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香蕉和大棒
在徐钦“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下，也不知是谁开了头，年轻学子方阵首先崩溃，十分钟之后，见大势已去，最后的那个老学究也在一个大汗淋漓的学子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大人，要是他们真不退死扛到底怎么办？”躲在一旁的李千户见人真的走光了，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突然问起了徐钦这个问题。
“呵呵，你读过兵书，懂行伍之道把？”
“诶，属下，属下只是略懂皮毛而已。”被他这么一问，李千户不由得挠了挠后脑勺，笑得有些尴尬。
“那你总该知道军心吧？两军交战，一旦有一方军心浮动，出现临阵脱逃之人，那一个人逃跑便可以带动十个，十个带动百个，然后便是兵败如山倒。这几百人中，或许真有几个不怕死的，但大多数都绝不敢赌本官不敢真将他们强征入先锋营的，而只要有人开头逃跑，那必然是全军覆没，明白了吧！”
“大人英明神武，我等佩服！”
“好了好了，这种马屁，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解决了这个愚蠢的小插曲，徐钦本以为可以度过悠闲的一天，但没想到刚过了中午，却又被朱元璋召进宫了。
“国虽大，好战必亡；朕本不欲因怒而兴兵，但无奈安南多番戏弄挑衅，群情激奋诸君已然知晓。更兼之南疆未定，为防蚁穴毁我大明千里之堤，也当早作处置，众卿以为否？”
朱元璋召集了任亨泰、茹瑺、徐辉祖、郭英、徐钦等人，看来的确是有意处理一下安南问题了。
“陛下，臣以为万万不可擅兴刀兵啊！那安南地处南荒之地，更兼民风彪悍，劳师远征恐怕大大不妥！”
茹瑺首先出言反对，他是务实派的文官，首先考虑的是一个实际费效比的因素。
“茹卿不必如此，朕并非是说一定要派兵征讨安南！”见茹瑺直接出言反对出兵，朱元璋也不恼，而是耐心地解释到。
“那陛下是想？”这话虽然是茹瑺问的，但是其他几位顶级文武也都一头雾水，只有徐钦明白，他这应该还是打算采用自己的计策了。
“子敬，你先来给诸位讲讲安南的情况。”虽说要给徐辉祖等人上课让他感觉很尴尬，但是既然朱元璋都说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诸位，呃，诸位大人有所不知，根据我们军情局得到的确切消息，目前这安南国内正处风雨飘摇之中。首先是内耗，安南王族陈氏昏庸无能，大权已然旁落于一黎姓权臣之手。不过其国内仍有不少忠于陈氏的人，黎姓权臣羽翼也还未丰，双方的较量非常激烈，这也是前几日安南使臣身亡的直接原因。另一方面，安南同占城已经交战数年，前安南国王便是于亲征占城之役中战死的，双方仇深似海，已是绝无转圜的余地了。”
徐钦简单地说了一下目前那边的情况，这些情报有些确实是来自于锦衣卫派到南边的探子，也有一些是徐钦根据自己对历史的记忆添加的。
“再说说你之前想的那个方略。”
“臣遵旨。臣以为，我们大明完全可以利用这一情况，兵不血刃的解决南疆问题。首先，我们确实需要做好动兵的准备，在龙州等边疆州府集结大军，不过真正的精兵不用太多，只需造出一种大军压境的气势即可。另一方面，公然遣使联络占城，甚至可派少量战船沿安南近海前去占城，商讨助战之事，但仅仅是商讨。最后，再遣一路钦差取安南，直言问罪之事，顺便商讨边界问题。并在其国内，公然联络两方。如此一来，只要稍微运作得好一点，不战而屈人之兵也并非难事。”
徐钦简单的说完这个法子，虽然确实有些不体面，但这些人都不傻，也知道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不知徐侍郎可曾想过，万一安南国双方都不同意跟我大明合作，我们又能如何呢？”茹瑺最先想到了最坏的情况。
“茹大人，首先下官以为，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只要钦差能稍微掌握以下火候，他们怎敢冒着受三面夹击之险断然拒绝？另外，就算是真的发生了这种最坏的情况，我大明在龙州集结的大军也不是吃素的嘛！”
他这样一说，几位军方大佬就很默契的笑了起来，甚至就连徐辉祖都一脸微笑。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这次事情谈妥了之后，我们应该用正式的国书，将这个边界划分问题落到白纸黑字上，以免这些反复小人又惹出什么祸端来！”经徐钦这么一提醒，在场的人也都是务实派的，自然很容易想到这样作的好处，因此也一致同意。
“至于剩下的，边界到底该怎么划，该集结多少兵马、粮秣，诸位大人一定比下官精通得多，就不献丑了。”
然而，他这种偷懒的行为几乎是瞬间就被在场的所有人识破了，并且理所当然的得到了一番来自徐辉祖的帝国主义素质教育。
次日，午后，中军都督府。
“再加上广州前卫五千六百人，集结兵马共计五万人。”徐钦当然是顺理成章的被徐辉祖抓了壮丁，来了中军都督府帮忙调集部队的事宜了。
“嗯，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那接下来…”
“报！都督，礼部来人，请徐同知过去有事相商。”正在徐辉祖打算继续进一步给徐钦普及军事知识的时候，卫兵进来报告。
“那孩儿就先去礼部那边看看了！”
如蒙大赦的徐钦不等徐辉祖反应过来，马上就借此机会逃离了中军都督府正堂，只留下在风中凌乱的徐辉祖和目瞪口呆的郭英等高级将领。直到他消失了好一会儿，郭英等人才反应过来，并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逆子顽劣，让诸位见笑了！我们继续吧！”徐辉祖倒是也没多恼怒，虽然脸色有点黑，但还是很平静地继续策划着接下来的军事行动。
等徐钦到达礼部大堂的时候，任亨泰这边正在和礼部侍郎等其他官员一起商议使团成员，及外交手段等问题。
“子敬来啦！百忙之中还要请徐侍郎过来帮我礼部参详，我等实在惭愧。”
任亨泰见徐钦进来，连忙向他赔礼。其实徐钦巴不得早点找个借口逃离中军都督府呢，倒不是他对军事调动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和徐辉祖一起办公，他实在是有些压抑，而且徐辉祖交给他的都是一些最基础最繁琐的资料查找和记录工作，又不敢偷奸耍滑，所以他完全提不起兴趣来罢了。
“承蒙任尚书器重，下官不胜荣幸。”
“呵呵呵，子敬过谦了。我们礼部使团人员已经差不多拟好了，请徐侍郎过来，一方面是确定一下锦衣卫这边的出使人员，方便大家先熟悉一下。另外，也是想请徐大人给使臣们讲讲有哪些重点，毕竟这个计划是徐侍郎提出的，我等怕是有什么疏忽之处就不好了。”任亨泰说完，就向徐钦介绍了一下准备出使的使臣们。
这次礼部由右侍郎张炳带队，另外还有郎中等数人，不过徐钦略微与之交谈了一下之后，便觉得有些不妥。
张炳等人都是长年在礼部任职的典型文官，虽说这礼部也负责外交事务，但专业程度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如果这样一个使团过去，恐怕效果不会很好。
“张侍郎等学识渊博，下官深感佩服。不过以下官之浅见，此次出使不同以往，有时须得盛气凌人，甚至要有些蛮不讲理才行。以张侍郎之谦厚，恐怕最好辅以一位年轻气盛一些的副使，方为周全。”
虽说他对礼部的人选有些不太满意，但一方面是确实不太好插手人家礼部的事务，一方面这个时代确实也很难真正找到真正合格的外交官。于是徐钦只能试探性的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建议。
“实不相瞒，我等多番商议之下，也觉得有些不妥，不过我礼部这边确实没有更好的人选了，不知子敬你心中可有合适的官员可供举荐？”
徐钦的意思，任亨泰和其他礼部官员也都明白，不过他也确实好像没什么很合适的人选。至于他自己，可别开玩笑了，现在那地方可真的是有瘴气会死人的，而且以他的品级和职务，去当个什么副使之类的，恐怕也不太现实。
“人选徐钦倒是没有，不过任大人何不请陛下于他处遴选些年轻人呢？比如翰林院等处有不少的年轻官员，大人去选些有才干有潜力的，此番出使之后，也可调任于礼部，以备日后不时之需嘛！”
徐钦一番苦思冥想之后，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就想到了那个新科状元郎张信！
他虽然也有些迂腐，但口才、智商，以及潜在的脸皮都还非常不错，和自己关系也比较好，要是拿来突击调教一下应该可以胜任。而且这样一来，也可以不动声色地将他的人生推上另外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避免三年后他的悲剧人生，还说不定可以培养出第一代真正的帝国外交官。
“如此甚好，不过这遴选之事，恐怕还得请子敬你能者多劳了。”任亨泰一听便同意了这个建议，不过说到后半句的时候，不免有些讪讪之意。
好在徐钦也并不介意继续帮礼部的忙，总比回中军都督府，在徐辉祖的监视下统筹粮草等后勤数据来得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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