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怒火升腾
姜小霞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只剩深深的疲惫和绝望。
姜小梨给她下了一碗饺子,沏了碗酸汤。
“先吃饭。”
姜小霞接过来,夹起一个塞进嘴里,用力嚼了两下,嘴唇开始颤抖,身体仿佛被重锤击中,无法动弹,佝偻着身体僵在了那里。
过了好久,她用干涩的声音的说:“小梨,要不,要不我回去和钱尚有说说,我再原谅他这一回,我……”
她咽下嘴里的东西,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不离婚,我好歹有个吃饭睡觉的地方。”
刘美娥的那些话像把刀子一样扎在她的心口。
她以为她经历了这些糟心事,她爹娘会心疼她,会为她讨回公道。
最起码会收留她。
结果……
姜小梨不知该同情她,还是骂她傻。
“事到如今,你要是不离婚,不止钱尚有不愿意,咱那对爹娘也不会同意的,他们还指望着拿离婚当筹码给他儿子铺路呢。”
姜小霞的眼睛一点点瞪大,“不会的,不会的,咱爹不会……”
她的声音停住了,巨大的绝望一下子将她吞噬。
她知道姜小梨又一次说对了。
爹娘重男轻女她一直都知道,他们村几乎都是这个情况,她从小接受的就是这样的观念,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甚至还暗自庆幸自己好歹比姜小梨强,爹娘对她比对姜小梨好多了。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这点好在他们儿子的利益面前,什么都不是。
就连当初她嫁给钱尚有的也是有目的的,一是为了他们面上有光,二是为了给姜前进的将来打算。
她嫁过去的第一年,姜前进进厂成了一名临时工。
她爹再三叮嘱,要她和钱尚有好好说说,尽快让姜前进转正。
姜小霞知道自己这样想是不对,是大不孝,可是脑子根本不受控制。
姜小梨叹口气,“行了,安心吃饭,你是我姐,我不会让你睡大马路的。”
姜小霞仿佛像抓到了最后一根浮木,“谢谢你,小梨,谢谢,谢谢,我不会一直住在这儿,等我……”
姜小梨受不了她如此卑微的姿态,忙打断:“不急,这两天你好好想想,想清楚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再说。”
不止姜小霞,她自己也得好好想想。
昨晚和白老太碰面之后,她已经做好了随时离开这个家的准备。
不行她就在县城租个房子。
她倒是想买个房子,可是目前无法实现。
一是手头的钱不太够,二是现在的东阳县应该还没有商品房。
80年代初期,在计划经济体制下,所有土地和房屋实行无偿、无限期由国家划拨使用,实行城市居民住房基本分配的原则,几乎没有可以买卖的住房。
不过随着改革开放的持续发展,这两年就会有商品房的出现。
她刚好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赚钱,攒下一笔钱买房。
趁着初期房价便宜可以多买几套,这样后半辈子就有依靠了。
“姨姨,我还想吃。”昭昭端着空碗进来,后边还跟着南依。
南依没吭声,可是看样子是还想吃。
姜小梨用了一斤的猪肉做馅,比过年包的饺子肉还多,一碗根本不够吃。
姜小霞忙抹掉脸上的泪痕,“好,我这就给你们下。”
她放下碗筷就去添柴。
“哎呀,小霞你歇着,我来弄。”梅婶儿和她的两个儿子紧随其后,也走进了灶屋。
姜小霞推辞道:“不用不用,我来就行,婶子你坐边上歇会儿。”
梅婶儿一屁股坐在灶前,往火塘里添柴火,“还是我来吧,你在镇上用的都是煤球,像这种土灶估计都不熟悉了。对了,小霞,现在煤球啥价钱呀?我们家也打算用煤了,这柴火一到冬天就不好用了,天冷火不好生,没煤球好使……”
她絮絮叨叨说着,看水沸了,又麻利地往里下饺子。
“我还打算买个煤炉,等天冷了,往屋里一放,你金生叔和孩子就不用受罪了。小霞,你家煤炉买的是哪种?多少钱买的?改天我送你金生叔去镇子上的时候,我去你家瞅一眼行不?你男人是当官的,买的东西肯定不会差,我们就照着你家的样式买一个就行。”
姜小霞没回答,干巴巴的地笑了两声。
姜小林知道她的心思,开口道:“我姐这两天不回镇上,我给她说了,让她帮着我把这些玉米弄完了再走。还有我爹娘那里,她也得帮衬着,买炉子的事以后再说吧。”
梅婶儿刚想开口,姜小梨又说:“梅婶儿,我知道你的好意,可是你也有一大家子要顾,家里还有那么多地,我怎么好再麻烦你。这两天刚好我姐在,你就好好顾自己家就行。”
“行,那行。”梅婶儿神情有几分落寞,偷偷的看了姜小霞一眼。
姜小梨在心里啧啧出声,她姐还在这儿欲盖弥彰,岂不知外人早就猜到了。
今天早上在姜满仓家外面,就有人在那儿探头,估计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在村子里,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那群妇女的眼睛。
吃了饭,姜小梨把姜小霞引到西屋。
“这段时间你睡我这屋,我给你先找几件衣服。”
“啊?这不好吧?东霖一回来,你们一家子五口都挤在一间屋里怎么能行?”
姜小梨淡淡回答:“没事,反正也住不长。”
她另有所指,姜小霞却以为是在赶她走。
“是,我不会住太久的,我会尽快找住的地方。”
姜小梨白了她一眼,“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以后你会明白的。”
她把衣服递给姜小霞,“把你身上的衣服赶紧换下来,你好歹是咱村里的一枝花,穿的跟个老太太似的。”
“这是咱娘的衣服,我来得急,没带换洗的衣服。”
穿着刘美娥的旧衣服,她也浑身不自在。
“行,我换。”
当着姜小梨的面,她直接就把上面的褂子脱了下来。
姜小梨瞳孔缩了一下,差点背过身去。
好嘛,怪不得有视频里说,老一辈的人是思想保守,行为开放。
他们这一代的人是思想开放,行为保守。
姜小霞这个举动完美的诠释了这句话。
同为女人,姜小梨也有些不好意思直视,想着别开眼睛,余光却看到了姜小霞背上的伤痕。
背后两大片擦伤,又红又肿,皮都磨掉了一层。
应该是倒在地上,被人拖行导致的伤痕。
她本以为只有脖子上和手腕上的淤青,没想到身上的伤这么严重,看的人触目惊心。
姜小梨倒吸一口凉气,她光看着就觉得疼。
她压着心头的怒火,等姜小霞换好衣服才问:“背上的伤是钱尚有弄的?”
姜小霞抿着嘴点了一下头。
“王八蛋!”姜小梨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咱那对爹娘知道吗?”
姜小霞再次点头。
姜小梨心里的火一点一点升腾起来,“这么严重的伤他们只当看不见,还想拿着你当筹码,给姜前进换正式工作!!!”
姜小霞红着眼睛默不作声。
“狗日的。”姜小梨怒不可遏,“太他妈欺负人了。”
她拉着姜小霞就往外走。
姜小霞跌跌撞撞的跟着,“小梨,你干啥?你可不能再跟咱爹娘闹了。”
“我才懒得跟他们闹,我要去找姓钱的孙子算账。”
“啊?不行,要是事情闹大了,他不给前进弄工作了……”
“那样更好!”
姜小梨根本不听她劝阻,扯着她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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