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虽说是设宴,但也只请了宗主和另三大殿主,再加上每位殿主带的两名随身弟子,不过十几人,坐在高大的主殿内依旧有些冷清。
大殿正中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面容慈善,眼神和睦,一头黑发如瀑般披在身后,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比四位殿主看着都年轻。但是能坐在此位的,除了翰云宗宗主离潇,又有谁能有这个资格?
“宗主竟这么年轻?”莫禾惊讶道,她记得宗主现在应该已经二百多岁了。
帝天站在旁边看着湖中的人,面色有些沉重:“这人已经分神合体,即将渡劫,若是能够成功渡劫,他将是几千年来首个突破大乘的人。”
“首个?难道几千年来就没有人能成功渡劫吗?”莫禾讶然。
“据我所知,没有。几千年来,达到合体境界的人类虽说在每一代中屈指可数,但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数百人,除了个别因私人恩怨被杀的,剩下的都在渡劫的过程中陨落。你们宗主,是这一代人类中我碰到的修为最强的人,就连玉衡宗那个老不死的也只是分神后期,跟他差了太多。恐怕不超过十年,你们宗主就会迎来他的天劫。”帝天冷声道。
“所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莫禾看他神情严肃,有些摸不定情况。
“若他达到大乘,飞升成功,对你们人类来说是好事,因为只要有第一个人打开了通往那扇门的钥匙,后面就必然还会有千千万万个,但是……”帝天眼中露出从未有过的伤神:“对我们神兽一脉来说,却是奇耻大辱!”
“为何这么说?”莫禾不解道。
“当年仙人弃我们神兽一脉飞升而去,我们空有强大的身体和神识,却始终没能找到飞往神界的钥匙,最后反被卑微的人类后来者居上,屠杀殆尽!”帝天看着湖面,眼中喷涌而出的愤怒与仇恨让莫禾有些害怕。
在幻境中听到的那些话又出现在莫禾脑海中。灭族之恨自是深仇大恨,也幸得帝天如今只余神识,并不能做些什么。只是看他那般痛苦的样子,莫禾也有些心疼。
“帝天,那些都过去了。”莫禾拉住他颤抖的手,轻声道。
“是,过去了。”帝天落寞地蹲下去,那不甘却又无奈的表情跟之前的她一无两样。
湖面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外界的画面也跟着模糊起来。莫禾知道此刻应该多安慰帝天几句,可是偏偏却被画面中的人吸引,再也挪不开目光。
“长云殿弟子莫竹拜见宗主。”清亮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妙曼的身姿挑不出任何瑕疵,尤其是那精雕细琢的五官,加一分而嫌多,减一分而嫌少。有了仙脉的莫竹当真应了那句人从天上来,却饮凡间水。
她该愤怒,该嫉妒,该心痛的,然而这一切情绪却在看到她完美健康的容颜的那一刻瞬间消失,只余下一丝怅然。是了,或许师傅师娘是对的,她如此普通,莫竹又如此耀眼,任谁二选一,都会选择莫竹吧。
莫禾轻叹一声看了看四周,果真在座的年轻弟子除了莫星面露妒色,其他人都是一副惊艳的表情,只可惜,看不到莫君的神情。之前说过的会到场的莫燃也没有来。
“这姑娘是谁,为何你见了她又是开心又是难过?”帝天似是已经回了神,小雨初晴,随口问道。
“我师傅的女儿。”莫禾说着,把之前发生的事情简单跟帝天叙述了一遍,毕竟她太想找人倾诉,却又不敢同外人讲。
“没想到你经历过这般事情,怪不得总是长吁短叹,我还以为你脑子有点问题呢。”从帝天口中说出的话总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我不跟你计较,不过你可别把这件事告诉莫君,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们毕竟对我有养育之恩,互相不见各自安好是最好的结果。”莫禾心平气和道,却是已经放下了。
“你真是大方,我听你的。”帝天这次却是由衷的敬佩。寻常人类若是碰到这种事情,怕是一辈子都要找师傅寻仇,哪还会记得那丁点儿虚情假意的养育之恩。
正聊着,莫君手腕转向门口,阳光下,一个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左手捧着一个匣子,右袖则空空荡荡,削瘦的脸庞一如既往的平静沉稳,还是记忆中那熟悉的模样。
“莫燃师兄……”莫禾不自觉叫出了声。
“他就是你莫燃师兄?确实长得比莫君那小子人模人样些,怪不得你念念不忘。”旁边帝天酸溜溜道。
不过莫禾哪还听得进去他的话,一双眼睛只随着莫燃移动,像是被下了追影诀一般,黏上了。
“弟子来晚一步,还请宗主见谅!各位师叔师伯们见谅!”
“好了,起来吧!”离潇道,看向莫燃的眼中满是赞许。
“是,宗主!”莫燃说着走上前去,将手中匣子恭恭敬敬递向明启:“师叔,这是宗主特意吩咐我带给您的,里面有一枚筑基丹,十枚筑体丹,皆是上品灵药,希望莫竹师妹能早日筑基,再战金丹。”
“谢师傅,谢莫燃师侄!”明启接过匣子,放到莫竹手中。
莫竹向莫燃淡淡一笑,却互相在对方眉眼间看到了熟悉的感觉。两人都是微微一怔,急忙转过头去。
“好了,人已经齐了,就开宴吧!”离潇道。
“等一下!”莫燃忽然喊道,引得众人纷纷注目。
“莫燃,你莫要觉得师傅看中你你就可以随意放肆!快下来!”明重见莫燃公然顶撞,立时大惊。
“师傅,莫燃不是放肆,而是有话要说!”莫燃没有动,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宗主,今日四大殿主都在,您也在,正是难得的时机,莫燃有冤屈要诉!”
冤屈……他要诉的冤屈能有什么?莫禾定定地看着眼前之人,不敢眨眼不敢呼吸,生怕错过了每一秒时光。
“莫燃,你胡闹什么?快回来!”明重已猜道莫燃想要说些什么,大声叱道。
莫燃没有动,只定定地看着离潇:“师祖,我得您垂青亲自施救并被准许伴您身侧,听您教诲,是我三生有幸,本不该随意造次。可是这事日日萦绕在徒孙耳畔,原委一日不说,徒孙便一日不能心安;冤屈一日不解,徒孙便一日不能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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