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无衣同袍
骤然听见暌违千年之久的女人声音，洪半仙先是一愣，旋即纵声大笑。
“女人！女人！”洪半仙宣泄似的叫道，“一千年了！老子终于听到女人的声音了！”
听他那激动的语气，仿佛就要喜极而泣。
坐牢三四年，母猪当貂蝉，更何况洪半仙被困千载，始终孤寂一人，饶是他道心坚若磐石，但久而久之，心中不免有些苦闷。
如今突然听见女人声音，娇柔无限，于洪半仙而言，犹如久旱逢甘霖，喜从天降，虽然仍未现身，但苏澈犹能感觉得到，整个无间神道的氛围陡然间变得炽热了几分。
苏澈兀自捶胸捣足，甫一听见女子声音，心头暗喜，睁开朦胧泪眼，循声望去。
但见前方不远处，云雾涌现，一道淡青色的身影俏立其中，眸光清冷，望着苏澈。
“女人！女人！嘿嘿，果然是女人！”
洪半仙呼吸愈加急促，好像一时间喘不过气来了，几欲窒息。
在这里待了上千年，洪半仙始终不知道，原来此间还有个青衣女子。
更没想到的是，苏澈一阵嚎啕大哭，便将对方吸引了出来。
“哥们儿，你这招……牛逼啊！”
洪半仙心悦诚服，顿时对苏澈刮目相看。
青衣女子周身笼罩着淡淡的云雾，与苏澈保持着丈许远近的距离，两道幽冷的目光穿过薄薄的空气，上下打量了苏澈一番。
“你是谁？为何知道柏鉴？”
青衣女子再次开口相问。
语声温柔甜蜜，虽然看不清伊人容貌，但想必也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苏澈逐渐收住了哭声，转而抽搭，看向青衣女子，明知故问地道:“你又是谁？”
“我就是女妭！”
青衣女子道。
苏澈佯作惊喜交集，擤了一把鼻涕，急忙行礼，道:“你就是女妭？我乃西歧姬发，柏鉴让我来救你出去！”
“公子所谓的柏鉴，是何来历？”
青衣女子似乎有点不放心。
毕竟，天下之大，八荒六合，说不定就有两个同名同姓的人。
“昔日轩辕黄帝麾下的总兵官！”
苏澈一字一顿地道，眼睛紧紧地盯视着女妭。
但见女妭周身原本平静的云雾，突然极不规则地翻涌了起来。
很明显，女妭听闻故人音讯，心绪激动，难以自已。
“他、他不是……他还活着？”
顿了顿，女妭颤声问道。
“不，他早就死了！”苏澈摇头道，“当年，黄帝与蚩尤决战，他被火器打入海中，游魂困于东海，千年未能超脱，是我救了他！”
静静地听着苏澈的话，女妭沉默良久。
当年之事，她比苏澈更加清楚。
突然，萦绕周身的云雾，仿佛遇见照样了一样，化作露珠，滴答地摔落在了地面，如珠玉坠地。
苏澈终于看清了青衣女子的容貌。
——美！
此时此刻，苏澈的心里面只有这一个字眼，
女妭之美，与苏妲己的妩媚不同，青衣淡雅，裙摆曳地，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清纯气质，犹如湖心青莲般，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令人敬而远之。
当然，这只是苏澈的个人想法。
便在此时，苏澈忽觉左肩微沉，似乎有人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地传入耳中，苏澈甚至感觉到，左肩衣裳，居然浸湿了大片。
“……”
苏澈立即反应过来，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突然反手一巴掌，呼地扇了出去。
“啪！”
一声清脆而又敞亮的耳光骤然响起，苏澈但觉手掌震得有些疼痛。
卧槽，脸皮真厚！
“谁、谁人偷袭本仙？”
想必这一巴掌打得不轻，洪半仙猝不及防，愤怒而嚷。
然而，就在这时，女妭莲步轻挪，缓缓地走向苏澈，杨柳般苗条的身姿，令人呼吸为之一窒。
“呼哧！”
呼吸急如风车，苏澈只觉肩头一片冰凉，浸湿的范围迅速扩散。
卧槽，哥们儿，你大小也是个准圣，就算一千年没见过女人，也没必要这样吧！
女妭已然站在苏澈的面前，脸色苍白，眉宇间蕴藏着一抹春风化不尽的淡淡忧愁，娉婷而立。
忽然，女妭冲着苏澈嫣然一笑。
扑通！
一声巨响，仿佛有重物倒地。
苏澈微耸肩膀，苦笑不已。
“他……柏鉴现今如何？”
似乎没有发觉异样，女妭轻声问道。
“放心，他很好！”苏澈不愿轻易与人透露柏鉴夺舍周纪之事，“他如今定居朝歌，曾来轩辕坟拜祭，无意中发现你也在此间！他原想救你出去，但修为功德不够，于是托我帮忙！”
“往事逾千年，想不到他、他还惦记着我……”
女妭悠悠地道。
“何止惦记，柏鉴跟我说，他曾与你并肩而战，情比金坚……”说到这里，苏澈心中忽然一动，“他还专门给你写了一首诗，托我务必诵与你听！”
“他、他还为我写诗？”
睫毛微颤，女妭眼中泪雾隐现。
古往今来，佳人爱才子，女妭既然是黄帝之女，出身高贵，而且这般美貌，绝对算得上是一位佳人。
至于柏鉴配不配得上才子二字，有待商榷，但幸亏苏澈还能为他勉强撑点场面。
“此诗乃是柏鉴追忆往事，有感而作，请女妭留意歌词……哦不对，诗词！”
女妭果然肃容而立，满脸期待之色。
苏澈躬了躬身，清了清嗓子，目光斜望，眼神迷离，酝酿着情绪。
“啊——”
苏澈陡然饱含深情地来了一句，让女妭不禁楞了一下。
接下来，听得苏澈婉约而又不失豪迈地朗诵了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帝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帝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帝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上次，柏鉴谈及女妭，苏澈随口说了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以当时柏鉴的反应看来，他和女妭之间，必有一段“无衣”或者“同袍”的经历。
既然是两人共同的记忆，苏澈以一首《无衣》，冠为柏鉴所作，念与女妭听，应该可以勾起女妭心中的某种情绪。
不出苏澈所料，但见女妭静默而立，两行清泪，倏尔滑落如美玉般无瑕的脸颊，吧嗒坠地，化作烟雾，袅袅而散。
良久之后，女妭这才反应过来，道:“原来，他一直记着此事！”
目睹女妭的神情，苏澈心知已然奏效，赶紧趁热打铁。
“柏鉴此时就在轩辕坟外，不如你与我一起出去，见他一面，我自有办法让你们在人间重逢！”
谁知，女妭摇了摇头，道:“不行！我不能离开轩辕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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