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心情复杂
“常司公，很闲吗？既然还有嚼舌根的时间，那刚才退回去的账，明天便送回内务府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夕涵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她刚才气得脸通红，看上去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对上那双带上了几分雾气的眸子，束和不由一阵心疼。
他的手指隐藏在宽大的衣袖里寸寸缩紧，只恨不得取了刀当场剐了那个老太监。
只不过老太监手里还攥着混堂司和浣衣局，虽然不能威胁到他，但是还是不能随意动的。不过，他早晚搞死他，撸了他的权，将今日的事报复回来。
“呵，束司公真是好大的威风。”
老太监冷了脸，已经带上了些细纹的脸紧紧地绷着，没有了一点笑模样。
他的视线在束和的周身转了一圈，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的幽光，突然开口道，“怕是忘了那些年摇尾乞怜的时候了。呵，那挂着泪珠的小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他的语气怪异，用一副猥琐的模样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故意引着人往歪处想。
束和下意识看了一眼夕涵，却只看了她的发顶。
不知道什么时候，夕涵重新低下了头，白净的小脸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晰。
他心中一凉，抿着唇，眸中闪过些许不安。
束和的半刻沉默，却让老太监得意起来。
他微微扬起头，‘嘿嘿’地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让束和回过神来，束和的视线带着冰刃狠狠地刺了过去，薄唇微动，吐出刻薄的话来：“上次陛下还提起，常司公在宫中侍奉多年。如今年岁大了，也该养养老了。”
束和虽然平时不喜与人争斗，但毕竟在宫中浸染了这么多年，嘴枪舌剑的本事也是不差的。
始终沉默的夕涵，被束和的反应弄得一怔。她下意识抬头看向那道高瘦的人影，眼中满是诧异。
为什么？声音不一样了！
她明明是熟悉束和的嗓音的，但这会儿突然不能确定了。束和并没有提高音调，却莫名透出了几分尖锐。
记忆中，他的声音始终是温润的。偶尔的磁性嗓音，甚至会让她听红了脸。
为什么不一样了？
夕涵低着头，陷入沉思，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衣角。
话一出口，束和心中也是一凉。
坏了！他用本音了……
他慌乱地转过头，想要看看夕涵的反应。但夕涵的头垂得低低的，他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办？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骗她？
束和不安地上前一步，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来弥补。
但是薄唇抿了又抿，却仍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平时最巧舌如簧的人，如今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视线转移到脚边的地上，皱起眉，眼中隐隐带出些懊恼。
老太监最大的痛脚被踩到了，面色一阵青白。
他咬着后槽牙，琢磨怎么刺回去的时候，却没有听到束和的乘胜追击。
心中不由奇怪，一抬眼，正看到束和慌张地看向身边的女子。
老太监微微一怔，脸上浮现些许玩味来。
这是，动真情了啊。
老太监心中的火气散了大半，一双有些浑浊的眸子转了又转，眸色更阴暗了几分。不知道盘算了什么，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
他瞧了束和一眼，也不说话，揣着手转身离开了。
这会儿，束和也没有精力去在意他。
满心满眼都是，怎么和夕涵认错。
伪装声音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真的害怕，夕涵会觉得自己欺骗了她而生气。
他踌躇了许久，却仍不知要怎么开口。
夕涵始终低着头，看不清脸色。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寂静无声。
“司公，外面太阳大。”
提着食盒的安子，突然开口打破了平静。
“嗯……好，好。”
束和从慌乱中抽离出来，下意识点头应了。
他微微弯了弯腰，看着夕涵，小心地开口道：“外面热，进去坐吧。”
束和放缓了语速，声音重新恢复温润。
他知道，夕涵一直很喜欢他这么说话的。
他放缓了呼吸，形状美好的薄唇紧紧地抿着，眼中满是不安。
夕涵听出了他声音中的讨好，动作不由一滞，心情更加复杂了几分。
她略作停顿，将复杂的情绪打包压回心底，仰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好啊！我们进去吧。”
“嗯嗯。”
束和忙点头应了，面上带着受宠若惊的神色，有些手忙脚乱地迎着夕涵进了内务府。
夕涵的眼眸微垂，将眼中的情绪一一收敛了，抬头眼睛又是一片清澈。
她伸手拉住束和的手腕，眉眼间带了些笑意：“你还吃饭吧？我叫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你去收拾收拾，我们一起吃饭吧……”
束和被拉住，本是一愣，听了夕涵的话，眼中不可抑制地泛起喜悦。
他几步压制不住嘴角的弧度，视线紧紧地盯着夕涵，几乎下意识想要点头说，不用收拾了，马上就可以去吃饭。
话在出口的瞬间，束和才稍稍恢复了些理智。
想起了自己桌子上堆积成山的公文，还有急待处理的事情。
他纠结着皱起眉，面上显现出些许懊恼，抿抿唇，做了决定：“我尽快回来。你要是饿了便先吃，不要等我。”
“我来找你，便是想和你一起吃饭，怎么可能不等你？”
夕涵摇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束和自然是想和她一起吃饭的，听了这话，更是喜不自禁：“好，那我马上去弄！我先让方七，带你去侧殿吧。”
夕涵刚要点头答应，就听他又改了口。
“不行，侧殿有几日没用，怕是落了灰……”他停了一下，转头看向方七，“快带几个人去把侧殿收拾一下，再去仓库取些冰来，还有瓜果吃食也一并取来。特别是桂花糕，还有昨日入库的荔枝也取来一小盘……”
束和的话稍稍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道：“对了，侧殿的椅子太硬，你再去取了垫子来！还有，再把双平找来。让他在旁边唱唱曲，也免得无聊。”
听到他停下了话头，方七忙上前，行礼领了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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