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觉悟 二

　　　　“那可是联邦东部，联邦最早拥有的地方之一。当地的米玛塔尔人几乎与炎黄人融为一体，我们本就不可能知道会有多少人愿意为了自由同盟的自由而战。”

　　正如有愿意因为血统中的种族选择背叛炎黄联邦的米玛塔尔人，自然也有愿意为了炎黄联邦的和平安宁而战的米玛塔尔人。虽然人们的想法追求各有不同，但是在这场战争中有着相同立场即可。

　　然而凤轻吟却对鲁路的乐观持有反对意见，失去东部对联邦的伤害极大，毕竟那是联邦的传统统治区，工业或者农业产值的表述仅仅是东部地区全部意义的小部分。东部居住的那些米玛塔尔人也未必对联邦报以友善的态度，如同这次的情报泄露事件，在整个联邦海军中绝非个案。

　　“过多的信任便是放纵，这话果然是有道理的。”方择号的提督休息室里，为了避嫌，而暂时自行禁闭的凤轻吟，面对鲁路这位后辈有些难堪。但是，凤轻吟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失察，她从来没有想过，涉嫌篡改情报的竟然是自己的情报参谋。这位少将的背叛，使得整个吉勒西斯集群陷入被动。

　　可现在可不是抱怨联邦政策的时候，鲁路苦笑着想到。他不曾怀疑过凤轻吟在第七舰队，乃至整个联邦海军的威望。鲁路也清楚这种方式会极大的损害了第七舰队的尊严。如果不是叛乱份子占据了情报通信部门，为了避免内讧的可能，他绝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看了看退去从容表象，只留下疲惫的凤轻吟，鲁路握紧了拳头，心底很是难过。可是，他什么都不能说。只因为他也是联邦海军的大提督，在这里，没有谁比鲁路更明白凤轻吟此刻的心情。任何话语，都是对那份骄傲的质疑。

　　“您是联邦海军吉勒西斯集群的司令官，这一点，从我接到统帅部命令的那一刻便是毋庸置疑的。所以，请原谅我之前令你的荣耀受损的无礼之处。”

　　隼恭敬的话语带着歉意，带着诚意，鲁路很轻易的从那话语中分辨出了情绪。同样大权在握的隼选择了安抚，但是，凤轻吟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或者说，与隼之间有点两看相厌的联邦上将并不在意下位者的同情。凤轻吟抬起头看着鲁路，然后带着几分愤恨的挥了挥手仿佛在驱散什么：“没有下次，鲁路。”

　　“人心难测，你我都没办法保证的。”坐在沙发上吊儿郎当把玩着权杖的鲁路没有安慰，反而用着散漫的语气指责。“说到底，如果不是你太过托大，本不应该有如此损失。”

　　即便是鲁路也没能想到，位居旗舰情报参谋这么重要职位的军官竟然成了叛徒。不但避开了舰队集群的两级内部审查，甚至还贼喊捉贼的陷害同僚。如果不是鲁路想起展开信息拦截，根本不知道方择号出现了这么重大的安全漏洞。

　　“我承认这次是我的错误。可是现在，我想继续担任集群司令官。这份羞辱，我会让同盟军的鲜血来洗刷。”凤轻吟忽的站了起来，严肃的神情让鲁路不由得同样认真起来。

　　“当然，你是联邦海军统帅部任命的吉勒西斯集群总司令官。在战争结束之前，我认可你的命令。”鲁路的脸上只有坚定，却没有说出所有的想法。如果凤轻吟不能从失败的打击中走出来，那么鲁路也只有强行接管集群指挥权，可这并非鲁路所愿意看到的。

　　在联邦的军制中，集群是一个比联合司令部更严谨的名称。集群的最高指挥官被称为总司令官，在职务阶级上远远超过舰队指挥官。在联邦过去的历史中，集群中从来不会只有两个大提督。正常的情况下，总司令官的麾下，至少有四位大提督，近百位分舰队提督。

　　而只有两位大提督，微妙的维持着平衡的吉勒西斯集群，太不符合惯例。中央舰队与地方舰队之间尚未完成磨合，现在也只是勉强维持。吉勒西斯集群如此复杂的现状，还能保持基本的作战能力，完全是依靠着凤轻吟这位总司令官的个人威望在维持。所以，鲁路并不想接手这么一个烫手山芋。

　　“嗯，虽然这次我们损失很大，却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我们完成了统帅部下达的任务。虽说统帅部的意思是让我们吸引部分敌军。但是，也没说我们不能将这些敌人彻底干掉。”闲杂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之后，鲁路对凤轻吟说起自己的初步想法。

　　“彻底干掉？你以为我们现在处于什么位置。这里只是一个狭小的星系，没有足够的资源让我们建立基地的。否则，同盟军也不会将埋伏圈设置在这里。时间和资源都不容许。”

　　“这附近的确很贫瘠，可战场上还有数万战舰的残骸。我们可以尝试回收。”

　　残骸漂浮在航道上，或许等到停战之后，那些垃圾商人与清道夫们就会将低价值的残骸推入恒星。但是现在，却是可以回收利用的资源。

　　“我计算过了，这部分资源，足够制造大半个要塞。”鲁路随手打开自己个人终端里的文件，战斗之后汇总起来的数据构成了这份报告。“我们可以在这里造一个武装要塞，不足的部分，可以用运输舰或者航母驳接。如果建设成功，集群完全可以以此为根基，牵制住敌军在此的主力舰队。而同时，我们派遣精锐力量，干扰敌军的补给线路，为东部战场提供支持。”

　　“建造要塞需要多少时间？要知道，我们现在可是在没有支援，也没有工业基础的情况……唔，听说你在源泉之域干得很好？可你要明白，现在我军处于弱势，而敌人一旦整备妥当，便会再一次攻击。”如同鲁路预计的那样，凤轻吟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吉勒西斯集群的工作日程上。

　　“敌人在短时间内不会来的。”鲁路将星图打开，手指划过浸染成红色的联邦东部地区，最终停留在现在被标记为绿色的无名星系。“在之前的战斗开始的时候，你想过现在么？在敌军主力舰队跃迁进入战场，你选择带领舰队阻击的时候。”

　　凤轻吟听了，只想回一个词：废话。当时自己都快吓死了，不过现在看来那是自己吓自己。

　　任何一个合格的舰队指挥官，拥有两倍的数量，拥有两倍的方位优势，就不可能在交战中失败。所以当时的凤轻吟差点就被超出预计近四倍的敌军数量给吓死。若是两军指挥官异地相处，别说反败为胜了，让对手全军覆没才是正常。

　　“即便是我，在那样的情况下，也至少有把握留下你。”鲁路微笑着，随手打开战斗记录。凤轻吟意外的发现，这是双方舰队的战略记录。“跃迁进入战场，不论是时机，还是布防位置都堪称经典。这个时候，若是你选择和我汇合，他们有的就不是六个方位，而是十六个。”

　　“不论你当时的想法是什么，至少这个选择影响了后来的局面。你的舰队准备进入狙击阵地的时候，凤一舞同时做出了反应。她的舰队保持着炮击阵型，在我后方向左移动。为了掩护她，同时也为了向你提供支援，我向着你的右翼移动。”鲁路有些不甘心的戳了戳图表上的蓝色标记。“我们的意图很明显。所以，假如你是同盟军的指挥官，你会做什么？”

　　在联邦海军的军校里，有一个最佳标准答案。放过第一梯队，直接攻击第二、三梯队结合部。并非是阵型的弱点，而是整个战局的弱点。不论是利用炮击屏蔽，还是直接用舰队突击截断，都要比同盟军什么都没有做，更正确。

　　“同盟军什么都没有做，就那么让你占据了两个方位，同时为我们提供了屏障。”鲁路指着红色的敌军标记，极为不爽的瘪瘪嘴角。鲁路和凤一舞当时非常默契的准备了众多后手，结果却一个也没用上。在战场上，再没有什么比指挥官什么都没做更糟糕的事情。

　　“一开始，我以为是故意露出的破绽，毕竟我个人就能拿出数十个反制方案。可事实上，他们直到最后也没有对这个区域发动攻击，甚至，连一次炮击都没有。他们继续集结，直到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已经脱离了这个区域，他们才集结完毕。这个时候，这个位置，已经处于我方全面攻击的地带。”

　　同盟军在半个小时的时间内牺牲无数之后，将舰队集结在联邦海军的炮火覆盖范围内。如果不是他们有更多的兵力，战斗早就该结束了，以联邦海军以少胜多来结束。

　　“唔，我想，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了。”凤轻吟已经明白了过来。毕竟是联邦海军中最优秀的指挥官之一，或许当时的情况不容她仔细考虑。但是，鲁路已经给出了提醒，她自然想明白了。“这就是你在年前的报告中提到的，克隆人舰队的缺点？”

　　稳定而机械，若是搭配上优秀的指挥官，便是世间所有军队的噩梦。然而，同盟军展现出的事实却是，如果没有数量优势，克隆舰队根本不是联邦海军的对手。

　　“自由同盟军应该没有那么多的兵力。在他们没有更大胜率之前，不会同我们大规模交战。”鲁路近乎肯定的说道，心底却为自己的对手惋惜。那支由克隆人构成的舰队，的确有着顽强的意志。他们的服从、他们的牺牲，奉献给了一群业余的指挥官。

　　对于自由同盟有些急功近利的做法，鲁路近乎嘲讽的敲击着提督休息室总会有的星图。视线停留在自由同盟占领的区域，那里众多的星系已经被标注为红色，原联邦东部现在红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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