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除夕也是这般无趣

　　除夕，洛府一大早就挑起红灯笼，家丁踩着木梯，在府前贴上烫金的大幅对联，另一名家丁站在不远处帮他仔细端详。

　　洛家大院的厨房，烟囱里冒着白烟，厨子下人一大早就忙了起来，今夜除夕团圆宴，鸡鸭鱼肉样样不能少，每个房内的丫鬟家丁今夜要吃的晚饭，都得在天黑前提前做好，过了申时，必须熄火净灶，还要将宅院的后门都封住。

　　除夕这天，远在异乡的游子也会三三两两回京，京城的商贾皆关门闭户，各自回府。相传太古时期，有一种凶猛的怪兽，散居在深山密林中，人们管他叫做‘年’。它形象狰狞，生性凶残，专食飞禽走兽，鳞介虫豸。而它会在年根这一夜来到人间，鸡鸣破晓返回山林。所以除夕这一夜，人们都会聚在一起吃年夜饭，一同守岁。

　　洛府的丫鬟们里里外外的忙着除尘。洛家祠堂内，洛老太太带着一家子清晨便焚香拜祭先祖，祈求神灵庇佑。

　　洛皓轩今年在府里过年，皇室去迎光寺祭祀的事落到了宗正卿周大人手里，前些日子斋祭，周大人家中有事，是洛皓轩一人操办的，如今祭祀之事，周大人为了还他人情便一人揽下了。

　　回到老太太住的别苑，沈氏命海棠端来一个黑漆花绘托盘，上面摆着的物件盖着一块刺绣红布，她很是吃力的将它递来，沈氏接过那托盘，小心翼翼的放在老太太身侧的茶桌上，她凤眼微挑，一脸媚笑：“母亲大人，这新年伊始，媳妇给您准备了一样礼物！”言罢，她命丫鬟取下红布。

　　只见那红布刚掀开一道缝，洛老太太眼底已经露出笑意，沈氏含笑望了望洛皓轩，指着眼前的那尊金佛，嘴角微微一勾：“母亲啊，这尊佛像，媳妇可是特意找京城最好的工匠用纯金打造的。而且还请了一位得道高僧亲自为它开光，您看看，这金佛可是实心的，很重呢！”

　　洛老太太笑逐颜开，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何苦让你破费，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沈氏真是有心了！”

　　“哪里的话，母亲您一心向佛，整日为了洛家祈福诵经，您如此诚心为洛家，媳妇自当要为您为洛家尽点孝心啊！”沈氏如此润色后，洛老太太很是感动，她抓着洛轻容的手，在手心攥的很紧，良久，她将一个红包塞到她手中，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容儿啊，今年兴许是你在洛府过的最后一个年了，这以后若是进了宫啊，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祖母，您放心，容儿有机会一定回来看您的，若是有一天我得到皇上宠爱，我把您也接到皇宫里去住上几日！”她讨好的回道。

　　她这一席话一说出，满屋的人都笑了，沈氏忙道：“你这丫头，还没进宫呢就想着得宠的事了？要知道，就算你有一天贵为皇后，你也不能将娘家人接到宫中住的！”

　　洛老太太认真道：“没错，皇宫是什么地方，秀女进去之后，想出宫比登天还难！但若是皇上没瞧上眼，此生啊，即便花再多银子，托谁也没有机会了！”洛老太太转头道：“还好，你妹妹也跟你一起去，若是你们姐妹都中选，这以后啊，也算有个照应！”

　　洛轻云站在一侧，被遗忘了很久。洛老太太将一个红包递了过去，她神色平静的躬身接过，看也不看就塞进袖子里。

　　“谢谢，老夫人！”

　　沈氏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这洛轻云以为进了宫就能和洛轻容平起平坐了？洛轻容身后有沈家丰厚的财力，有洛府嫡女的身份，这洛轻云不过一个没有什么背景的庶女，进了宫没有家室撑着，能有什么出头之日。这宫中多少女子父亲都位高权重，小小洛府都不算什么！三省六部甚至大将军家送去的女子都多不胜数，听闻位分最高的滢妃还是太后的内侄女，况且，三宫六院，皇上身边哪会缺少姿色娇媚的女子，洛轻云不过就是皇上偶感兴趣的一个贱丫头罢了，她穿着那条裙子能不能被选进宫还不一定呢！

　　想到此处，沈氏嘴角抿起，今日是除夕，可不能因为她坏了心情。随即打了岔又与老太太攀谈甚欢。

　　洛轻云乖乖的站在一旁，每年这个时候，她都像个外人，洛府本就人丁稀少，沈氏，洛轻容，洛老太太更像是一家人，她一向知礼懂事，可洛老太太眼里只看得见洛轻容，对她总是很敷衍的一笑带过，看着她们相谈甚欢，她此刻只想回到自己的别苑，落的清净。

　　这里，她一点也不留恋！

　　难得几日清闲，无论洛皓轩在不在府中，沈氏都不再来找她麻烦。她有时会发发呆看向房梁，算着日子，暗暗窃喜。她甚至很期待能进宫离开这里，她更期待可以再次见到宋子洆。

　　黑夜再长，晨光总会洒满大地。寒冬再久，春天也会百花盛开。

　　明日就要进宫，洛轻云收拾着东西，她能带的东西甚少，拉开抽屉，她才豁然发现那侍卫的玉佩还在她这里，她竟全然忘了此事，那日见到他就应该还给他的！她将那块碧蓝色的龙凤双佩捏在手心，父亲说他来自宫里，兴许进了宫有机会还能再见到他！

　　她仔细地看着屋内的摆设，这一切虽然古朴甚是有些破旧，但这里的物件都是母亲在世的时候给她留下的，她看着那雕花衣柜僵楞出神，那魂飞魄散的女子为何会总是躲在这里哭。

　　她舍不得这间屋子，手指轻轻的略过每一件物品，她蝶翼的睫毛一颤，目光盯在一个鎏金雕花的首饰盒上，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她将这首饰盒小心放进包裹。

　　清晨的薄雾未散，桃花瓣上还有盈盈露珠。宫中负责接她们的马车已经到了府前，夕颜将那条做好的裙子，前些日子偷偷差人给她送来，为了不让沈氏起疑，夕颜没有烧掉沈氏送来的那条裙子，还特意将那素青龙凤纹样改了一番。初春微冷，洛轻云穿着披风站到府前，遮着那件素青裙摆上的花样。沈氏侧眸瞥了她一眼，见到她果然穿着那件衣服，很是得意的勾了勾嘴角。

　　洛轻容穿着一袭云霞缕金挑线纱裙，外罩烟罗纱。色泽艳丽，裙摆上的金荷是景云仙人亲自绣的。沈氏特意给她盘了惊鹄髻，还为她戴上了名贵的梳篦。

　　洛轻云踩着步梯坐上马车，却没见到宋子洆的身影，他该不会忘了与她的约定，还在外面逍遥快活呢吧？若是她走了，宋子洆能找到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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