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出门(2)
夏燃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让他扑了个空。
安醇呆呆地看着她,不敢相信夏燃竟然躲开了他。
他的脸上又是惊讶又是委屈,一时疏忽,就被安德从身后搂住了腰,一边劝一边往沙发拖。
“你可以走了,明天不用来了。”安德对夏燃说,安醇一听这话,立刻嗷嗷大叫起来,嚷着:“不让她走。”
夏燃被突然袭来的变故惊得手都不知道放哪里。
这两天她其实有所察觉,安醇好像特别赖着自己,但是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他为了不让夏燃走竟然能飙出这么高的音来,离海豚音只有一步之遥。
如此深情厚谊,让人有点消化不良啊。
夏燃堵上了耳朵,安德皱起眉头,又朝夏燃使了个眼色,但是夏燃从没有挑起事就躲的不光彩经历,她说:“要不我先不请了,过两天……”
“不是你的原因,你走吧。”
安德一用力,搂着安醇的腰把他提了起来,安慰道:“她不走,只是暂时要去办事,就像哥哥有时会出差一样。你要接受这个事实,安醇。”
安醇费力地扭着身子看向夏燃,见她犹犹豫豫地退后了几步,像是要往门口走,马上受了刺激似的大叫:“她要走了,不会来了!”
“她不走!”安德眉头紧锁,把安醇按到沙发上,压着他的肩膀说:“她后天还会来,哥哥不骗你。不信你后天早上起床看看她是不是来了。”
安醇根本听不进去,他满脸泪水地望着夏燃,从她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中自己寻找答案。
他看到她穿上了衣服,她穿上了鞋,她看起来有些愧疚,有点为难,她轻手轻脚地转身,好像怕被人发现……
“她走了!”安醇大喊一声,将自己砸在沙发上,埋头痛哭起来。
夏燃开门的动作一顿,回头一看,顿时觉得脚沉得挪不动了。
这几天看着安醇像个孩子似的在公园里玩,她几乎都要忘了安醇其实还生着病,他和其他人有点不一样。
她只好又退了回来,刚想妥协说“不去见朋友了”,就见安醇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推开安德后径直地冲向自己的卧室,把门一锁,躲在里面嚎啕大哭。
这套房子里顿时充满了安醇伤心的哭声。
夏燃长叹一口气,问:“他怎么了?怎么反应这么大?这几天还好好的。”
安德摇摇头:“我以前出差的时候他也闹过一阵,后来就好了。”
只是这个后来是建立在连续两个月的不停劝说下,道理都讲成了车轱辘话,安醇才慢慢接受。
夏燃叹了一口气,又问:“他不同意的时候都这样吗,那你也太累了,就没想给他找个医生看看?我看书里说这样的病还是要去医院的。”
安德又是摇头,忧愁地望着被安醇关得紧紧的门,说:“他连普通的医院都不想去,别的更不行了。我以前给他找过咨询师,那人一说话他就开始尖叫,回来以后人昏昏沉沉的,饭也不吃了,书也不看了,整天睡觉。咨询师说他受了刺激,可能在强迫自己睡觉。所以安醇的情况,除非他自己愿意,要不然谁都不能替他解开心结,贸然找咨询师还会加重他的症状。”
安德苦笑一声,在门上拍了两下,劝道:“安醇,夏燃真得不走。”
夏燃一言难尽地也跟着敲了敲门,说:“我不走。”
可惜安醇哭得什么都听不到了。
安德又叹了一口气,回到书房拿了备用钥匙来,一边仔细听着安醇的哭声,一边说:“那段时间他一直昏睡,我一点都不敢睡觉,生怕他在我睡着的时候走了。”
这种感觉夏燃也有过,前两天安醇被她塞吐了后躺在地上气息奄奄的时候,她就生怕安醇被自己弄死了。
所以安德一说这话,夏燃立刻觉得跟大款的距离又拉近了不少,感同身受地跟着发起愁来。
她听着里面的安醇都打哭嗝了,便心一软,劝道:“那就再哄他一次呗,你听听这哭的。”
“不行,”安德握紧手里的钥匙,“我们要趁他状态好的时候多教给他一些事。”
安德难得狠下心来,夏燃不好再劝,只好站在一边,看安德怎么处理,等着安醇没事了再走。
可惜她和安德站在门口等了快五分钟,里面的哭声还在继续。
夏燃揉着眉心,难以理解地说:“这么哭下去,人都得哭干了吧。”
安德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为了以后,他还是觉得现在不能这么快妥协。
但是还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哭成这个德行,还哭这么久,她感觉脑仁都疼了,不得不替安醇搞起了场外助攻。
“他哥,你的心情我太理解了,不就是想要他多学点东西呗,但是也不用这么逼他啊?”
安德不为所动。
“他这几天心情相当不错,前几天还在外面逗狗呢,吃饭也多了,要是今天让他这么哭下去,前几天的努力全白费啦。”
安德握紧了钥匙:“别劝了,他需要适应。”
“唉!”夏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从他手里抠出钥匙,说,“那你等他同意了再这么做多好?非要让他一下子接受吗?”
安德蓦然抬头:“我跟他解释了好多天了,”他怔怔地看着她,“你不会希望过年的时候也得陪着他吧?”
这话把夏燃问得毛骨悚然,当然不想了!她现在的工作就挺忙了,根本没空陪奶奶,要是过年也不能回家,还不如直接揍她一顿!
夏燃默默地把钥匙又塞到安德手里,迟疑了片刻后,又拿了回来,往锁孔里一插,无奈道:“再说吧,反正不能让他这么哭下去。”
安德感到意外地看了夏燃几秒,终于慢慢地转动了钥匙,大声对着房门说:“安醇,哥哥进门了。”
他把门打开,安醇的哭声陡然增大了好几倍,听起来嗓子都快哭哑了。
安德慢慢地走了进去,夏燃在门口撞了半天墙,自我反思自我唾弃。
过了一会儿哭声渐渐小了,安德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安醇抱了出来,放到了沙发上。
安醇还生着闷气,不肯跟他哥说话,一心一意地为自己伤心。
他鼻头都哭红了,眼睫毛湿漉漉地扑在下眼睑上,像个可怜巴巴的麋鹿,弱弱地歪在沙发上。
夏燃只得走过去,蹲在他旁边。她已经什么脾气都没有了,细声细语地哄道:“我明天还来陪你,好不好,别哭了。”
安醇歪了歪头,睁着红通通的眼睛望着她。
夏燃心中一动,忽然板着脸说:“但是你要答应我,先去医院检查身体。”
安醇看起来又要哭,夏燃狠了狠心,说:“哭也没用。我已经答应你一件事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才公平。”
安醇含着泪,可怜兮兮地看着夏燃,哽咽道:“别这样。”
就好像夏燃提了多么丧尽天良的要求。
夏燃一甩头,不看他:“就这样。你今天不是还说跟我做朋友,让我别把你当孩子看吗。既然都是朋友,那我不能总让着你吧。你自己选,让我把你当孩子,还是当朋友。”
安醇颤颤巍巍地吸了一口气,在孩子和朋友之间掂量了半天,最后用沙哑的声音说:“当朋友。”
夏燃大喜,抓着他的胳膊说:“那你是答应去医院了,不能反悔啊。”
安醇不情愿地点点头,又说:“你也得去。”
夏燃不甘示弱地说:“去了医院不能吵闹,不能哭,要好好配合检查。”
安醇借着哥哥的手坐起来,清了清嗓子:“你家里那盆旱荷我要看。”
夏燃哑口无言,感到十分震惊,他怎么还记着这事呢?
今天安醇看到花园里枯死的花好像有点伤心,夏燃就随口哄了一句,说有的地方的花还开着呢,比如她家里的旱荷。
那旱荷可是奶奶的大宝贝。以前在棚户屋里住的时候屋里太冷,花都养不活,现在搬了新房子,总算能养花弄草了,奶奶每天都精心侍弄那几盆旱荷,所以花才能开的那么好。
让她把奶奶养的花拿来给小祖宗糟蹋?
夏燃如同被鱼刺卡在了嗓子里,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安德见她犹豫,便解围道:“明天我去找两盆旱荷,你先去睡觉养足精神。”
安醇不依不饶:“我要看夏燃家里的。”
要不是安德在场,夏燃估计会忍不住捶他一顿。
她做了几次深呼吸,感觉不能这么败下阵来,要不然以后还怎么对付他,于是眉头一皱,再想一条。
“那你敢不敢去我家里看?不去就看不到花了。”
小样儿!怕了吧!去我家哦,我家黑漆漆的,又闷又小。
她洋洋得意地看着安醇,谁知他愣了愣,然后斩钉截铁地说:“我敢!”
夏燃头皮一炸,这都同意了?
她骑虎难下,慢吞吞地转向安德,心虚地建议:“要不让他跟着我去见朋友,就吃顿饭,几句话的事。之后我带他看花,再把人送回来,行吗?”
安醇瞪大了眼睛,同样将头转向了安德。
安德在夏燃和安醇的视线中,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起来,最终还是隐忍不发,点头了。不过他好心地提醒夏燃,若是这样的话,之前那张纸就不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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