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家宴
第一百零六章 家宴
这一朝天子重孝道，老夫人把话说到这份上，实在叫萧云昶难以生硬回绝，且他也明白母亲知晓怜芙有过身孕后，对他的子嗣之事愈发心焦。因此纵使再烦这些婚配相看事宜，也只好答应下来。
老夫人见儿子松口，顿时喜上眉梢。却不知萧云昶面上不显，内心已是五味杂陈。
应下母亲的一刻，心里像有什么打翻了似的，难以忽视的潮湿酸涩。也是不明缘由的，脑中浮现出怜芙影子。
身段婀娜，步履聘婷，螓首蛾眉间漾开笑意时，便连三月骄阳也要逊色三分。而那双美目一旦噙上泪水，立刻就能让人心头滞涩，呼吸都不畅。
此刻萧云昶不知怎么的，对于脑中挥之不去的怜芙的影子，竟产生了某种愧对之意。他想要极力忽视，却不知是怎么的，全然控制不住思绪，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萧国公府置办家宴，府中女使婆子们便又忙起来。
怜芙从一同当值的姐妹口得知宾客席位，便很快明白这场家宴的性质。
表面上维系贵胄世家间和睦友好，实际上不过是适龄公子小姐间的相看，其中主角自然是国公爷萧云昶。
而立之年，战功赫赫，不近女色，洁身自好……显然是每一个官家小姐的肖想对象。
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不过是国公府里一介奴婢。她只需要做好分内的事，看着主子相看到相宜的姑娘，喜结连理，而她攒好钱赎了身，离开这深宅大院，浪迹天涯。
是啊，萧云昶与贵家小姐相看，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就是这么难受……
为什么在为这家宴布置一杯一盏，都难过的想要掉泪……
萧云昶……
那个名字在心头划过千百遍，脑海中与男人相处的情形不断闪现，起初的旖，旎，他素日冷冽凉薄的神情，几度救下她时的可靠，书房议事时的温和信赖，最后落在兰玲县二人假扮夫妻时，他为她描摹的丹青。
“你发什么呆呐！仔细夫人瞧见了罚你！”
怜芙猛然从思绪中惊醒，回头看见身后点醒她的小丫头，正朝她挤眉弄眼，这才发觉是当值时出了神，感激的朝对方笑笑，赶忙去迎府中来客。
这番被老夫人请来府中的小姐中，身份最尊贵，也是最被老夫人看好，因为安排在上座的，是永王的嫡女，永安蕊。
怜芙立在寒风中等着人来，好给人带路，领人去宴席上。此前听府中一起当值的婢女们谈过，说永王嫡女才貌双全，落落大方，远非寻常富家小姐可比。
此前怜芙接触过的官家小姐，不过是沈珊月之流，听人一说，便更加好奇这场宴会的主角，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妙人。
当怜芙终于等到人来，纵使早有心理准备，也难免呆滞一刻。
华服女子从马车上款款而下，五官精致，肤白胜雪，眸光流转间自带风华，无需粉饰，已是世间绝色。气质温婉大方，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气质，一行一坐间又不乏女子妩媚情韵。
见到永安蕊的一刻，怜芙竟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倒不是自觉外貌输人一筹，单论美貌身段，她与永安蕊无差，或许更胜一筹，但对方身上这般生在顶级世家，才能养出的高贵从容气质，就远不是怜芙所能比拟的。
怜芙也只晃了下神，便规矩的上前施礼，“见过永小姐，奴是萧夫人使女，来领小姐入席。”
“有劳。”
永安蕊微微一笑，亲和明媚看不出任何架子，身上的尊贵气质却又令人无法忽视。
当值做事，怜芙不敢再分心乱想，一直将永安蕊带到席上，赴宴宾客也到得七七八八，萧云昶和萧老夫人坐在首位。男人又是平素威仪的模样，不苟言笑。
怜芙规矩的没有多看，俯身行礼告退，才要松口气要离开，便听老夫人道：“怜芙，你留下来布菜。”
怜芙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只好回身再度行礼道：“是，老夫人。”
席上丝竹舞队喧嚷，觥筹交错，笑语满堂。怜芙规规矩矩的在旁侍奉，这也本是她的日常事务，做得轻车熟路。
萧云昶和平日看不出两样，与宾客寒暄行酒都只是做足礼数，此外再不多一句话，不多一个表情，还是往日那块冰山。
上菜间隙，怜芙又忍不住看向永安蕊，她原本以为，永安蕊只是萧老夫人挑中的一个贵女，和萧云昶没什么交集。但席上永安蕊言笑晏晏，美眸频繁转到萧云昶身上，活泼又不失边界的开腔搭话，她便忽然有种直觉，永安蕊对萧云昶，绝不是没有心思的。
也是，毕竟那可是萧云昶。
萧云昶话少，回应永安蕊时，言辞也尽是官腔客套，永安蕊却兴趣丝毫不减，虽然识趣的减少和萧云昶搭话，转而和老夫人拉家常，逗得后者频频发笑，但话里话外又不离萧府和萧云昶，在丝毫不惹人厌烦的情况下，总能引萧云昶聊上两句。
倒是头回见他和哪个姑娘聊这么多话。
怜芙敛眸站立，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是席上添酒，她不可避免的要走到永安蕊桌前。
她本想着上完酒便溜之大吉，可永安蕊的目光却落到她身上，笑语盈盈：
“我刚刚就想说，这不是门口迎我进来的姑娘么？这在灯下才看清楚，真是好生标志。”
怜芙赶忙拜下：“小姐折煞奴了，小姐才是佳人绝世，容颜倾城。”
永安蕊立刻掩唇咯咯笑起来：“好生嘴甜的妹妹！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位怜芙姑娘吧，我在永王府都听说了，国公府有位姑娘，嘴甜伶俐，可讨老夫人喜欢！”
“…奴不敢。”被大人物惦记上，怜芙还是心虚的。
放往日，老夫人听人夸赞怜芙，自然是心喜的，可眼下她自觉怜芙和萧云昶没戏，专注于笼络永安蕊，连忙道：“哪个传的风言风语，不过是个寻常丫鬟罢了。”
怜芙心头略微酸涩，抬眸瞟过萧云昶时，对方仍旧不动声色。
永安蕊略含深意的看了怜芙一眼，也不再计较这点，几句话巧妙转移话题，再度逗得老夫人笑容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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