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氤氲的雾气下，莫竹只着一件单薄的白衣，趴在药池边，眼眸清澈，肌肤雪白，长长的白发裹在身上，羸弱不支，让人望而生怜。

　　她完美继承了父母样貌的优点，虽面无血色，却眉眼精致，堪称绝色之资。

　　每一次莫禾来看她都会暗暗叹息，这样漂亮的人本该立于人前，引万人之瞩目，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偏偏身落重疾，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温室之中，兀自凋零。

　　“莫禾，你来了！”一听到莫禾的脚步，莫竹立马精神起来。

　　“嗯。”莫禾走到池边，从竹筒里抽出一副画作：“莫竹，这是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给你画的，是我们长云殿的竹海。本来这是离我们最近的风景，我应该早些给你画的，可是它太美，以前我画艺不精，怕画不出竹海的美。”

　　莫禾说着展开画卷。

　　这副画卷比往日那些大了许多。迎面是一片翡翠般的绿，而那绿又由一根根竹子构成，竹叶清晰，看似参差不齐，却又错落有致；随风摆动，似波浪般起伏不定，只是一幅画，却让莫竹看到了无穷尽的生命。

　　“我的名字是竹，我曾在脑海中无数次想象过竹的样子，娘亲也给我拿来竹子看过，可我总觉得缺少点什么，跟我脑海中的竹子总有些差距，直到今天看了你这幅画，我才明白了，缺的是生命的活力！”莫竹望着那副画，入了迷，眼角不自觉流下两行泪水。

　　“莫竹，你怎么哭了，没事吧！”莫禾担忧地看着她，想上前安慰，却又不敢动。

　　师母说过，莫竹身体极为脆弱，稍有不慎就会危及生命，因此莫禾只能在离池三尺之外与她说话，不可碰她半点。

　　“我没事，我只是有些高兴。”莫竹擦了擦眼泪，嘴角挤出一个微笑。

　　“高兴……”

　　“娘亲说，她和爹爹已经找到救我的法子，明天晚上就可以施法，到时候我就可以拥有完整的经脉，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也可以同你一起去看这片竹海，再走遍溪风山的每一处风景。”莫竹眼睛泛着光，由哭转笑，脸上是发自内心的开怀。

　　莫禾很少看她笑得这么开心，听到这个好消息，也为她高兴：“这真是太好了，我早就盼着这么一天了，等你好了，我还要带你去吃好多好吃的。或许日后你修为跟上了，我们还可以一起下山历练。”

　　“嗯，真希望明天可以过得快一点，莫禾，我真的太期待了！”莫竹说着，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也是。”莫禾抿抿嘴，想了想，道：“莫竹，其实，我也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什么事？”莫竹好奇看地向莫禾，见她脸上泛起了红晕，瞬间明了：“我知道了，你定是遇到了如意郎君！快说，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

　　被人一下子猜透心思，莫禾脸更红了，她扭捏地咬咬唇，道：“这个等你好了我再告诉你，我带你去见他。”

　　“啊！莫禾你这么优秀，他肯定也是人中龙凤！好期待啊！这下我更着急了！真的是等不及明天快点来了！”莫竹一边开心地笑着，一边扑腾着水花，药池中的水喷溅到莫禾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灼热。

　　莫禾忙收好画，求饶道：“哎呀！莫竹，别闹了，画湿了！”

　　“哦！对不起！”

　　莫竹忙安静下来，却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走了进来。

　　“老远就听到你在这怪叫，什么事这么激动？”师母明芸走了进来，看到莫禾，眉头一皱，眼神复杂，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师母！”

　　“娘亲！”

　　“莫禾，时候不早了，你明天还得参加翰云大会，先回去休息吧！”明芸看了眼莫禾，严肃道。

　　“是，师母！”莫禾向莫竹撇撇嘴，拿着竹筒往外走去。

　　“哎！等等，莫禾，画，我想多看一会儿。”莫竹喊道。

　　莫禾有些为难地看向师母，见师母面色有些难看，忙道：“莫竹，这里不能放画，湿气重，会坏掉的。”

　　“没关系的，娘亲会避水术，给那画施一个便是，娘亲——”莫竹撒起了娇。

　　明芸终是抵不住爱女的要求，叹气道：“好了好了，莫禾，你放下吧！”

　　莫禾“嗯”了一声，将画交给明芸，道了个别，往外走去。关门的时候，看到明芸随手施了个法，那副画便悬在半空中，周身有一层淡白的光晕，许是避水用的。

　　一时间，心里酸酸的，有些羡慕。

　　在这山上，她虽有师母照顾起居，不曾缺衣少食，修为方面也有师傅悉心教导，不曾落下一分。但始终缺少一点关怀。每日看到的两张面孔都是冷冰冰的，例行公事般与她交谈，从不多言一句。

　　她曾以为师傅师母是得道高人，性格高冷，少了份烟火气儿，是最正常不过的。可是他们待莫竹又完全是另一份样子，耐心细致，面容慈祥，即便很多无理的要求也一一应允。

　　虽说莫竹是他们的亲生骨肉，她比不了，可她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六年的朝夕相伴，为何师傅师母从不肯对她露出一点温情？

　　莫禾一边走向自己的房间，一边不争气掉了几滴眼泪。却在抬头间，看到师傅正站在自己房门前，思索着什么。

　　“师傅！您找我有事吗？”莫禾忙擦擦眼泪问道。

　　“额，我，”明启愣了一下，方才想起自己来此处的目的：“我来给你送剑。”

　　明启说着，将手中一物递给莫禾。

　　莫禾伸出双手接过，打开剑鞘，这是一柄轻巧的细剑，周身晶莹如璧，翠绿欲滴，就像正在茁壮生长的竹子，十分美丽。

　　“师傅，这是给我的吗？谢谢您！”莫禾喜道。

　　“这剑名青竹，师傅知道你喜欢竹子，所以特意请名匠用一只万年竹子最坚硬的部分做了这把剑，虽然材料不如那些极品仙剑，但也算上品，灵性很高，特别适合你这种初入仙门的年轻人，不知道你可喜欢？”明启见莫禾高兴，难得多说了几句话。

　　“特意为我做的……”莫禾只觉得受宠若惊，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谢谢师傅，我很喜欢！”

　　“你喜欢便好，本来应该早些给你，好让你熟悉一下，可是锻造过程中出了些意外，今日才拿到这把剑。”明启略带歉意道。

　　“师傅，无妨的，能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剑我已经很高兴的。”莫禾看着这翡翠般的剑身，喜不自胜。

　　“明日比武你无需紧张，正常发挥便可，记住今天我教你的心诀。”明启又嘱咐道。

　　说起那心诀，莫禾有些失落：“师傅，我，弟子愚笨，并未领会那心决，怕到时候施展不出来。”

　　明启摇摇头，难得露出慈祥的表情：“你不必担忧，这心诀需要特定的环境才能发挥作用，你明日尽管用便可，若是无效，也无妨。你平日里的努力师傅都看在眼里，即便拿不到好的名次，师傅也不怪你！”

　　“师傅……”前一刻还因为师傅师母对自己冷漠而忧虑的莫禾，立马愁云消散，心中暖暖。分明是自己多想了，师傅和师母还是是心疼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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