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渐得要领
这件事第一次提到了桌面上来,在这些人的嘴巴上绕了一圈儿,然后不了了之。李道珏可能不知道,他的这位王兄江夏王,派了一位西州大名鼎鼎的别驾、江夏王府的长史两个人过来,此时此刻竟然一个人都没把他念念不忘的大事挂在心上。
这两个人,一个人想的是侯府、柳家的冤屈,要想办法拉住最大的嫌疑人,从他的嘴里套出当时的真实情形,让自己的猜测最终得到确认;而另一个人想的是怎么干净利落地将新近出现的威胁打倒,让自己重新回到无忧无虑的过去。
他们不动声色,中规中矩地坐在那里陪着刺史李道珏说话,言辞有据,偶尔用只有彼此才能听懂的话互相试探,察看对方的反应,据此加深自己的判断。
一直到中午,李道珏的大事也没议论出来个子午卯酉。这些人吃着李道珏、喝着李道珏,就是绕着李道珏的事情走。饭前,邛州刺史徐图鲁、眉州刺史彭望海一起来了,他们是来探听消息的。
李道珏知道,随着江南道造船时间的延续,他所提的那些要求也越来越显得急迫,要是等着大船都造好了,皇帝陛下的目光会更多地凝聚到江夏王的身上。
到了那个时候他再去讨价还价,不但江夏王——他的这位王兄会手一摊说,“银子都花了,船在这里,要不你拉过两艘过去?”
而且皇帝那里也会为自己坏了他的好兴致,比任何的时候都认为他是在无理取闹。李道珏知道徐图鲁和彭望海这两个人只会朝着自己愁眉苦脸,在外边一点事都不顶。
邛州刺史徐图鲁是个五十多岁的人了,他坐在那里不说往江南道输绢的事情。他知道无论是西州别驾、还是江夏王府的长史说出来都不会有问题。要是自己出口,李道珏一个不顺心就会呵斥起来,别看二人都是下州刺史,自己又比李道珏年长,但是李道珏不管这些,他只凭自己的心情。
他愁眉苦脸地说,“时间不等人啊!这都十一月了,再拖上一两个月年关一近,谁还管我们的事?李大人,我们要早做打算才是。”
李道珏果然心烦起来,没有好气地道,“我请各位大人来,不是白吃白喝的!有什么想法你就讲啊!徐大人!”
徐图鲁道,“剑南道西川院下辖的十三口盐井,除了眉州有两口井、雅州有两口,剩下的九口盐井都在在下的邛州。以盐换绢的担子可都压在下官的身上啊!”
高峻一听立刻就明白了,有时候一些事情看似扑朔迷离,不得要领,其实只要抓住了根子,不须用力一拉,这不就都拽出来了!
这次往江南道输送双线绢,实际上剑南道哪里有这么多的绢?那些丝织物正是江南道的强项。别的地方就不必说了,高峻对杨州织锦坊令的事情记忆犹新,他知道仅杨州一州所出之绢就不是剑南道所能比的。
剑南道要想将这么大批量的双线绢拿出来,说白了,还得靠盐!他们得把盐输到长江下游去,换了绢再给江南道顶造船的工钱。
皇帝一点都不糊涂,他知道剑南道造不出船来,甚至一开始就打算将造船的任务交给江南道,只不过钱从哪里出?皇帝是看上了剑南道的盐了。这么拐了一个弯子,钱就也有了,劳工也有了。
可是剑南道的官员们就傻?一点都不傻,他们不好明着顶撞皇帝,就把造船的大事一转手交给了雅州、眉州和邛州。
事实上这三州的地理条件是最不便于造船的,对此应该人人心知肚明。只说水道吧,到雅州的这两天高峻没少到外边溜达,雅州地面最大的水道就是青衣江,青衣江在雅州的东南方向汇入岷江,然后估计着岷江才与长江交汇。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造得了那些几丈高的巨舰?笑话!
剑南道的官员们是看到了李道珏特殊的身份,他是皇帝的族弟!那些官员们不敢找皇帝讨价还价,但是李道珏敢。
所以经过李道珏出面,造船的事情就名正言顺地推到江南道去了。谁造这些船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出钱!皇帝怎么不会乐得做这个人情?
现在,高峻已经猜到,有关李道珏所说的一千二百匹双线绢有些多的话,背后同样少不了剑南道的影子。船不必造了,现在剑南道所想的是怎么少出些钱才合适。这样一想,高峻倒有些同情起李道珏来了,看来,皇室宗亲的身份也不好当啊!
现在,这些人的力量集中起来又冲着李道珏使劲,这就很有些不仗义了。高峻预料到:如果李道珏这一次再大着胆子去找皇帝讨价还价,他一定会在皇帝那里碰个硬钉子!弄不好拍他的板子都有可能。
在皇帝那里一定会想:我是让剑南道出钱,又不只是你雅州——你雅州才有多少东西打到我眼窝里!你李道珏总打头阵我不说什么?只要不少了我造船的钱就行了。
因为今天只是小范围的聚餐,除了眉、邛二州的刺史涉及到切身的利益不得不到,其余的人就都是与李道珏有关的。有雅州司马汪衡、西川院录事李绅,李道珏的两位夫人汪夫人和李夫人,再就是高峻和李绅,总共九个人。
眉州刺史彭望海四十多岁,个子不高,他的主意很正,在酒桌上一直不大说话。看到李道珏瞪着牛眼睛瞧向他,他不得不说两句,“刺史大人……这是件大事,下官唯刺史大人的意思为上,绝地无不同意思。”
李道珏听了他这句一点内容没有的话,反倒露出了宽慰的笑模样,冲着彭望海说道,“我就知道彭大人总是替我想的,不像有些人,总是打自己的小算盘!”
正说到这里,大厅外亲兵来报,“刺史大人,有郎州公事到!”他举着一封书信交到李道珏的手上。李道珏展开来只看了一遍,便啪地将信往桌上一拍,“小小的郎州也来挖我的墙角,这还了得了!”
高峻和李绅都猜到,这一定是郎州要李绅过去做盐官的事情。他们对视了一眼,李绅的目光里有兴奋与事情不确定的不安。汪衡连忙问道,“大人,是什么事?”
李道珏没好气地说,“是商量要李绅去郎州任职。”
汪夫人就问,“怎么会与郎州牵上关系呢?是任何职位?”
所有的人都把耳朵竖起来听,李绅犹为紧张,只听李道珏说,“是郎刺史来的公函,”汪夫人又问,“我知道是郎州刺史了……他姓什么?”
李道珏正为信中的事情烦着,夫人一连的追问让他更不耐烦,脱口道,“你说郎刺史姓什么?当然姓郎了,我都说了姓郎,你还不明白!”
汪夫人被丈夫抢白,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委屈地道,“大人……人家就是一个没有听清楚,还不是替你着急?墙角都被挖了,还是个小小的郎州,真好大的胆子……你却冲我使横!”
李道珏马上好言去哄,“夫人莫哭,是我心情不好,你不要见怪。”说着,就当着众人的面,在桌上伸过手去擦她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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