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凭空猜测真相
弦月没听懂,问了句:“为何眼见不一定为实?”
玉烟染默了默,随意道:“有时候听起来就是这样奇幻,姑姑想想点丹亭那次?”
弦月恍然大悟,当时人人都道亲眼所见,点丹亭上柔章长公主刺伤柔缈长公主,证据确凿,以致羁押下狱,但事实上确与此大相径庭。
“可见许多时候,人很容易被迷惑,尤其当他们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时。”玉烟染掏出帕子擦着手指。
“所以您还是觉得湛王更可信?恕奴婢直言,您对湛王的信任是不是有点多?”
“姑姑,我判断在这件事上湛王无辜,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利益,他再清楚不过八皇姐对我的重要性,没理由用八皇姐激怒我。”
“可难道真的会这么巧?单单今日湛王殿下没去接您,柔霞长公主便遇刺了?”弦月依旧很是忧心。
玉烟染的心沉了沉,能这样精确把握她、柔霞、湛王的行踪,并且祸水东引,幕后之人不仅思维缜密,且对他们府上情况可能十分了解,很可能这人就在他们身边。
可陶砾已经死了,还有谁在兴风作浪?玉烟染心中漫上一阵凉意。
“所以,他说的话也要查证一下。我这便写一封信,待会儿让西塘送去英国公府,有些话得问一问楚世子才是。”
弦月应是。又道:“对了长公主,云烟书馆那边单独给您呈了一封信,掌柜的说要亲自交到您手上。”弦月连忙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密封的信封,递过来。
玉烟染心里好奇,接过来展开里面的信纸,发现落款是李大河。
难怪弄得神神秘秘的,这李大河如今有了钱财地位,做事就爱搞点与众不同,这都快成他的癖好了。
玉烟染忽然想起前阵子她让他去查湛王从赵芊雪那要来的宅子到底是谁的,看来是有了眉目,于是她立刻往信上瞧去,心里没来由有点紧张。
能看出来这信是李大河自己写的,字迹比他弟弟李大山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字数不多,但已经说明了她想知道的所有情况。
宅子是仪王妃赵芊雪的,成亲时跟着她陪嫁进了王府,之前一直在承恩侯府名下,后来赵芊雪出嫁,就顺理成章转到了她名下。
值得注意的是,这宅子是她母亲给的私房,不在陪嫁的礼单上。
也就是说,这宅子从始至终,跟玉容涵没有任何关系。
这就很奇怪了,仪王跟湛王有所交易,互相交换条件不足为奇,但玉容涵会是用自己王妃的私房笼络湛王的人吗?
“长公主,云烟书馆那边可有什么要紧事?”弦月见她愁眉不展,忽然紧张起来。
“啊,没事。”她将信若无其事收起来,走到桌边,提笔写了一封信递给弦月,“送去给西塘吧。”
“是。”弦月应声出去。
玉烟染一个人攥着信纸坐在桌后头,心里的疑虑没法消散。
宅子是赵芊雪的,既是私房,很可能玉容涵都不知有这么个地方,那湛王是从哪把这东西弄来的?
难道会是偷来的?玉烟染立即摇头,地契已经改成了归她所属,若是赵芊雪日后发现,少不得要打上门闹一闹,湛王没必要为了哄她,拆了东墙补西墙。
她左思右想,唯有一个解释最合理,就是他根本不是通过玉容涵要来的两张地契,而是用了别的什么手段。
也就是说他撒了谎,骗了她。
玉烟染冷笑,如果这件事上他对她有所欺骗,那么当初他又以什么为契机去和玉容涵合作,促成了江州一案的爆发?
她不禁有点气闷,她知道他有秘密,她作为一个闲散富贵的宗室公主,原本也不该知道太多。
可若是湛王真骗了她……想到此,她不免扁嘴。
还是有点生气!
当时她还以为他为了那两张地契受到了玉容涵的胁迫,正经内疚了一段时日呢。
她头一次较真起来,心道得想个法子知道真相才好。
因着一肚子心思,又忙了一日,她早早就困了,整个纷纭居跟着熄灯睡下。
翌日一早,她收拾停当后先去看了柔霞,细致地叮嘱过吃食安排,这才出府。
今日出门倒不是进宫,她先去了驿馆。
陶砾中毒而死,对外秘而不宣,他的尸首在第一时间被封锁起来,连玉烟染自己都没见过。
她每次说想去看一看陶砾,都被湛王拦下,于是直到今日出殡,依然没有任何人见过他的尸身。
这对于月氏来说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毕竟人家的王子在元京莫名奇妙死掉,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一看就像是另有隐情。
玉兮捷最后还是让玉容涵负责了此事,玉容涵虽然平日有点寡言冷陌,但很擅应付各式刁难,总之经过他的一番说辞,月氏派来的使臣也接受了不开棺验尸的结果。
她赶去驿馆吊唁。
按照规矩和习俗,陶砾要被月氏的使臣带回去,队伍今日就出发,她还能赶上送他最后一程。
她到的时候,萧玄泽已经到了许久,今日府上其他人也会来,除了受伤和惊吓需要静养的柔霞。
今日是个十分肃穆的日子,他们不可能像出门踏青游山玩水一般一同到驿馆,大家不约而同选择了错开时间,似乎是希望能单独对陶砾寄一份自己的哀思。
驿馆里的人不多,有一些是各国使臣,但因为身份不够,连祭奠的资格都没有。
玉烟染环顾四周,发觉基本没有她认识的面孔,连一向与陶砾关系密切的几家少爷都没来,宁王也没来,只派人送了东西。
她心里有些不痛快,陶砾眼看着就要离开元京,这些人都不愿意来送他一送,他往日里真是白白同他们那般亲近友善了。
尤其是宁王玉容灏,玉烟染在心里冷笑,陶砾可以说是为他而死,他却连亲自来祭奠一下都放不下身份,果然凉薄无情。
她上香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月氏使臣带着敌意和怨念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过,她垂下头,默默立着,装作没看到。
虽然他们这种藐视长公主的举动已经很是放肆,但玉烟染这会儿也不想追究。
陶砾……到底是在她府上去的,他只有十五岁,同她一般年纪。可那样一个善良傲气的少年,却被填在了夺嫡的天坑里。
也许当年没有强行把陶砾留在府上,他也不会为此送命……
玉烟染忽然凄凉一笑,从几年前到现在,从云兄到陶砾,每个人都死于她的不择手段。
她不是没吃过教训,却仍旧固执地等着事情变得难以挽回。
到底还有多少人,到底还有谁,会因为她的任性妄为而受伤甚至丧命?
会是八皇姐吗?她现在就在府上养着伤呢。
烟火缭绕的屋子内,玉烟染狠狠打了个寒颤。
就在她兀自思量难以自拔的时候,萧玄泽站到了她身旁。
他一直用余光瞄着她,察觉到她情绪忽然不对劲,轻轻皱眉,用宽大的袖子掩住,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
“怎么了?”他垂眸问。
玉烟染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她这会儿实在觉得难过,她怕自己一开口,会直接哭出来。
萧玄泽想了想,拉着她的袖子摇了摇,轻声道:“你别难过,都会没事的。”
“嗯。”她轻轻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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