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血债
那她的担心,她这些天日日的胆颤心惊,魂不守舍……这一切都是白沉受了……
但若真是受伤……
陵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似针扎心、如鲠在喉、鞭劈入骨。她单纯的只想付出一颗真心,却得到他人的存心隐瞒算计,若是这样,她该如何回应这份怀疑?
她始终相信,人类的心思,比她这个怪物要迂回可怕的多,但,不管怎么样,岚山枫是不会骗他。
她内心担忧至极,遥遥看着司尉府的方向,星河浩渺风卷石,烟笼寒水月笼沙,最是温暖之处地方是它。
她再也忍不住内心奔腾的思念,受不住那份日日的煎熬。眼神一凝,终于下定了决心。
陵玖飞身直朝司尉府而去,胸腔里揣着一颗不安的心,手握紧那只小东西。
“小东西,迷幻这府中所有人……”她面色冷淡,不容置疑,那黑漆漆一团以见识了她的厉害,逃是逃不跳,便只能认真听命。
使出平生全部力气,释放出幻香,这,要了它半生的寿命,但至少还有半生活着的机会……
异香四散,人心深处最温暖的记忆,不过是关于一个曾经对你付出的人,司尉府的护卫、暗卫、丫鬟……这夜都见着了内心深处深深思念的人——父亲、母亲、爱人、朋友……
陵玖正大光明的走了进去,到了岚山枫的住处。
屋内漆黑一片,星光洒在屋檐上,衬托一丝寂静,冷风灌满里屋,只留一片呼啸声,整齐的桌台,不添一盏茶杯,平整的床榻,没有一丝余温,一切,毫无人气。
走得近些,突听得咔擦一声响,像是触动了某处机关。
陵玖飞快在空中一个翻飞,几十只箭刷刷落在她的脚边,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一处而触全关。
咔擦咔擦……又是一阵机关响动的声音,四面张快巨网,陵玖手指化为刀刃,隔开网面;接着是从四周摆放的铜制物件里喷射出浓密毒气,陵玖屏住呼吸,足足一刻钟,翻身跳出屋内。
陵玖眼神越发深沉,显然这是为欲杀岚山枫的敌人准备的,却被她全数破坏。
漆黑的夜幕下,一群黑衣人在一位带着玄铁面具的黑衣男子带领下悄然而至,看着院子内似有些异常的人,带头男子脸色一凝。
“头儿,那间屋子里有声响。”一位纤瘦的黑衣男子压低声音道。
“嘿嘿,应该是司尉府的仇敌找上门来了,你瞧那些人,不知道那人是用了什么法子控住了他们的心神,传令下去,趁此机会,速速杀绝,冲!”带头男子当机立决道。
杀!
黑暗的天空猛然炸响一片火光,陵玖抬头,看见那一抹四散的红光,直冲天际,插入云霄。
眼皮猛地跳动几下,她似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无数黑衣人一涌而上,因为被小东西控了心智,他们杀得实在是太简单太快速,陵玖猛然飞奔冲去,手指化为利刃,大开杀戒。
黑衣人齐聚,呼喊声一片,有人已经乘乱冲到了里屋。
“小东西,快……让所有人都恢复……”陵玖大喊。
“中幻香一刻钟自行醒来,无法快速恢复……”小东西虚弱道,原本瘦弱的身子更加小了。
陵玖赤红着双眼,显然没料到这一疏漏竟让有心人得逞。
“岚山枫在里面……岚山枫在里面……”陵玖一遍遍在心中提醒,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外面刀光血影,小东西此刻也不敢逃了,也因为早没力气逃了,释放大半的幻香迷惑司尉府上下这么多人,这对它来说,还是太有挑战力了,疲惫如同灵魂抽离,它只能瘫软在陵玖口袋里,像一具快要死透的尸体。
“岚山枫……岚山枫……”陵玖急急大声喊道,声音淹没在一片喊杀声中,她飞奔入屋里,一片狼藉,没有人影。
翻转的刀留下一片红光残影,滴落的血红染上一片凄美,陵玖一脚踢开书房的门,却看到了已经死去的司尉岚重的尸体。
刹那间身体一阵冰凉,喉咙里一股血气冲上来。
“撤。”
一声哨声,黑衣人欲打算离去,陵玖如疯了一般追过去,杀!杀!杀!一个也不留!!!
她赤红着双眸,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也不知道那些黑衣人是不是都跑了,或者都被她杀了,或者跑了多半杀了少数,跑了少数杀了多数,她只知道,视野是一片血红……
最后,她落在一处屋顶,跪立在残瓦上,手臂强撑在前方。
怎么办?她这次闯了大祸……
如果……如果……不是她一心想要探望岚山枫,小东西就不会将所有人都迷惑,黑衣人便不会有机可趁,不会如此简单就血洗了司尉府……
她从此……将会是司尉府的灭门仇敌吧……
想到这一点,陵玖心猛然收缩,她似乎快要瘫软,全身不听使唤地抖动起来,她颤巍巍地站起来,好像感受到了自最里屋有一间房,咔擦一声,似是什么机关开启,然后有一丝熟悉的气息慢慢逼近,
陵玖猛然瞳孔收缩,已经来不及思考,猛然一个飞身,逃离了……这个注定永远成为恶梦的地方。
这一天,也是岚山枫的恶梦。
岚山枫随同几个护卫在暗中商议,不过片刻钟时间。
之后,护卫金焱欲出密室,却发现屋内居然出现了很多黑衣人,大惊失色再次关闭密室,转身禀报岚山枫。
那个一向云淡风轻,自信满满,仿佛将一切都运筹帷幄,万物都算计在心的男子,如箭一般冲出密室,却只看到满地的尸体。
满地的尸体有黑人刺客的,也有司尉府暗卫护卫丫鬟小厮姨娘的……
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内心猛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几乎颤抖着跌跌撞撞跑到了老爷子的书房。
干净的地面被涂上一层鲜红,蔓延到桌脚,七旬老人花白的头发被血染成半片红,一寸月光落在他圆瞪的双眸上,竟是死不瞑目。
岚山枫的身体如浸冰窑,他一步一步走到岚重面前,跪下,颤抖着双手抚过他苍老的脸颊。
“父……”
那声父亲哽咽在喉,久久不能吐出,最后终究只听清一声父字……带着压抑和愧疚自责痛苦……
他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男人的双眸,那双早已散光的瞳孔。
如果,如果,那双眸子能够照出我们仇人的模样该有多好,这样我就可以上天入地,杀了他……可是,我却不知道那个将剑插在你喉咙上的人是谁?
这么多年,无数人希望他病他伤他丧失武功,再也不能坐镇司尉府,不能为司尉府出谋划策,所以,他终于等到这一天羽翼丰满,有足够契机,让所有来查探的人都以为他身受重伤,卧床不起,然后,来个致命一击。
明明一切都准备就绪,所有高手随时待命,所有机关布置无疏漏,那些想要杀他算计他的人,注定会命丧于此,然后,他会立马现身,以追捕刺客为名,大肆清除异己,同时安插眼线,让自己的能够更加拥有在东都安身立命的根本,可是……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不过片刻间,所有人都死了……
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觉得自己如此无能,他以为,他早已知晓那些一心想要和他作对之人的所有线索,却不曾想,那个背后捣鬼的人一直很神秘,而那个人,也足以强到在一刻钟不到的时间杀光他府中的所有人。
所以,他想要报仇,就只能变得更强……
“啊啊啊……”
岚山枫心中想着,最后,终于在一声吼叫声中爆发。
那声音压抑着滔天的愤怒,仿若要将天震榻,将地吼穿,将山川撕碎,将万会焚尽。
……
远处山林处,陵玖清楚的听到了那一声如兽般嘶鸣泣血的叫喊,那是他的哭泣他的誓言他的仇恨,陵玖瘫软地蹲坐在地上,瑟缩成一团。
她想起自己前些天还被灵韵寺方丈选为了被佛光照应的人,会给人带来吉利……呵呵……吉利……这算什么吉利?
她明明就是灾星,一次次给人带来灾害,如果不是她,司尉府又怎么会遭遇这种事情?又怎么会?
“呜呜呜……”陵玖终于哭出声来,这难受,竟比那日初见慕风,受原主情绪压迫更为难受,这是一种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的撕心哭泣,是一种惧怕一种愧疚一种失去还再也不能面对。
这份罪过……该如何弥补?
该怎样去弥补?
“岚山枫,从此后我不再是我,我再也不会为自己活,我只为你活,我的命是你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不活了,我是为你活……为你活……为你活……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用我的命去换你父亲的命……用我血去换司尉府所有冤魂的血……用我的心补偿你受伤的心……”陵玖自言自语,一遍又一遍。
“我的仇我的恨,再背负上你的仇你的恨,你想要什么?我都帮你得到,你想要取我性命,我不挣扎一分……岚山枫,此生,你是我的债,我用余生来偿还……”
“对不起……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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