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小狐狸趴在地上眼巴巴等着悠然醒来，傅辞转瞬之间越过风沙屏障来到城外，所到之处尸骨遍野血流成河笼罩着压抑而诡异的黑烟，其中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格外显眼。
傅辞小心翼翼踏过一具具的死尸，蹲下来打量着白狐，伸出手触到些看不见的屏障被反弹了回来摔到一个七窍流血的死人身上，慌张拍了拍仙袍站起来，发觉自己身着的白袍不知为何变得猩红，连双手也是一片血红。
恍惚间，他记起，被自己毁掉的碧落幻境就是这般景象，凡是路过幻境的不论仙人亦或狐仙皆不得幸免命丧黄泉，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铸下多少弥天大罪双手究竟沾了多少条生命的鲜红。曾经那个杀红了眼的单独背影如今回想起来竟是格外可怕而陌生，曾经是曾经，如今又是如今，他怕了自己，他不认识自己。
傅辞破开屏障往前，似看到一个失去记忆的男子在碧落幻境中失去下落迷失自我，那便是来时的他，再也不想忘了所爱之人却不得不忘了便是宿命吧。
如果一定要为了她离开，一定要忘却她，一定要疏远她，他选择头也不回，要多狠心有多狠心，咬着牙便踏进了碧落幻境中，从此天上人间两相无。
刹那间头脑受到些什么刺激，傅辞立在原地迷茫地望望四周，忘了自己是谁，为何身处此地，一切空白的记忆若有所失却无处可寻，这一趟如梦如幻的天上人间寻情记，为情生为情死为情痴，终究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吗？
傅辞没有目地到处走了走，这可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与一个人面蛇身的白衣仙子擦肩而过，一群青衣道士谈笑风生赤脚走在熙熙攘攘的彩云间飘舞满袖清风从花里香，表演杂技的艺人把盘子甩下人间又接回来赢得阵阵喝彩，手托的盘子化作一朵朵祥云随风消逝。
一个盘子盖在傅辞头上化作一朵祥云，艺人凑过来，脸上化着七彩的妆身上穿着七彩的衣裳像极了闲暇时候随意勾勒成的画卷。
傅辞嗅到这人身穿的一身彩裳有种说不出的奇怪香气，艺人笑嘻嘻地说：“客人可是新来此地？”
傅辞觉得这艺人十分奇怪，问：“正是，这是什么地方？”
艺人直指前方：“此处是碧落幻境，来者无记忆去者无下落，前面直走有一面天恒镜，站在镜前能够看到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客人不妨去看看？”
“多谢了，”傅辞向艺人作了一揖，转瞬之间眼前的光景消失不见，转而是另一条陌生的街另一群陌生的人。
傅辞叹了口气，大概明白了在这个变化多端的幻境中即便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也无法寻回自己的记忆才所谓来者无记忆去者无下落。
眼看着天色已晚，踱进不远处的一间客栈中，不料这客栈竟是空无一人。
“师父……师父……”悠然从噩梦中醒来，师父并不在眼前。慕容清川正是这时推开房门走进来，小狐狸退后了一步，睁着恐惧的眼睛望着慕容清川，被慕容清川逼得跳到床上。
慕容清川一步步逼近床边：“小狐狸，你若是下床我便杀了你，你若是不肯下床，傅辞回来看到便会杀了你。”
悠然也有些怕了，抱紧小狐狸退到墙边问：“慕容清川，你为什么要闯进我的房间？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小狐狸？”
“因为他该死，三番五次害我出丑。”
“他是我可爱的小狐狸，我不许你伤害我的小狐狸。”
悠然冲慕容清川喊的同时，慕容清川手碰到傅辞放在床边的仙剑，被仙剑突然散发出的光芒反弹了回去。悠然抱着小狐狸捉起仙剑赤脚便跑了出去，到处呼喊着师父看不到人形，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
悠然抬起头，正是师父。可这师父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悠然有些疑惑，歪着小脑袋枕着傅辞的肩膀，可怜而无辜的水灵灵的双眼流露出烂漫知足的笑意。
“师父，你回来了？”悠然问，傅辞亦是开口问：“你是谁？”
悠然被吓得差点掉了下巴，来到傅辞面前认真地问：“师父，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悠然啊，你怎么回来就不认识我了？”
“这位姑娘，此处是碧落幻境，我刚刚来到此处走进客栈里，又怎么会认识你？”
傅辞同样感到疑惑，看了一眼悠然怀中的小狐狸，摸了又摸小狐狸纯白的毛发圆圆的头，小狐狸歪头向一边瞪着傅辞，傅辞笑道：“这只小狐狸道是十分可爱。”
“师父，难道我就不可爱吗？我是小悠然啊，我是你可爱的小徒儿，你是悠然的傅辞，我是傅辞的悠然，我在你身旁二十万年，陪你度过天上每一个没有黑夜的日子，陪你看池中的莲花开了又落而你依旧是风度翩翩仙风道骨的模样，依旧是永远都会把我护在身后的师父，你怎么会不认识我了？”
“我当真不记得了，在这幻境中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姑娘，你……”
傅辞说着说着，悠然的眼眶便红了，一滴晶莹的泪水落在他心中最柔软的角落，她泪眼朦胧的样子可真是可怜又可爱，吹弹可破的玉肌挂着两行同样纯洁无暇的泪，瘦得像一道闪电似的身子仿佛弱不经风令他情不自禁把她拥入怀中。
他温柔的手有些颤抖，触到她的一缕情思扶着她的后脑勺，贪心的嘴巴吻上她柔软的唇，若是岁月几遍让他和她几经分离几经忘却，他相信下一次自己还会对她一见钟情，否则曾经他又怎么会常伴她身旁二十万年。
就当是有个伴吧，与清风相伴，与明月相伴，与彩云相伴，与花漾相伴，她是他的天地间。他不说，站在她面前，注视着她的眼中他的身影让情思疯狂蔓延。
到此生，情深到无药可救她便是他的良药，又何妨，挂在嘴边的生死相随二十万年的执念不改。
捧起她干净无暇的脸庞，他的心已沉醉了，吻也吻不够，越来越贪心，庆幸自己在这幻境中遇到她，原来她失去记忆的代价便是遇见他，他失去记忆的代价便是爱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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