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补鼓
豪门多龌龊。
周家的表面上似乎风平浪静，但陈翊却知道事情并不像现在表现出的这样。究竟是什么地方有问题，陈翊一时间也无法知晓。
听完周向明的介绍，周向华在沉默了一阵之后，望了陈翊眼道：“就按照你说的来，只要他能说服医院医生，我们可以按照他的方法。”
“谢谢大哥！”周向明立即回答道。
周向华为人勤恳，有些刻板，周向明此前还真担心对方会否决掉他的建议。
“谢什么谢，床上躺着的也是我父亲！”周向华站起身，出声道：“你们先安排，我去看看父亲。”
不等周向明回答，周向华已经快步走出了房间。
周向明也顾不上其他，联系了医院医生后，直接对陈翊道：“只要你能说服医院的医生，我们就可以委托你全权处理。我知道你的目的可能并不是钱，但我们周家对待朋友，尤其是帮助过我们的人，一直都很大方。”
陈翊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再辩解什么就显得有些虚伪了，点了点头道：“要是你父亲的病情有了起色，我也有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周向明出声问道。
“还是等周老先生的病情有了好转再说吧！”陈翊回答道。
这时，一位年轻的护士敲门进入房间，出声说道：“周先生，医院的专家都究竟到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周向明回答道：“现在就可以开始！”
言罢，周向明便对陈翊点头，两人直接朝着会议室走去。
当陈翊两人进去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坐了近十位医生，虽然他们有的正值壮年，有的已经两鬓斑白，但无一例外，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严峻，在看向陈翊的时候，目光中也带着几分仇视。
毕竟他现在做的是砸人饭碗的事情，所以这一点陈翊其实已经想到，也有心理准备，表现的并没有多么慌张。整个伊丽莎白医院，近十名各领域权威专家都无从下手的病患，若是被他救好，还让这些人的脸面往哪里搁？
周向明示意陈翊坐下，随即开口道：“大家应该已经知道我找各位来究竟是什么事情，所以你们可以尽情提问，我身边这位叫陈翊的中医会回答各位。”
与陈翊已经见过一面的马来籍医生率先起身，出声问道：“请问你有把握治好周先生吗？”
等到周向明翻译了问题，陈翊便开口回答道：“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周老先生的病情，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能保证可以治愈周老。”
略一停顿，陈翊又补充道：“要是有的话，我想那个人一定是个骗子。”
“我叫Mohd，是周先生的主治医师。”
一位头发花白，看上去孔武有力，像是屠夫更多一些的医生站起身，询问道：“你已经见过周老，知道他的病情。我希望你能把你的治疗方案讲一讲，好让我们来判断究竟适合不适合，否则的话，我们无法将病人的生命交给你来负责。”
总算说了些有用的！
陈翊听完翻译后点了点头，倒是对这位叫Mohd的屠夫医生有了些好感。
而在很久之后，陈翊才知道这个第一次见面被他认定是个屠夫的医生，实际上正是伊丽莎白医院的院长，除了有着新加坡第一手术刀的美誉，他本人在许多医疗领域都有着卓绝的成就。
“我的方案很简单，先试试汤剂排毒，然后视效果制定接下来的治疗方案。”陈翊回答道。
“排毒？”
Mohd第一次听到这个理论，疑惑道：“你的意思是周先生中毒了？”
“没错！”陈翊重重的点了点头。
陈翊的回答不仅没有得到众人的赞同，反而引发了一场大笑。
最先询问陈翊的马来籍医生笑着起身，鄙夷道：“周先生要是中毒的话，我们早就已经做出了诊断，又怎么会拖到现在？”
“这就要问你们自己了。”陈翊回答道。“总之根据我的诊断，周老先生的确是中毒了，而且毒素已经蔓延到了脏腑。”
“几乎不可能。”Mohd也站出来反驳道：“周先生的身体恶化的条件与中毒完全不符。”
周向明翻译着Mohd的话，心里也开始有了些动摇。
陈翊曾对他举过腹泻的例子，但那种情况完全是微乎其微，而且他父亲是在身体出现问题后的两天才被送进了医院，如今加上住院的时间已经有近十天，若是中毒的话，恐怕早就已经坚持不住。
“要是周老先生是慢性中毒，而且摄入的只是微量毒素的话，这一切就完全合理了。”陈翊说道。“只不过如今我暂时分析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中毒。”
慢性中毒通常是说毒物在不引起急性中毒的剂量下，长期反复进入机体所引起的机体在生理、生化以及病理学方面的改变，出现临床症状、体征的中毒状态或疾病状态。
大多数慢性中毒的患者，在身体恶化之前，对自己的中毒一事一点也不清楚。
至于陈翊所说的微量毒素，或许对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人来说完全构不成什么威胁，但对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来讲，就没有那么容易消受了。
陈翊的解释让会议室变的安静了下来，几位伊丽莎白医院的医生都纷纷交头接耳，似乎是在商量陈翊所说的可能性。
吱……
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进门的周向华见众人的视线都放在了自己身上，立即歉疚道：“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我也想听一听你们的讨论。”
“大哥先坐下吧！”周向明立即帮腔道。
周向华依言在入口处的位置坐了下来，视线牢牢的锁定在了陈翊身上，仿佛是要将陈翊看穿一般。
“你的猜测的确有可能，可是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的方法能够治疗周老？”
在沉默了半晌之后，Mohd再度出声道：“我的话或许有些唐突，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的回答，毕竟这关系到了患者的生命安全。而且据我所知，中医是一门经验医学……而且许多的中药材本身都含毒，欧洲有许多国家都已经限制了不少药材的进口。”
陈翊摇了摇头，沉吟着问道：“请问您知道中医治愈胃癌的事情吗？”
“我看到过报道。”Mohd失声道：“难道这件事是真的？”
“如今我们的方剂已经治愈了数百位患者，您觉得这件事会是假的吗？”陈翊反问道。
“那你们为什么不推广普及你们的治疗方案。”会议室内唯一一位女性医生开口问道。
她是肿瘤领域的专家，所以从一开始听到陈翊中医的身份之后，就一直在考虑这件如今已经在肿瘤领域传的神乎其神的事情。
从事情的本身来讲，她是不愿意去相信的。可是，从华夏不断涌出的各种数据报告也容不得她再去质疑。
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从业者，如今都在疑惑，为什么中医方面即没有公布这一事件的方法，也拒绝与除了几家华夏医院之外机构合作。
“胃癌的治疗方案比交复杂，并不具备批量治愈的特性。”陈翊回答道：“如今掌握这一方式的人，大概只有三四十个。”
“我们在说周先生的病情，没有人问你胃癌的事情。”马来籍医生打断道。
“你们不是在质疑中医吗？”陈翊反问道。“我觉得这件事已经能很好的解释中医的作用。”
马来籍医生被陈翊的话噎住，嘴唇嗫喏了半天才接着道：“难道你也会治疗胃癌？”
“抱歉！”
陈翊耸肩道：“这种方式正是经过我整理，然后传授出去的。”
“……”
“好了！”
Mohd挥手制止了还想要继续讲话的马来籍医生，开口道：“陈先生，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联系，希望你能搞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我很清楚！”陈翊回答道。
“好，那我就把周先生的治疗权交给你，我们医院的人手可以随便你调配。不过，出现问题，我们医院概不负责！”Mohd对着陈翊说道。
显然，他的后半句话完全是说给周向明听的。
不等周向明将Mohd的话翻译给陈翊，一个年轻护士便慌慌张张的推开了门：“Mohd医生，特护病房的患者生命体征开始下降！”
几名医院医生，包括周家的两兄弟在听闻了之后，便立即朝着会议室外涌去。陈翊虽然没有听懂护士的话，但也能看出是出了事情，于是也跟着众人跑了出去。
……
特护病房。
“现在必须马上开始抢救，安排手术室！”
Mohd看了周老先生的状态，吩咐了身边两名医生之后，又对着周向明道：“你们现在就必须签订病危通知书。”
“也许可以交给我试试！”陈翊出声道。
病房内的众人将目光齐齐聚在了陈翊的身上，Mohd迟疑着问道：“你能救人，汤药吗？”
“你对中医的误解很深。”陈翊掏出针包道：“谁说中医只有汤药？”
“针灸行吗？”
一位皮肤黝黑的医生插言道：“现在患者的症状很严重……”
陈翊知道对方的提醒完全是出自一番好意，点了点头后，他便上前看了看周老先生的情况：“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我会连同周老先生的病情一起解决。”
此时陈翊其实也觉得十分疑惑，按照他中午过来时周老的情况来判断，对方没有理由会突然发病。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此时周老的状态反而让陈翊下定了直接针灸，帮周老排毒的决心。
周向明看了一边的沉默寡言的周向华一眼，毅然出声道：“让他治吧！”
Mohd点头，对着陈翊道：“你需要什么？”
“安排一间手术室，你来帮我。”陈翊回答道。“另外帮我找一个细心点，最好能懂中文的护士。”
“手术室和护士都没有问题，可是我对中医一窍不通。”Mohd回答道。
“不需要你懂！”陈翊出声道：“好了，快点开始准备。”
“……”
Mohd摇了摇头，倒也没有耽误准备工作，立即有条不紊的将工作安排了下去。而他本人即便陈翊不说，他也准备去观看陈翊的‘手术’。
……
手术室。
仔细的洗了手，陈翊检查了一遍已经消过毒的一套银针，对着那位被临时抓来，又懂中文的华裔护士道：“和他一起，帮我给病人翻个身。”
护士小心翼翼的将陈翊的话转述给了Mohd，虽然她只是一个翻译，但是要她去指挥院长，她多少还是有些胆怯。
Mohd疑惑的看了眼陈翊，点头后便依言与护士两人给手术台上的周金山翻了个身。
陈翊并没有使用常规的毫针，拿起一根三棱形的锋针后，迅速出手，对着周金山项部，第七颈椎棘突下凹陷中的大椎穴直上两寸，后正中线旁开一寸，刺了进去。
白虎摇头！
一般来说，断定百劳穴位置还需要以较为好分辨一些的大椎穴为基准，而这个穴位在临床使用中也不常见，大多数人都只知道这个穴位有滋补肺阳的功用。
然而，这个穴位的作用却远远超出了许多人的预估。
百，数量词，多之意。劳，劳作也。
百劳名意只穴内气血为人体的各条阳经上行气血汇聚而成，重要性不言而喻。
基本上，没有几个人敢乱在这个穴位妄动，多数会选择重新取穴。即便是一些技法超群的大师，通常也只会采用只补不泻的方式施针。
而陈翊此次正是反其道而行，只泄不补。
锋针三棱形的形状原本就已经加速了血液的流出，再加上陈翊此时的手法，一时间血流如注。
Mohd本想提醒一下陈翊，但看到陈翊此时认真的样子，却又不敢打扰对方，只能临时代替护士的活计，不断擦拭着流出的血液。
片刻后，Mohd惊讶的发现，陈翊放出的血液已经不是红色，而变成了深褐色。更让他震惊的是，周金山的生命体征的下降程度诡异的变慢了许多，甚至出现了停滞的趋势。
陈翊谨慎的控制着锋针，当感觉到周老体内的气血已经消耗到了一个很低的状态后，他立即收针道：“翻身！”
护士立即将陈翊的话转述给了Mohd，两人又配合着将周老的身体给翻了过来。
关元穴。
陈翊拿起一根毫针，毫不犹豫的便针入了周老下腹，肚脐直下三寸，属于人体十大补气穴位之一的关元穴。而他此次急诊的成败，几乎完全系于这一针上面。
周老因为年龄以及此时的状态，身体就像是一面破鼓，陈翊做的事情完全可以看做是在尽可能的补全这面破鼓。
他此前刺入百劳穴的那一针，目的只是为了‘补鼓’打一个铺垫。
气血的流逝对常人来说完全可以视作损害，但对于这种状态下的周老反而有很大的裨益。他的身体几乎已经被毒素吞噬，陈翊所放出来的都是一些于身体有害的东西。
而现在他则是要动手，为周老体内重新注入可以维持住性命的一缕气血。
实际上，在人体十大补气穴位中，关元穴并非效果最好的一个。无论是人体中央，号称生气之源的气海穴，亦或是肾经首穴涌泉穴，针灸的效果都要远超于关元穴。
然而，对于周老目前的身体状态，补摄下焦元气，扶助肌体元阴元阳的关元穴却是最合适的一个。
这种治疗方案可以说极其大胆，稍有不慎周老都将一命呜呼。虽然理论上不存在什么问题，可陈翊却也是第一次使用这种方式，实在不敢大意。
当他察觉到周老体内元气并没有任何回应的时候，心脏便悬了起来，额头上也浮现出了一层汗珠。
依次将苍龙摆尾与白虎摇头使用了一遍，陈翊又换到了伏羲神针的第三针苍龟探穴，但依旧没有效果，原本在陈翊出手之后周金山已经稳定的身体情况也再次开始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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