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此生还没来得及爱过谁

　　到了第二天，蒋婆子果然守约，在门口等着沈岁眠。

　　为了避免引人注意，她给沈岁眠递过去一只帷帽。

　　蒋婆子道：“姑娘的脸容易招人惦……咳，容易被记住，免得引来一些不合适的人，还是挡着些为好。”

　　沈岁眠接过戴上，长长的皂纱将她的脸挡在里头，若隐若现，只见一段身姿窈窕，虽然遮住容颜，却反而更引人遐思，想要揭开一窥真容。

　　沈岁眠在桃酥的服侍下上了马车，蒋婆子也跟着上去。

　　“蒋妈妈，回绯锦阁之前，我有另一个地方想去一趟。”

　　她既说的是“回”绯锦阁，蒋婆子从自家男人那里知道这沈姑娘并不大聪明，又自信拿捏了她的小丫鬟，故此，她并不怕沈岁眠在眼皮子底下玩什么把戏。

　　“姑娘是想去哪里？”

　　“甘泉寺吧，去上一炷香。”

　　沈岁眠原本想说护国寺，但护国寺只有皇家之人与天子近臣可出入其中，如今的她，显然早就不具备这样的资格。

　　甘泉寺同样坐落于闹市之中，香火鼎盛，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都十分热络去拜一拜。

　　蒋婆子倒没犹豫，“自然是可以的，姑娘如今留下绣园里伺候傅大人，莫说只是去庙里上一炷香，便是想要再采买个下人，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绣园地大，需要洒扫干活的下人本就多。虽然明面上沈岁眠这一等送进绣园的女子都是伺候傅厌辞的侍婢，可一旦有宠，地位便不可同日而语。

　　傅厌辞家大业大，心腹娄十四也从不苛待下人，但凡看到一个有机会能让自家主子瞧上的小姑娘，恨不能对方能立马入主相爷帷帐，送上奴仆使唤。

　　所以园中的婆子嬷嬷们，原本就有为这些姑娘置办下人的权力。

　　马车便先改道去了甘泉寺。

　　甘泉寺前人流如织，因为临近花朝节，这一片装点了无数艳丽鲜花，因此也吸引了不少结伴出游的少年男女。

　　下了马车之后，蒋婆子懒得动弹，只叮嘱了一句别乱跑，让桃酥随沈岁眠一起去上完香就出来。

　　两人一路随着拥挤的人流朝大雄宝殿走去。

　　庄严庙宇前同样有十分热闹的集市。

　　“姑娘们买两串花环吗？凑个景儿。或者我这里有上好的香烛，都是佛祖面贡过的，有什么愿望，这个更加灵验，只需五百文钱。”

　　“别买他的，我这儿便宜，三百文，同样是佛前进贡过的。”

　　“姑娘买两盏莲灯吧，可以去大雄宝殿后头的湖里放，说不定能遇上如意郎君呢。”

　　“素点心，樱桃煎，刚出炉的，国公府的千金吃过都说好！”

　　桃酥慢吞吞地跟在沈岁眠身边，对着沿途热闹的小摊小贩十分感兴趣，眼珠子都恨不得粘上去。

　　“你去逛逛吧，想买什么买就是，晚些在这里等我就行。”沈岁眠道。

　　早晨时，她拿自己唯一那一锭金子，换来了桃酥昨夜卜卦用的三个铜板。

　　“姑娘真好，谢姑娘！”

　　桃酥双眼发亮，欢天喜地地一头扎进了庙前集市。

　　沈岁眠转身，提着裙摆往大雄宝殿正门拾级而上。

　　直到跨过门槛，走至殿中，方才吵吵嚷嚷的那些声音仿佛一瞬间被隔绝在外头，澄净的檀香气息扑鼻而来。

　　沈岁眠没有上前参拜，只站在一个角落，透过帷帽的皂纱，仰起头，直勾勾看着高大的佛祖金像。

　　她前世只去过护国寺，那里人少，处处由金漆红木打造得宝相庄严，大殿中灯油千盏，一片金灿灿的华丽。

　　那一座由皇家圈禁起来的佛像，似乎远远没有面前这一尊看上去慈悲，不过是金玉勾勒的又一座樊笼。

　　前世种种，的确像一场大梦。

　　梦里的事，也能当真？

　　而现在鼻间浮动的檀香气味如此真实。

　　她现在还小。

　　她此生还没来得及爱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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