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乱入的社团仇杀
会试开考的这一天早晨天色尚未明，参考的学子们便早早地来到了贡院门口，排着队等待着提着大包小包的各种用具，然后经过专业人士的检查后再被守卫挨个按顺序领到考棚中，然后锁上考棚。
以前在二十一世纪看古装剧或者古代小说，感觉印象中科举夹带之类的应该是很常见的现象。而正是打着看笑话的主意，徐钦才亲自带着人，在贡院的门口值守。看着这些礼部和翰林院的主事们对着自己的后辈凶神恶煞的样子，让他不禁想起了当年读书的时候被师兄们呼来喝去以及把师弟们呼来喝去的青春。
但是他站了大半个时辰都没有见到一起应试学子被当场抓住有夹带行为的事情，不免有些兴趣缺缺。
其实也不怪这些“同学”们胆子小，毕竟在这个时代科举中作弊和后世高考作弊性质上完全就是两码事。这个时代的官府才不会给你讲什么狗屁的人权，即使是科举中相对来说性质最不恶劣的夹带，要是一旦被发现那后果不仅是直接当场革除功名，还要在戴上枷具像狗一样扔在贡院门口示众，对于好面子的读书人而言，这可是比直接杀了他还严酷的惩罚，自然不会有人轻易去尝试。
勉强支撑到学子全部进入贡院，感觉无所事事的徐钦交代了值班的廖千户一番后，便带着一群锦衣卫人开始四处巡查了。
骑着马慢悠悠地走在应天城中，徐钦一边在心里默默地吐槽故事里都是骗人的，一边想着要不要趁这个难得的机会把朱雨宁约出来，再玩一次禁忌的约会呢？不过想想身后这几十个彪形大汉，再想想现在不比之前，毕竟是在上班时间，要是真出点什么篓子又被抓住私会郡主，那可就是妥妥的兜着走了。
就在这时候，说时迟那时快！
一个身影飞快地在徐钦一行人的面前横穿马路，甚至撞倒了一个流动杂货摊，然后钻进一个小巷中不见了踪影。惹得小贩大声叫骂，甚至连徐钦的坐骑都是微微一顿，而叫骂的小贩转头一看身后黑压压的一片锦衣卫，当即收声并且飞快地收拾起摊子，然后挑着担子扭头就跑。
本来徐钦也不想多管闲事，这种连治安案件都算不上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恐怕就是连城管性质的五城兵马司都不一定看得上眼，更何况专门干大事的锦衣卫了。
然而正当他准备招呼手下们继续前去巡查应天内城各个城门的时候，刚刚那个飞快的人影冲出来的那一侧小巷，突然呼啦啦冲出来一大票彪形大汉！
这票人刚刚冲出小巷，自然是马上看到了徐钦这一行锦衣卫。与之相对应的是，锦衣卫这边也第一时间发现了这群犹如黑夜中的萤火虫般耀眼的社团分子，然后一时之间双方都愣住了。
这种蜜汁尴尬的场景持续了怕有十几秒，徐钦才踢了旁边的刘千户一脚，也正是这一脚，打破了场面上的平静。
那群刚刚冲出小巷的，形态各异还疑似带着可疑物品的可疑人士们，呼啦一下又顺着小巷飞快地逃离了现场。而徐钦刚想像一个真正的大佬一样下令追击，便听见旁边刘千户的喊声。
“快！赵小旗，带着你的人赶快通知锦衣卫、五城兵马司和应天府以及其他各卫，说城内出现大量持械可疑人士，让他们加强城门和各处守卫，并封锁这片区域！快！”被他这样一说，马上队伍中就十来个人应声而去。
同时，刘千户从怀中掏出一支锦衣卫专用的响箭，按在手弩上便对着天空射出，紧接着便是一声独特的轰鸣和爆炸声。
“刘千户，再派人找两条猎犬过来。”徐钦翻身下马，来到刚刚被撞翻的小摊旁边，发现地面上散落着一小滩类似血迹的痕迹，而且看现场的痕迹应该不是刚刚的“交通事故”造成的结果。
跟着徐钦巡逻的锦衣卫是一个总旗，外加随身“辅助工作”的一个千户两个百户，共计不到六十人，刚刚派出去十来个报信的，现在还剩约五十人。
虽然那群不明身份的人总数约在二十至三十人上下，但个个都或手中或背上带着布裹着的长条状物体，一时摸不清深浅。刘千户自然是以徐钦的安危为重，没有下令追击，而是迅速准备来围捕。
徐钦也不是什么自以为是的愣头青，他很清楚目前的情况，更怕因为强行装逼被某个杂鱼一刀给结果了，也是打消了追击的念头，并且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在“肇事现场”勘验了起来。
很快，便有两队五六十人的在城中巡逻的缇骑赶到现场，第三拨人则明显是从锦衣卫衙门出来的，不但人数高达四五百人，而且还带了两条凶神恶煞的猎犬，抓捕行动正式开始！
“刘千户你带人去抓那个受伤逃遁的人，然后李千户带着你的人，会同应天府和五城兵马司去抓那群持械匪徒。本官先去安排加强贡院等处守卫的事情，对了，人抓到之后，先送回锦衣卫！”
对于这种疑似社团火并的事件，徐钦自然没必要亲自去抓人，而且现在他的主要职责就是保证会试的顺利进行，因此安排好了这边，他也不想继续在这种恶性治安事件上面浪费时间。
徐钦之后又从锦衣卫和其他十卫抽调出了两千人，进一步加强了贡院和礼部的守卫力量，以确保会试的安全，同时再次检查了各处的守卫情况。虽说这些社团份子不太可能做出攻击贡院这种事，但是提前做好预防措施总是好的。
然而当徐钦安排好这些事情，回到锦衣卫衙门的时候，等他的却不只是李、刘两位千户，蒋献、路全、罗佥事居然全都在大堂之中，而且脸色很不好。
“几位大人这是？”对此徐钦非常不解，照理来说这种小事其他的堂上官们完全是不应该插手才对的。
“徐佥事，事情闹大了！”经过蒋献的一番解释，徐钦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无意之间捅了个大马蜂窝。
原来上午徐钦碰到的两拨人都是所谓的“武林人士”。其中被追杀的那个人是所谓的“魔教”教徒，而另一帮人自然是所谓的“正道侠士”了，但是在官方的眼中不管你是哪个山头的，统统都他么的是非法社团组织。
而这两帮人，先是在应天城外的三山渡口附近火并一场，造成了至少三十人当场死亡的恶劣刑事案件。然后，落败的一方唯一一个人逃跑的人则是慌不择路逃入了应天城。另一方马上尾随而至，甚至大胆妄为到准备在这应天城里面来个斩草除根，却不想被徐钦当场撞破，然后自然是没有然后了。
事情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只是应天府的案子，虽然是涉及数十条人命的大案，但也还不至于劳动锦衣卫的大驾。
但坏就坏在，这些江湖人士的法盲程度比后世的社团组织低了不止一个数量级。那个“魔教人士”因为深受重伤的原因，抓捕倒是很顺利；但另一边的大侠们，确实打算从中华门逃出城去，并且在城门口被国家机关的正规执法队伍包围之后还悍然选择了暴力抗法，造成了一百多人的伤亡不说，还跑掉了三个，剩下的有十三个被活捉，当场击毙九个。
这样一来，事情就麻烦了。一则是案子的归属问题，虽说本是该移交给应天府的，但如今是特殊时期，应天城的安保统筹工作是锦衣卫在负责，应天府自然是不愿意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这还不算重点，重点是这社团组织还有极为复杂的关系网。说不定人家哪个师兄弟、师叔师伯什么的就是朝中哪个大佬，甚至直接是某个超级大佬的暗子。从这一点来看，社团组织这种古老的行当，数千年来还真是一直秉承了优良传统的。
几位锦衣卫的堂官经过充分的交换意见，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先硬抗下来再说！路全也主动揽下了案件的相关工作，好让徐钦继续专心于皇差。
同时好在锦衣卫的中下层倒是还算人手充足，蒋献也计划从城外的锦衣卫兵营里面调了两个千户所的卫兵入城，进一步加强城中的防卫力量，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劫狱事件，以及进一步的骚乱。
安排完这些，蒋献马上入宫奏请调兵，徐钦则是和路全一起去看看这些“大侠”。由于目前诏狱之中依然人满为患，而且为了预防可能发生的劫狱事件，这些人现在都关押在镇抚司用来关押本卫人员的牢房里面。
虽然这个牢房的条件比起“声名远播”的诏狱要好得多，但毕竟是黑暗的封建时代的牢房，基本上区别也就是地狱的十八层和十层的区别罢了。当徐钦等一行人进入牢中的时候，那些英雄好汉发出的欲仙欲死的声音，便是对锦衣卫刑讯水平的最好肯定。
照理来说，这些混江湖的大多数都是一些意志坚定的人，而且作为“正道侠士”应该更是不屈不挠的。但徐钦一进去就看见缇骑们正把一个人从架子上放下来，这位被国家公务员好好上了一堂普法教育课之后，感动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不过至少从空气中的味道来看，应该是下两路统统失守了，脸上也是泪水与鼻涕齐飞，放下来之后更是立马老老实实地跪下了。
而旁边的牢房中，除了两个奄奄一息的在躺尸之外，其他六个人也是像颗小白菜般蜷缩起来瑟瑟发抖，其他四人则依然挂在架子上，个个脸色发菜。
“大人，大体的结果已经有了，请大人过目。”负责主持工作的刘千户见徐钦和路全二人进来，便立刻将审讯的结果呈上。
“嗯，不错。”路全接过案卷，便拿着和徐钦一起查阅。
从之前审过的八个人的口供中，整个事情的脉络已经很清楚了。这本是一场很普通的江湖仇杀，正道的侠士得到情报邪道有一批人马要从北方到江南办事，于是提前在三山渡一带设伏，成功砍翻这一支邪道人马，这拨约三十人的邪道人马除了贼首之外全部在三山渡东南约两里的一个无名小山谷中毙命。
而他们口中的魔头逃脱之后，便径直跑进了应天城，试图借官方的力量摆脱追兵，但是这些大侠们本着除恶务尽的负责任的态度，派出了一只二十五人的“高手”队伍，尾随其入城，然后便被发现。由于怕官府追究杀人的事情，于是面对抓捕的执法队伍采取了暴力抗法的错误选择。
至于更多的内幕消息，比如有没有什么社会关系啦之类的，这些普通红棍纷纷表示自己不清楚，几个真正的扛把子非死即逃，就算有估计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了。
关于他们每个人的身份，案卷中也有详细记录。根据刘千户的解释，他们招供的时候都是单独带到牢房的另一头单独记录的口供，除了现在牢房里面躺着的一个虬髯大汉之外，其他六个人的口供都能相互印证，应该没有问题。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这次打伏击的成员，总计有六十人左右，打斗中有三人死亡十余人受伤，其中伤势较重的有七人，剩下二十来人负责打扫战场以及护送伤者离开，这批二十五人的团队已经是拿出最大的诚意了。
一听这个结论，徐钦才安心不少，至少说劫狱这种奇葩事应该不会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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