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颈后的屠刀
苍雕在天空翱翔,借助沙漠边缘的上升气流,苍雕可以无需摆动翅膀就能滑行数十公里。
它身下是一片死寂的沙漠,这里曾经生机盎然富饶辽阔,这里曾经孕育出一个强大的种族“龙族”,这里曾经充斥着神秘与传奇。
而现如今这里只有狂风与沙粒,就算是苍雕的视野也无法逾越这一望无际的沙海。
苍雕借助气流原地回旋调转方向,向另一边的草原滑翔而去,在沙漠的外围是旷阔的草原,偶尔可以看到丘陵和低矮灌木,溪流像草原上飘动的丝带点缀其间,河岸上有烂漫的野花和碧绿的青草。
苍雕注意到地上有一只豚兔在草地间跳跃,它如离弦之箭般极速俯冲,划过天与地的距离闪现到豚兔上方,利爪如刀刃般刺入豚兔的皮肤。
可惜苍雕还没来得及为抓到猎物而喜悦,就被巨大的轰隆声惊扰而起,它仓惶间逃向空中,根本无暇顾及大地的颤抖和即将到手的猎物。
巨响来自沙漠和草原交界处不远的矿坑,圆形矿坑直径足有500米,深度有200米,任何人第一次看到这个矿坑都会被眼前的情景深深地震撼。
矿坑四周建有大片低矮的草屋,草屋成环形围绕坑口搭建,简陋的屋顶可以透过光线和风雨。
草屋足有近千间,形成庞大的群落,在这些草屋前可以看到残缺肢体的奴隶在艰难地劳作。
草屋群落之间总会有几处空地,空地上支起一排排木桩和栅栏,木桩上钉着一具具气息微弱的奴隶,栅栏上插着零星的人头,恐怖的气息笼罩在群落上空。
群落间有通向矿坑的小路,小路泥泞不堪,地面上的泥巴都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小路在坑口成螺旋状深入坑内,在每段小路上都有数量不等的奴隶在拿着各种工具奋力挖掘着,工具敲击坑壁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矿坑,回荡在每个角落,如同怨灵尖叫般钻进每个人的耳朵要撑爆他的脑子。
这些奴隶面如死灰,身体只有皮和骨头几乎看不到血肉,每具躯体上都密布着无数伤痕,一个奴隶咳嗽着佝偻下身体,这时走过一名赤裸上身的监工,监工解下皮质短裤上的鞭子,挥手抽打在这个奴隶身上,奴隶哽咽的哀嚎着,当鞭子抽到第十下时奴隶已没有了呼吸。
监工停下握住鞭子的手,把鞭子从新别在腰上,单手掐住奴隶的脖子,好像手里掐住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扒光了毛的鸡鸭,监工提着他的尸体,走到小路靠近矿坑的一侧,甩手将他丢下矿坑,这样的画面在矿坑的四周随时可以见到。
矿坑最底下温度要远远高于地面,数十名监工推着用巨大滚轮托板连接起来的滑车。
滑车上是一堆魔法石原矿,这些原矿表面破裂,有的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斑,这些是今天挖到的第二批残次品,当这些残次品被运到矿坑底部中间时,一位法师模样的人,启动了矿坑的保护结界。
在结界的保护下法师引爆了这些残次品,巨响再一次响彻云霄,那暴烈的能量瞬间气化了周围奴隶的尸体,大地都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当硝烟过后,大批奴隶冒着热浪涌向刚才爆炸的地方,有的移开松软的石栗,有的在乱石中翻找着什么,有的继续挖掘把小路延伸向下。
在距离矿坑2000米的地方,是一座巍峨的战争要塞,这座要塞和矿坑一样让人震撼。
它占地面积达9千平方米,坐落在一座山丘之上,原有的山丘顶部被肖平,连同山丘内部都被掏空,山丘边缘用来自南方的铁岩石进行加固,看上去就像用钢铁打造的的巨龟,坚如磐石稳如泰山。
环绕山丘的护城河汇聚了三条河流的水量,就像被套上了一层环形结界,其宽大让人难以逾越。
四个城门通向四个方向,四面城墙的厚度足有10米,在两侧城墙的犄角处都建有20米高的瞭望塔,瞭望塔顶端固定安放着魔法投石车,就像巨龟伸展出的四肢,不但粗壮有力,其杀伤力也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城墙每隔30米还会安放一台魔法弓弩车,即便于移动,又可以应对不同距离的敌人,这样的设计可谓让要塞武装到了牙齿,但这还远没有达到要塞主人的逾期。
要塞主人花费海量资源在中间建造了一座魔法塔,魔法塔远高于其他建筑物,成为了这个要塞的中心。魔法塔顶部为球形,球形表面绘有繁复的魔法阵符文,中空的塔身内有四座升降梯可以为球形魔法阵提供源源不断的魔法石,魔法塔底部四周足有数千个房间,长驻军队人数就有2000人,还有近千名的仆从和佣人。
这样的战争要塞防御力强大,后勤补给充足,可谓易守难攻,就算数万人的军队也别想在它面前占到便宜。
魔法塔顶部的一个房间内,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窗台前,这扇窗户正对着那个矿坑。
她身材高挑,长发如瀑布般垂在腰间,乌黑的秀发散发着迷人的光泽,曼妙的身材在洁白睡衣下若隐若现,白皙的皮肤有着水润般光泽,纤细的柳叶眉,坚挺的鼻梁,黑色的眼瞳好像饱含惆怅,让人生出无尽怜爱,红色嘴唇饱满丰润,一眸一笑都能吸引他人的目光。
她的左手带着一个宽大的淡金色手环,手环上雕刻着龙形图案,在图案的额头处镶嵌着一颗粉红色骨片。
阳光透过魔法塔的窗户照耀在她身上,看似温暖妩媚的画面,却无法融化她此时冰冷的心境。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没有礼貌的敲门声,似乎是怕惊扰到屋内女人的沉思。
一位矮小的中年人走进房间,他头顶光秃且油腻发亮,只有脑后还有少许头发,身上穿特制的贵族礼服,每一处针脚都显露出大师级做工,上面镶嵌的名贵材料无法赘述,只能用极尽奢华来形容。他前胸挂满各种徽章和贵族标志,但这些所谓荣耀无法掩盖他猥琐的气质,他每根手指上都带着各种颜色的魔法戒指,渗透出的霞光让人望而目眩。
“你终于敢来见我了。”高挑女人继续望着窗外面无表情的说道,语气中透着陌生和冰冷。
“我亲爱的女儿,请不要这样和我说话。”矮小的中年人走到窗口,他的语气带着歉意,微弱的就像蚊子在飞舞。
“请叫我玛丽安侯爵夫人,马修斯伯爵大人。”玛丽安冷冷的说道。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傲感,就像一根用寒冰制成的利剑,无情地射向对方。
“我不希望你住在这个房间,每天看着那个矿坑会让人感到压抑。”马修斯小心翼翼地说道,他故意转移话题,希望可以回避这让人尴尬的对话。
“不,这里很好,刚才我看到一只受惊的苍雕,我很羡慕那只苍雕,它可以飞向空中,逃离这个该死的地方,它可以在空中翱翔,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而矿坑我根本就不用看,那是留给你看的场景,矿坑里那些奴隶就是你的未来。”玛丽安终于转过脸来看向自己的父亲,那个矮小的中年人,她的眼神除了冰冷外,还有深切地怜悯。
马修斯的身体开始不住的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气愤。突然马修斯抬起头双目圆睁,两只手紧紧握住了玛丽安的手臂,他极速的说道:“女儿我爱你们,这里的一切都属于你们,你看那城墙,你看那些魔法武器,你看那些士兵,为了拥有这一切我忍受了多少嘲笑,你知道他们在背后说我什么吗,他们说我是躺在女儿肚皮上的可怜虫,是舔陛下脚趾的哈巴狗,是吃人肉喝人血的食尸鬼。”马修斯越说脸色越潮红,眼睛瞪的好像眼眸都快掉出来了,他的语气恳切,饱含着压抑已久的委屈。
“如果你真的爱我们,为什么不去接应玛特!”玛丽安表情冷漠一字一顿的问道,她接到玛特的死讯后悲痛欲绝,马不停蹄的赶到避风堡,带着一线希望她调集了所有资源和关系,去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等待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同时也能让人有时间静心思考。
马修斯愣在那里,就像是被揭穿谎言的孩子,冷汗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长时间的沉默让空气都显得沉重无比,他为什么没有去接应玛特,这个疑问只有他自己知道,避风堡距离莱斯林小道并不远,如果他愿意绝对有时间集合人马前去接应,就算遇到伏击,也应该可以护住玛特。
马修斯压低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仓库里的物资够我们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生活2年,如果杀掉一些仆人和马匹够我们生存三年。”他的话打破了沉默,但依然回避了玛丽安的质问。
“3年以后那?”玛丽安轻蔑的问道,眼神就像看着一只将脑袋缩进壳里的乌龟。
马修斯脸色由潮红转变为苍白,双手松开了玛丽安的手臂,他抱住自己的额头,声音哽咽的说到:“那我能有什么办法,谁叫你生下的是个男孩,那个孩子要是死在我的领地上陛下一定会杀了我,如果那个孩子死在两个皇子的手里,等他们登基后,我们依然会死,但那要等几年以后。你知道吗,当那个孩子出生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梦到一把带血的屠刀架在我脖子上,随时会落下。”马修斯忽然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他语无伦次的说道:“你会死的好看一些,起码你是陛下的情人,就算陛下死了他们也不会触怒陛下的威严。”
“但是你会死的很难看,你的头会被割下来挂在城门上,食腐鸟会站在你的头顶上啄食你的眼睛。”玛丽安眯起双眼,在她的眼中除了冰冷似乎多了些什么。
马修斯跳起来咆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应该怎么办,你来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好!我告诉你怎么办。”玛丽安转过身,面向房门,手掌击打三次发出啪啪啪的响声。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因为响声过后隔壁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房门被再次推开,一个头戴宽边冒,身披风衣的人走进房间。
他环视四周,看到房间角落里有一把靠背椅,便顺手摘下宽边帽挂在靠背椅的扶手上,又解开风衣搭在椅背上,随后坐到靠背椅上翘起二郎腿,冲着马修斯和玛丽安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了。
马修斯看着一个陌生人走进房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个人就毫不客气的坐到了靠背椅上。
马修斯傻傻地看着陌生人摘掉帽子解开斗篷,才注意到那个陌生人的样子,他后背插着两把宽刀,刀柄上两颗圆形镶嵌物尤为奇特,好似某种生物的眼睛,陌生人的长相给人一种平淡无奇的错觉,因为你还来不及注意到他的面部细节,目光就会被他额头上的两颗圆形镶嵌物吸引住,看那材质居然和刀柄上的镶嵌物一致,只是大小相差很多,这样的镶嵌物不止在额头,两侧耳唇上和两侧手背处也各有一颗,那些镶嵌物散发着幽蓝的荧光,看上去你就像被八只眼睛的生物注视着一样。
马修斯在这八颗镶嵌物的注视下,胆怯的后退了一步,也陷入了沉思,突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惊讶的靠在了窗台边的墙上,如果不是距离墙壁近,很有可能会一屁股坐在地上,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名字,那个名字对奴隶来说是一个传奇,对帝国贵族来说则是一个梦魇,那个名字是鬼眼蜘蛛加洛斯,铁岩堡七圣兽之一。
马修斯艰难的转过头,看向玛丽安,带着哭腔说道:“你疯了吗,你居然和铁岩堡勾结在一起,咱们的一切都是帝国给的,只有在帝国内咱们才是贵族,只有在帝国内那个矿坑才能源源不断的给咱们提供财富,只有在帝国内那些奴隶和领民才会臣服于咱们。”说着马修斯沿着墙壁退到墙角处,拉开了和玛丽安的距离,也躲避着加洛斯的目光。
加洛斯看着马修斯的反应略感无趣,就顺手拿起旁边矮柜里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父亲,留在帝国咱们只有死路一条,您难道还不明白吗?”玛丽安看着那个濒临崩溃的亲人,终于叫了一声父亲,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不,不,不,死的应该是你们。”说着马修斯一只手按在另一只手的魔法戒指上,双眼通红的继续说道“我可以发动魔法塔的风息魔法阵,这么近的距离,没人能跑的掉,就算是拥有至强者实力的加洛斯也不例外,玛丽安你以为你可以对抗帝国吗?你凭什么,陛下死了以后你就是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你离开帝国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就算是一个奴隶都可以轻易掐死你。”
玛丽安注视着马修斯并没有说话,而是将右手按在左手的手环上,她低声轻语道:“玫瑰之龙发动。”一条小巧粉嫩的飞龙出现在房间里,飞龙体型和豚兔差不多大,抖动着如蝴蝶翅膀般舒展的双翼,屋子里立刻有阵阵香气飘过。
“哈哈哈,这就是陛下送给你的玩具吗?你就用香气去阻止帝国的军队吗,哈哈哈。”马修斯疯狂的大笑起来,面部表情都在笑声中变得扭曲。
玛丽安不为所动,她的双眸变的越发明亮,额头中间浮现出粉色光芒,一个菱形图案逐渐成型,粉色飞龙那空洞的眼眶内,奇迹般的出现了一对黑色竖瞳。
玛丽安威严的低吟道:“玫瑰之龙融合。”话音未落玛丽安额头的菱形图案便向左右两侧延伸出粉色线条,在她额头上编织着精美的纹路,粉色飞龙如灵魂复苏般,展翅飞向玛丽安的后背,在夺目的光芒中融入了她的身体。
玛丽安闭上双眼,突然她整个身体都散发出粉色光华,睡衣被外泄的能量撕成碎片,她洁白如玉的后背生出如蝴蝶翅膀般的双翼,双翼上有闪亮的粉色细鳞洒落向四方,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绚丽的光晕,淡金色手环好似融化般包裹住她的左臂,当手环停止变化时,一个散发着粉色光晕的护手出现在人们眼前,那精美的造型,繁复的纹路,紧凑的贴合感,无不展现出它所蕴含的强大威力。
马修斯惊愕的看着玛丽安喃喃自语道:“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你居然跨越了觉醒者的鸿沟成为了融合者,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玛丽安望向窗外淡然地说道:“就是刚才,那只飞向天际的苍雕,我也想飞翔,想要呼吸自由的空气,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在那一刻我便龙魂融为一体。”
“掌握自己的命运!”这句话击碎了马修斯心底最后的防线,他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地上,不断痛哭的用双手捶打自己的额头,但他捶打时给人一种怪异感,仔细观察你会发现,他两根手始终保持着准备触发魔法阵的姿势,就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固定并黏连在一起。
玛丽安用手指向马修斯的方向轻轻一点,马修斯的手指附近有粉色烟雾一闪即逝,他的手指才得以分开。
但在崩溃中的马修斯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依然在痛哭中捶打自己。
而坐在靠背椅上的加洛斯则眉头微皱,合上手中的书,郑重起身,微笑着对玛丽安说道:“现在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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