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这是你……
容穗接过钥匙,正要叫杜影笛去503看看,却见杜影笛不知在想什么,神色带着几分凝肃。
“笛子,怎么了?”
杜影笛回过神,看了她眼,却没回她的话,而是看向脊背佝偻的奶奶,问:“501发生过什么事啊?”
奶奶叹了声,“被外面天杀的小混混给捅死了。多好的人啊,平时有什么事情,找他帮忙肯定帮的,我记得以前小穗小的时候,他还经常叫小穗去家里吃饭呢。工作也体面,单位里面的,死的时候还不到四十岁,小孩才上初中。”
听到这话,杜影笛神色有几分怔忪,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容穗云里雾里,见她不说话,只能又问了句:“那他的家人都搬去哪儿了?”
奶奶:“当时他们家拿了不少赔偿金,去大城市买了房子,前几年我听人说,梅子又找了个男人,应该过得还不错吧。”
容穗跟奶奶又聊了会儿,才带着杜影笛出来。
离开前,奶奶再三邀请,让她们待会儿去她家吃饭。
容穗还想跟奶奶再聊聊,便答应了下来。
“笛子,你到底怎么了?”容穗一边把钥匙插进锁孔,一边看了眼还在走神的杜影笛。
杜影笛看她的眼神有些深,顿了顿,问:“穗穗,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还有隔壁……那个叔叔。”
许是门很多没开过了,里面生了锈,容穗反复扭动了几下,才把门打开。
她注意到杜影笛语气中的迟疑,下意识转头看了眼501的门,“你说的隔壁叔叔,是刚才奶奶说的那个吗?”
杜影笛:“应该是吧。”
当时容穗说的是隔壁叔叔经常偷偷给她东西吃,又说那个叔叔后来死了。
杜影笛觉得,应该就是一个人。
容穗停下动作,怔愣了下,问:“笛子,我以前是不是跟你说过些什么?”
否则,杜影笛刚才怎么会突然问起501,又怎么知道“隔壁叔叔”。
杜影笛:“我不是跟你说,我想轻生那次遇到了你么,当时你跟我说了一些,不过我一直觉得你或许是想安慰我。”
对于那时的她来说,容穗太过耀眼了,而且容穗说得也很含糊,像是简单的概述,恍然听着似乎也没什么重点。
但后来跟在容穗身边久了,再去想那些话,她才越想越是心惊。
容穗车祸失忆后,她也想过跟容穗说那些话的,但那时候容穗情绪太不稳定了,又怕刺激到容穗,考虑后还是没说。
再后来呢,容穗似乎也怎么在意失忆的事情,人也开朗有活力了很多,不像失忆前死气沉沉的样子。
她觉得这是好事,没有那些失忆,容穗或许能生活得更好。
容穗回头,推门进去。
进门,瞧见的就是一墙的收纳柜,下面是封闭的鞋柜,东西应该都被清理过,柜子里都挺空的。
到处都是的灰尘,还有一股空气不流通长时间产生的霉味儿,想必是很多年没人回来过了。
容穗大概看了下,是一套三居室,客厅里只有一组沙发、一张茶几,以及一台老式电视,沙发用布遮盖着,布上都铺满了厚厚的灰。
客厅没什么好看的,一眼就望到头。
容穗又去房间里看了看,第一个打开的应该是外婆廖萍生前住的房间,房间的桌子上,买了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黑白照片。
房间里的东西也都清理过,只有床和桌柜,所以那张黑白照就显得格外醒目,甚至有些瘆人。
容穗走进,拿了张纸把相框上的灰擦了擦,然后廖萍那张脸就在她眼前清晰了起来。
有些熟悉,她似乎之前梦见过。
廖萍去世的时候,年纪不大,照片上看着挺年轻了,只是眼睛和嘴角都是往下耷耸的,显得有些阴郁和刻薄。
“她是你外婆?”杜影笛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凑在旁边看了眼廖萍的遗照。
容穗嗯了声,答得却迟疑:“是吧。”
杜影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了句:“你们一点儿都不像。”
容穗也觉得不像,五官轮廓竟没有一处相似的地方。
不过倒是跟容禹伦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容禹伦瞧着要正气和善很多,不像廖萍这般阴郁刻薄。
容穗放下照片,说:“去我以前住的房间看看。”
说着,两人从廖萍生前住的房间出来,又推开了对面房间的门,不过这间房间瞧着却并不像容穗以前住的。
房间里布置得倒是挺齐全的,床柜都很完整,而且房间很宽敞,窗户也大,还有个阳台,应该是主卧。
这应该是廖萍给容禹伦准备的。
容穗直接关上门,往最里面那个门走去,手握着门把时,竟然有一瞬迟疑。
她微微沉了口气,推门进去,一股浓郁的潮湿霉气铺面而来。
容穗忙往后推了两步,然后等空气稍稍流通后,才打开房间里的一扇小窗户。
这间房很小,估计就十来平的样子,墙上打了个一排衣柜,有一张小床,两面靠墙,床尾抵着衣柜。
床头还有一张书桌和木椅,桌面上有一个台灯,还堆着一摞书本,地上也堆了不少的书本,瞧着都挺旧的,容穗随便拿了两本翻了翻,是高中时期的书籍。
容穗几乎能想象得出,真正的容穗,坐在这张桌椅前写作业学习的样子。
廖萍是容穗初三毕业那年去世的,那之后,容穗又一个人在这间百来平的房子里住了三年。
可真正属于容穗的空间,只有这一间十来平的小房间。
容穗拉开书桌前的椅子,然后打开书桌中间的抽屉翻看了下,里面放置了些小杂物和学习用具。
然后,又拉开了旁边的一个抽屉,里面有一个不小的铁盒。
她拿出铁盒打开,最上面是几个发卡,发卡样式很老旧了,她记得她很小的时候流行这种,薛锦绣也跟她买过。
还有一个芭比娃娃,只不过芭比娃娃头发被薅掉了很多,一边都秃了,衣服也被扯坏了,用线歪歪斜斜的缝补着。
最下面似乎还有张照片。
她心头一跳,立即把上面的发卡和芭比娃娃拿开,拿出最下面的照片,是一个穿着红色波点裙抱着个小婴孩的照片。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照片中的女人就是容穗的母亲容蔓。
太像了。
尤其是眉眼,跟复制粘贴没有区别。
杜影笛见容穗站在那儿许久没反应,走过去,看她手上拿着张照片,“这是你……”
乍然看到,杜影笛还以为是容穗,可看穿着和发型,才意识到不是。
但跟容穗这么像,便只可能是容穗的母亲了。
“你跟阿姨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杜影笛感叹道,粗看下,她这话一点夸张成分都没有。
毕竟照片有些年头了,那时候照相技术也没现在这样好,除了眼睛比较明显,五官稍稍有些模糊,但也看得出来母女俩很像。
从容穗的身体里醒来快两年了,她也是才知道容穗的母亲长什么样子。
容穗拿出手机把照片上的女人和孩子拍了下来,然后又把照片连带那些发卡和芭比娃娃一并放回了铁盒里,封存在了抽屉里。
这十来平的小房间,留有很多的真正容穗留下的痕迹,包括她以前用过的书本文具,以前穿过的衣服背过的包。
容穗都将他们留在了这里,在高考结束后,去了津州,再没回来过。
明明是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但她似乎对这个地方并没有任何的留恋。
外面,近傍晚的阳光依旧带着热度,而这个小房间,阳光却从照不进来,伴随着潮湿和霉气,显得有些阴冷。
真正的容穗,现在会在哪儿呢?
是跟她一样,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活着,还是仍存在于这具身体里沉睡?
又或者,已经彻彻底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穗穗,你还好吗?”杜影笛问。
两人从503出来后,她便感觉容穗有些沉默,跟进去前情绪很不一样。
“我没事。”容穗笑了下,沉默两秒后,说:“其实我一直觉得现在的我跟以前的我,是两个不同的人。而且,我潜意识里觉得,以前的我应该过得并不怎么好,所以,车祸醒来后,我也没有很强烈去探知自己过去的欲望。”
“笛子,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
杜影笛微愣,“不会啊。如果你这样会比较开心的话,我觉得想不起来也没什么。人活得开心自在比较重要。”
容穗明白杜影笛的意思,可关键是,她并不是真正的容穗,而是窃居于容穗身体里的外来者。
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并非自己的本意。
但她就是实实在在的获利者,既然获利了,那么也该付出回报才是正确的。
又何况是死而复生这样的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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