,些许红晕染了牙齿,陆诗舟每说一句,她眸底的恨就浓烈一分。
她没有说话,可那情感,远远要比说出的话还要浓烈。
见状,陆诗舟又添了一把火,他咬牙切齿道“阿九,我要亲口告诉他们,我们是人,不是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臭虫!”
“想要报复一个人,不是痛痛快快的了结他,脏了自己的手。而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珍视的东西毁于一旦,一辈子苟延残喘,再无出头之日。”
说着,陆诗舟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脸颊,他脸上除却恨,还染着几分穷途末路的癫狂,偏偏一双眸子,亮的惊人,“阿九,你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做到。”
恍惚中,林阿九的耳畔再次响起吴卓的低语,他用最温柔的话,揭露了最残忍的真相。
“你应该还不知道,姜宇和在清吧骚扰你的男人,都是冯逸陌的人,哦对了,也包括那个厨子。”
是啊,凭什么都把她当成可以随意玩弄戏耍的物件,无论是冯逸陌,还是李卓。
她是人,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林阿九用力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再次抬眸时,神色陡然变得狠戾,她只问,“怎么做?”
陆诗舟薄唇轻启,一字一句道“唐甜,冯逸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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