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斗香（四）

　　“有人知道这小鸮姑娘是什么来历么？听起来声音十分年轻，不像个资历久的调香师。”

　　“听说是颜掌柜的贵客，真实身份谁也不知道。”

　　“她的莲令代表六十分，只要她一人的肯定，便能算得上是赢了……”

　　直至坐在袁飞莺身边，耐心劝说了她许久的魏冰绡上前斗香。

　　“我这道柏子贡香不算特殊，香引只是特制的柏子，但能养性辅命，润泽心肺，也能安神静虑，就当它给各位稍微去些心间浮躁吧。”

　　魏冰绡坦然一笑，素手焚香。

　　气息单论闻起来的确不功不过，但难能可贵的是气味的确如魏冰绡所言，让人心旷神怡。

　　大概是考虑她所用之材不算名贵稀少，也没有难以调和，味道更没有让人眼前一亮，就连魏冰绡也没有大谈特谈这柏子贡香的制香心得，这一回，四个灵台郎都没给分。

　　“香方气息的确如这位女郎所言，可助人安定心神，差强人意，但没什么特别之处，也称不上稀奇。”

　　魏冰绡落落大方一福，“无妨，我平日里的确喜欢这些馥郁气味，但手上功夫的确不大行。”

　　可片刻后，反倒是珠帘后的“小鸮姑娘”陡然亮出了手里的莲令。

　　“这位女郎的柏子贡香配伍考究，华而不俗，贵而不娇，又能因地制宜，好闻，怎么不算佳品？”

　　嚯，六十。

　　好家伙，莲令一出，全场哗然。

　　要知道此前最高也不过是四位灵台郎的四十分。

　　珠帘外，来参与斗香的各家姑娘不禁暗自猜测：这“小鸮姑娘”好恶不定，难道竟不喜欢那些特殊的，就喜欢这样普通的香方？

　　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的是那些原本对自己没什么信心的，忧愁的是早就为了一道香方甚至特意重金请文人为自己的的香料大做来由的。

　　倒是慧一几个灵台郎听了沈岁眠的话之后，恍然大悟——

　　香味之中，下品气味夺人，中品应时应节，上品化用自然，臻品巧夺造化。

　　正如方才明四口中所言，香取自然，合心应神，魏冰绡所用香材尤其是其中的香引柏子不算名贵，可以说是随处可见，更没有用什么稀奇古怪的来历衬托香方的罕见。

　　但的确做到了化用自然，使人心旷神怡，缓了一缓前头大家因为袁昭儿那一出而带来的尴尬紧张。

　　魏冰绡大概也没想到会被珠帘后那位神秘又难搞的鉴香人这样赞赏。

　　“小鸮姑娘，谬赞了。”

　　她笑着回自己席位之后，新的斗香人又接着摩拳擦掌，重新轮番上场。

　　……

　　甘泉寺后的屋舍中。

　　南雀肃着脸容，收拾好行装，正打算出门。

　　沈岁眠登门来找他的那一刻，便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而南雀得知自己旧主没死的那一刻，近来时时刻刻高悬于心中的疑惑终于有了解释。

　　第一次遇到沈岁眠时，他尚且不敢置信，那个看起来年纪尚轻的小姑娘，如何能做出与旧主一模一样的举动，甚至连语气仪态也如出一辙。

　　南雀曾听闻东南有专门培训细作的组织，能将两个不同出身的人易容成一模一样，衣食住行、行为举止毫无二致，从此互为对方替身，是成双成对的影子。

　　可他从来不信世上能有人模仿他的旧主。

　　直到那一日的瓢泼大雨里，他见到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姑娘，用一柄不趁手的剑，舞出了沈小千岁出手时那近乎于鬼魅般的身形。

　　而他也能一眼看得出来，这小姑娘身子骨柔弱，手中拿剑都费劲，看起来并不是经年累月练武的架势，杀人时全凭骨子里的狠戾与经验。

　　简直就像稚嫩的躯壳里重新出现了一个成熟的灵魂。

　　太像了。

　　所以那一日，他听着自己无法克制的心跳，鬼使神差的替她瞒过了跟在她身后的寒蝉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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