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在这番振聋发聩的对话之后蒋献又向徐钦讲解了一些锦衣卫衙门的事务，当看着时辰差不多的时候，便差人叫了路全、罗佥事和几个不用当值的千户去蒋府给徐钦接风。
中间四人都穿着锦衣卫的飞鱼补服，旁边还跟了好几个锦衣卫千户，后面还有二三十个缇骑，这个阵势走在大街上那杀伤力可不是一般的大。这应天城中的普通老百姓哪能分辨什么只管官不管民，只知道在某些人的宣传之下这锦衣卫的“鼎鼎大名”，比如说抓起人来连公候都不管用，抓进去就没一个人能囫囵着出来的。
因此隔得老远行人便自动退避，比那些朝中大员的仪仗可有效多了。自来到这个时代的半年以来，即使是贵为国公继承人徐钦，也还是头一次有这种待遇，心里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好在蒋献的府邸在复成桥附近，距离锦衣卫衙门倒不是很远，一行人骑马缓行，也不过用了两刻钟不到的时间，否则徐钦还不知道能不能承受这满大街的异样眼神。
这一片区域算是应天城里面中高级官员的专属住宅区，等级上虽略低于秦淮河畔的顶级权贵社区，不过这种差距主要是体现在江景还是河景的些许自然差异上。而且此地距离皇城非常近，就实用性来说还有一定的优势。因此朝中的那些“普通官僚”一致看中了这一片的风水。
久而久之，从大中桥到太平桥这一个区域，基本上就被各种大大小小的官员府邸给全部覆盖了。而蒋献的府邸所在的大中桥至复成桥区域，更几乎是朝中六部尚书和九卿这种顶级官员的专用社区。
众人虽然都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官员，但下班之后大家都放松了下来，就连蒋献都时不时开一句玩笑话，气氛变得非常轻松，大家一起有说有笑的进了蒋府。
而刚一进蒋府大门，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朝着这一群人飞奔而来。
“爹爹你回来啦？”说是风风火火，还真是快若疾风，一身火红的装扮，也确实彰显了来人的性格。其他人似乎都已司空见惯了这种场景，表现得都很淡然，只是脸上的笑意就不知道是刚刚的笑话很好笑，还是看着面前的这个野丫头忍不住发笑了。
徐钦的表情很惊讶，倒不是他思想顽固，在二十一世纪，比眼前的这位女子疯狂一百倍的女人他都见得多了，只不过在这个时代，看到这种活泼类型的女孩子，稍微显得有些特立独行罢了。
据徐钦的观察，眼前的女孩子年纪大概也就在十五六岁左右。不过身高却竟然已经和自己相差无几，柳叶眉下一双丹凤眼显示出，不同于这个年代寻常的大小姐气质，皮肤较徐妙锦、朱雨宁甚至采莲、小珂之流都要稍微深一些，但距离后世的小麦色也还有相当的差距。
刚刚开始发育的修长身体上穿着一身全红的劲装，虽不是前凸后翘但也有恰当的起伏，别有一番风姿。更重要的是，这个美少女看起来竟有些面熟！
他很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和蒋家小姐来往的可能性，于是内心忍不住一激灵，这妞不会和那个徐钦以前有什么很深入的交往吧？
“不是跟你说过今天有客人么？你这样成何体统！”蒋献虽然语气严厉，但明显语气中透着一股溺爱的感觉，对眼前的少女完全没有震慑效果。
“爹爹，女儿就是想爹爹了嘛！”元气少女一边抓住蒋献的手臂不断摇晃，一边用少女特有的甜糯嗓音撒着娇，搞得蒋献哭笑不得。
“子敬，小女顽劣让你见笑了。绮雯，这位便是为父常给你说的徐子敬，徐佥事！”对锦衣卫的其他人来说，这位蒋大小姐都算是很熟悉的了，所以蒋献也只是介绍了一下徐钦。
然而这一介绍，就出了幺蛾子了！
“原来是你这个淫贼！”
这位蒋小姐欺身靠近徐钦，然后说出了这么一句让人都瞠目结舌的话来！
虽然她已经压低了声音，但这个语气、语调，还真是原来的配方原来的味道！这时候徐钦总算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位蒋小姐了，这不就是当时在胭脂水粉店里拔剑准备剁了徐钦的那位西贝公子么？
由于她现在一身纯粹的女装打扮，和当时的男装打扮差距还是有点大的，同时当天徐钦和她虽然刀剑相向，但也不过是几个匆忙的照面而已，根本没来得及仔细去研究人家的长相，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没认出来也很正常。
而最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恢复女装之后，胸前的弧度虽不算夸张，但对于这个年纪而言，也至少算是可观了。同当时看上去一马平川，撞上去才稍微有点感觉的差别非常大，想来是当时她女扮男装在某些部位上还是下了一些功夫的。
“淫贼！你狗眼往哪里看？！”蒋小姐很快就发现他的眼神好像落在了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再次被彻底点着了！于是也不顾场合的高声呵斥道，连象征性压低声音的假动作都不做了。
正在认真对比她两次出场形象区别的徐钦自然而然的是将目光集中在了某个区别最大的位置上。但是人和人之间永远是缺乏信任，又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误解的。徐钦自己觉得自己纯洁无瑕的眼神，在这位蒋小姐的眼中可就成了猥琐下流不堪的代名词了。
“诶？在下只是…”徐钦正准备解释，但看着几位锦衣卫同僚震惊的眼神，以及蒋献红得已经快要炸了的老脸，迅速反应过来，这恐怕是要越描越黑的节奏。于是果断把后半段话给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这次简短的交流虽然充满了久别重逢、新仇旧恨、冤冤相报，甚至是以死相搏的丰富元素，但实际的时间极短，短到蒋献甚至除了知道自家女儿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丢了这么大的脸之外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其他人也是除了震惊于蒋小姐的彪悍和徐大人的无耻之外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的程度！
“不得无礼！还不快送小姐回后院！”这下蒋献倒是真有点火了，马上责令下人送这位蒋小姐回后院。
直到此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当然也明白了自家爹爹有多生气，只得轻轻跺了一下小脚便又风风火火地跑得没了踪影。
“小女顽劣，子敬你别跟她一般见识。”面对如此尴尬的场景，徐钦也是有点懵，当着人家老爹的面调戏了人家闺女，而且这位老爹还是现在应天城里凶名远播，可止小儿夜啼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献，没有被当场打死已经是意想不到的结果了，他还能怎样？
好在大家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演员，唯一的新手徐钦也算得上是天赋异禀的厚脸皮。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集体遗忘掉了，大家都有说有笑地进入了宴会节奏。
这一顿饭算是目前这个锦衣卫衙门领导层的聚餐，蒋献虽然准备得很丰盛，但安排也比较随意，七八个人就坐了一桌，便开始一边吃喝一边闲聊起来。
开场的时候不免大家都吹捧了徐钦一番，但之后徐钦很快出手控制住了局势，话题开始向正常的方向走去。徐钦也借此机会了解到不少关于锦衣卫的趣事、惯例和一些他们之前办理的案件的情况。
毕竟次日大家还都有公务在身，不到亥时这饭局就差不多了，最先是本就不怎么健谈的罗佥事借口不胜酒力告辞，之后几名千户陆续告辞，最后路全也寻机告辞离去，只剩下了蒋献和徐钦二人。
而此时的蒋献则借着酒意是不断地主动找徐钦攀谈，明显就是有什么话想单独跟自己说的样子，于是他也就静静地等着。
“子敬啊！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我甚至知道，去年燕王参我那一本，也与你有关！等桌上只剩他们两人了，突然蒋献借着三分酒意直接说出这番话来，把猝不及防的徐钦吓了一大跳。
倒不是怕他对自己怎么样，而是目前毕竟他是自己的上司，被人当面揭穿之前在背后议论人家的话，还是有些尴尬的。
“蒋大人，徐钦当时并不是有意跟燕王殿下说这件事的。只是当时其他一些公候子弟有些担忧，徐钦稍微安抚他们一下罢了。”徐钦也只能这样稍微掩饰一下，至少让面子上不至于过不去。
“我知道，我都知道，而且我也并不是记恨于你，反而我觉得你说得对极了。但是那又能怎样呢？你可知道为何绮雯刚刚对你那番脸色？”
他先是将手中的酒杯举起来对着灯光好好的端详了一阵子，白玉酒杯晶莹剔透，在灯光下叠加着杯中酒的涟漪，折射出一种淡淡的魅惑的光芒。然后话锋一转，便又提到了刚刚的事情。
这一问，徐钦更是尴尬不已，正想强行解释一波，但谁知道蒋献却是自顾自的又继续说了下去。
“哈哈哈，因为她笨啊！你可知道，年前魏国公夫人给你说亲的事情？”蒋献笑着问道。
“难道？”被他这么一说，徐钦倒是想起来了，好像当时在赐婚之前的备选对象里面就有这个蒋献的女儿，然后他突然有些感谢赐婚的朱元璋了，尼玛要是真娶了这位蒋小姐，那往后这本书就可以改成“我在明朝被老婆追杀的日常”了。
“不错，当时这件事绮雯也是知道的，虽然我自知高攀不上魏国公，但也只能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同意了此事。之后却又碰上陛下赐婚，此事自然是没了下文。”说到这里，蒋献已经是死死盯住了徐钦，让他心里感觉毛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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