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时不我待
庄梦蝶来裕达饭店找姜小梨，心里一直没底，上次姜小梨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她怕自己弄错了。
也怕姜小梨说的不是实话。
直到亲眼见到姜小梨，她的心才落了下去。
“今天周六，学校不上课，我就想着来找找你。”
她手里提着一个布袋，“这里边是我整理的学习资料，你拿回去看。”
姜小梨没想到她如此上心，忙接了过来，“真是太谢谢你了，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刚好这两天就要上夜校了，用得上。”
“你决定了？真是太好了。”庄梦蝶是真心为姜小梨高兴。
“不过夜校里的老师没有学校里教的好，课堂纪律也不行，经常有人迟到早退，我堂姐就在里边学了几个月，后来放弃了，直接去了工厂上班。”
姜小梨一点都不在意，“只要有心学，不管在哪里都能学好，我还有店里的事要忙，在学校不方便。”
庄梦蝶低低地哦了一声，欲言又止。
姜小梨把她拉到了包间里。
沈东霖正在慢条斯理的吃着菜，刚才郭振东在，为了陪客他几乎没有动筷子。
见到有人进来，沈东霖忙放下筷子站了起来，他这个人的教养和礼貌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姜小梨没有给两个人互相介绍，而是对沈东霖说，“你吃吧，我们去其他地方聊。”
沈东霖看了一眼庄梦蝶，稚嫩胆怯，应该就是那个受害的女学生了。
姜小梨不说她是谁是为了保护她。
到了休息室，姜小梨把庄梦蝶按到了椅子上，“你身体怎么样？”
说起这个庄梦蝶低下了头，似乎还难以释怀，过了会儿才说：“挺好的，跟医生说的差不多，出血五六天就没了，现在也没感觉有什么不适。”
“那就好！”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庄梦蝶明显还有话要说，姜小梨也不急，坐在一旁慢慢等着。
外面有人喊她的名字，姜小梨打开门应了一声，很快就回来了。
庄梦蝶局促的站了起来，“你是不是很忙？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资料你记得看，我先走了。”
姜小梨拉住了她，“我是很忙，但是听你说几句话的时间还是有的。有话就说，虽然我不一定能理解，毕竟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不过我会尽量去理解，也会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
庄梦蝶听着这话鼻头一酸，心里是满满的感动。
“小梨，我读不下去了。一看到台上的老师，我就浑身紧张，根本就听不进去，为了集中精力，我什么办法都试了，可是效果不太好。”
她的眼神落在手上，姜小梨翻过来一看，手指上有很多小红点。
“怎么弄的？”
庄梦蝶苦笑：“拿针扎的，我想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想提醒自己要认真听讲。”
姜小梨轻轻碰了一下那些红点，庄梦蝶“嘶”的一声把手指缩了回去。
姜小梨蹙眉，“小蝶，人生并不是只有考大学这一条出路，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可是，可是我若考不上大学，就只能像其他女同学一样，进厂当女工，或者去当售货员，然后找个男人早早的嫁了，剩下的半辈子就在家里养孩子伺候男人，像我妈一样。”庄梦蝶神色黯然，喃喃地说：“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是我自己不争气，是我不争气。”
她的手指紧紧的绞在一起，一脸的痛苦和自责。
姜小梨给她倒了杯水，安慰道：“你要是在学校学不进去，可以在家复习或者跟我一样去上夜校。只有心情好了，学起来才能事半功倍。”
“我说了，可是我妈妈不愿意，她说我是胡闹，说在家没有学习氛围，容易松懈。”
姜小梨抿了下唇，“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庄梦蝶勉强笑了一下，“没事儿，我来就是找你说说话，说过了心里好受了些。”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忙吧，我就先走了，这些笔记你记得看。”
姜小梨拉住她，“急什么？你今天不是不上学吗？走，跟我去夜校报名去。”
“现在吗？”
“对，现在，时不我待。”姜小梨把庄梦蝶拉出了门。
既然决定了，就不要耽搁。
一寸光阴一寸金。
她这人不轻易做决定，但一旦做了决定，就绝不反悔。
八九十年代，工人夜校，农民夜校非常普遍，不少年轻人通过夜校复习知识或者学习技能，有的是为了考大学，有的是为了弥补业务和技能上的不足。
东阳县的夜校借的是文化宫的场地，在县城的中心，交通很方便。
姜小梨找到了负责人报了名，领了一些书和资料。
负责人是个瘦小的中年男子，很瘦，穿着深色的长袍，戴着黑框眼镜，一副老学究的样子。
姓李，叫李想。
姜小梨问：“李老师，有没有往年的高考试卷？我想看看。”
“就你这个样子，还有看的必要吗？拿着这些书装装样子就算了，还以为自己真的能考上大学。”李想戴着眼镜也挡不住他眼神里的鄙夷。
姜小梨反问：“我这个样子？我是什么样子？”
李想瞥了她一眼，“你说你什么样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一看心思就没在学习上，是为了找个好婆家或者是找个好工作来这里装样子的吧？考不考得上另说，先把样子做足了，别人一问在干什么呀，就说在读夜校，马上要考大学了，这样能让人高看一眼对吧？”
他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把姜小梨气笑了。
这个李想估计是之前碰到过这样的人才会以偏概全。
姜小梨懒得跟这种固执己见的人争辩，“我是不是装样子跟你没关系吧？我只问你，这里有没有往年的试卷。”
“有，十块钱一份，你要买吗？”李想故意夸张了价格，想让姜小梨知难而退。
他觉得卷子应该用在有需要的人身上，而不是姜小梨这种拿来装脸面装样子的。
庄梦蝶惊呼出声，“十块？这么贵！”
姜小梨淡定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递过去，“别说十块，就是二十块也要。”
李想明显惊了一下，他没想到姜小梨竟然肯花这么高的价钱去买卷子。
他不情愿的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卷子拍在桌子上，“一块钱。”
姜小梨把十块钱收了回去，重新掏出一块钱递过去，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人脾气古怪了些，但不是坏人。
她刚才掏出十块钱的时候，这个人明显慌了一下，她就猜到这不会真的收她十块钱的。
果然。
拿到试卷后姜小梨迫不及待打开。
八零年到八四年的试卷都有，就是字迹印的不太清楚，有些地方还有重影。
庄梦蝶看她把笔都拿了出来，问：“你现在就要做吗？”
姜小梨靠在墙上头也不抬，“我先看一遍。”
她要检验一下自己的水平，好有个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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