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登徒子

　　当初一众皇子里，唯有萧见寒亲近萧延。

　　萧见寒生性不羁甚至放浪形骸，生母位份不高，后来那些皇子里也只活下来了他一个，成了如今唯一的亲王，与沈岁眠臭味相投到了一处，两人成天做些鸡飞狗跳的事。

　　就连这座绯锦阁，也是两人之前胡闹，为了纵情声色开起来的。养在后头的消息铺子，也是皇城司赚银子的手段。

　　没想到如今也成了如此气候，萧见寒大概没少费心思。

　　沈岁眠抬头看了一眼绯锦阁最高的阁楼，也就是说，他今日也在这里。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冯管事将她买下送去绣园的事，萧见寒到底知不知情？

　　他与她厮混最久，尽管两人私底下出游也好玩闹也罢，她也总戴着半面罩，但她自问，若是萧见寒站在她面前，即便是脸让人划花了，闻着他的狗子味儿，她也能认出来。

　　更何况，如今的她不论是声音还是身形容貌与前世如出一辙。

　　蒋婆子与一名中年男子说了几句悄悄话，便领着沈岁眠朝里走去。

　　她才死了一年，人事音书俱已改变。

　　沈岁眠提着裙摆跟在蒋婆子身后，面无表情地想，如果萧见寒不知情，那还好说，如果他是刻意这么做，不管他是出于想背刺傅厌辞的目的还是其他，胆敢消遣死人，她高低得拿把匕首给他来个三进三出。

　　好朋友嘛，就是左右两肋都要各自插几刀。

　　“药与静室都已经备好，只等姑娘去喝了。这三季香肌汤刚开始喝下时，会有些难熬，姑娘喝完之后，在屋子里歇几个时辰，切忌出门。等到了时候，我去接你回绣园。”

　　蒋婆子脚步一转，沈岁眠跟在她身后走了两步，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段之前不曾有过的记忆——

　　那是这具身体曾经真正的主人，那个性子刚烈的“沈岁眠”被第一次灌下三季香肌汤时，在地上打滚挣扎，床板边上都被她抠出血痕，她身上所有露出衣裳外的肌肤都浮出一道道红色纹路，如同火焰燃烧在雪白的肌理上。

　　太过痛苦反而被遗忘在记忆角落里，以至于沈岁眠第一次听蒋婆子说时，根本想不起来这茬。

　　三季香肌汤，枉费一个好听名字，分明是虎狼蛊毒，她要是喝了，纵然能勾得傅厌辞痴缠，又能活到几时去？

　　再说，她原本就没打算喝这听起来就不靠谱的玩意儿。

　　恰好在此时，一个醉醺醺的男人从对面走过来，走廊里有些窄，蒋婆子便下意识将沈岁眠挡在身后。

　　那男人衣着华贵，又生得高鼻深目，有几分凶残野性的英俊气质，头上扎着一丛细辫垂下，是个异域胡人，虽然醉着，看起来却十分不好惹。

　　蒋婆子没注意，她身后的沈岁眠撩起了帷帽一侧皂纱，似乎是觉得热，拿手微微扇起了风。

　　那胡人摇摇晃晃，偏过头来，正看见这一幕，少女干干净净站在那里，如一枝才张开花瓣的山荷，露出鲜嫩的一角花蕊。

　　他脸上霎时升起不怀好意的笑，在与蒋婆子擦肩而过时，陡然一伸长臂，大手一勾，便挑飞了沈岁眠脸上的帷帽。

　　少女原本被皂纱遮挡的容颜此刻一览无余，更显明艳。

　　“哟！”

　　那胡人挑眉，吹了声口哨，沈岁眠才看清他眼下有一线被匕首划过的旧伤疤。

　　蒋婆子当即大惊，“好大的胆子！你这登徒子想做什么？！”

　　“聒噪。”

　　蒋婆子想叫人，那胡人却嫌弃地撇嘴，再度出手，点了她哑穴，高大的身形迫近，一把抓住沈岁眠，将她带到身边。

　　“我来中原，还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小花，真稀罕，随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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