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供销社里父子俩花费了十分钟, 出去挑盆用了半小时。
没办法，他们实在是舍不得买铁盆（主要怕挨骂），于是就寻思着买个木盆回去，木盆又大又便宜, 平时可以拿来洗衣服洗菜什么的。
只要这个没有经过家里人同意就购买的新盆好使, 利用率又足够, 父子俩挨骂的可能性就不大。
当然，不挨骂，挨说还是有的。
这种需要传统技艺的木盆当然不能在公家买，宋爸熟门熟路的带着宋药在路边摊选来选去，挨个问了价格, 又一一比对。
大家摆摊的位置都在一条街上，今天是小集市, 街面上人还是挺多的, 但宋爸一枝独秀, 吸引了不少摊贩的视线。
毕竟大家都是货比三家，就他货比三十遍。
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宋爸问过一个个卖木器的摊子, 从头问到尾，又从尾问到头, 然后再从头问到尾。
关键他问的还特细致，什么“你这盆用的是什么木头”“我看看它重量多少”“摸着倒是挺滑的, 箍紧了吗”。
反正每重新走一遍, 他都能问出不一样的问题。
有人被问烦了，问他：“这条街你都走了多少遍了, 也不嫌累啊？”
宋爸就刻意放高声音：
“难得添置东西, 我当然要买就买最好的, 以后可是要用很多年的。”
这话一出, 卖木盆木碗木筷子的摊贩们都来了精神。
“最好的”这个称呼还是蛮吸引人的。
尤其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听着呢，要是他们的盆被选中了，那也是一种肯定啊。
宋爸再来问的时候，他们也不嫌他烦了，而是竭尽全力的推荐起了自家的盆有多好多好。
被爸爸牵着手的宋药将一切收入眼中，神情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走不动路被爸爸抱起来的时候，他就悄悄凑到宋爸耳边问：
“爸爸你怎么懂那么多木盆的知识呀。”
虽然宋爷爷会用竹子做点东西，但是木工一般都是代代传下来，没人教是很难学会的，宋爷爷最多自己摸索着做桌子椅子，木盆这种就不行了。
宋爸也悄悄回答儿子：“就看见什么问什么就行了，反正问得多也没坏处。”
他买东西都是这么买的，目前还没翻车过。
宋药恍然大悟：“大家现在对我们好热情，爸爸你真厉害。”
宋爸得意：“看着吧，爸爸还有更厉害的。”
如此选了半个小时后，吸引够了大家视线的他才终于在一个摊子前停留。
那个摊主没想到他居然选中了自己，一时间喜不自胜，还略带了点小得意的看了一眼其他木器摊。
“同志，你要哪个盆？”
宋爸蹲下来：“不急，咱们再讲讲价。”
摊主：“……”
宋爸端好自己的一脸正义的面容，做足了讲价的架势，有理有据给他算：
“你家的盆我观察过了，的确是做工不错，我是挺想买的，但是就是价格，比东边第二那家高了不少。”
摊主立刻进入战斗模式：“同志，你也说了，我的盆做工是好的，价格高点也是合理的呀。”
宋爸稳稳当当：“你高一点当然合理，我觉得它也值得这个价，但是真的高太多了。
其实如果你降到我说的这个价，相信不光是我要买，其他同志也会想买的。”
说完了，他还转头很自来熟的对旁边正看盆的顾客说：
“是吧同志，他要是降到这个价你也会买的吧？”
这位顾客不太懂买盆，但她看得出来宋爸很龟毛。
被他看上的木盆绝对差不了，现在对方还挡在前面降价，她当然乐见其成。
反正都是买盆，买个被人精挑细选出来的那可省了不少功夫：
“要是这个盆真的像是你说的这么好的话，那肯定会。”
宋爸抱着儿子很自信的保证：
“这可是我逛了七八次次一家家问出来的，那能差吗？你在他家买没错的，他家做盆绝对细致，不信你问他。”
说着，他看向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摊贩：
“愣着干什么，你跟人家说说你是怎么做这个盆的呀。”
摊贩：“……这，这也不是我做的啊，是我爹做的。”
宋爸：“那你就说你爹做的有多好呀，诶呀，你这同志怎么这么实诚，连招揽客人都不会，我看着都替你着急。”
见宋爸一副很不得替自己招揽的样子，摊贩有些无措也有些感动，赶紧结结巴巴的说：
“那个，我爹每次选木材都要选很久……”
宋爸：“不是说这个，算了算了，我来教你，来来来，你们看……”
他随手拿起一个盆就开始了：“首先我们摸一下里面，是不是滑溜溜的？这就说明好洗，再摸一下外面，看见这些纹路了吗？这样就会好拿。
然后再对着阳光看，一丝光都透不进来，就不用担心漏水，还有啊，知道我为什么选了你们家没选别人家吗？
因为你们家这个边边做的特别仔细，手直接就能撑在这，也不用担心手滑什么的，还有还有……”
他叭叭叭的一说就停不下来，听的摊贩和顾客都一愣一愣的，甚至有其他想给家里添置木盆的人也挤了过来，津津有味的就听了起来。
宋药抱住他爸脖子，也跟着找优点：
“还有呢，这个盆特别好看，买回家带去洗衣服的话，一定有面子。”
宋爸赞扬的点头：“没错，虽然说咱们老百姓不讲究这个，但是能买好看的当然还是买好看的了，带回去了看见了心情也好啊。”
摊贩都听懵逼了，他卖的贵是因为看见他爹为了做这些木盆花了多少力气，这才定了这个价，他自己都没想到他们家的盆这么多优点。
可，可他家盆这么好，他怎么一个都没卖出去。
宋爸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下一秒就开口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了，在你这买一个盆，都够在别人家买一个半了。”
摊贩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也觉得有点不甘心：
“我家的木盆质量比他们的好啊，我都比对过的。”
“我没说你家盆质量不好啊，你家盆再好，你也要考虑一下大家伙买不买得起啊，都是小老百姓的，谁家买盆花这么多钱啊。”
旁边立刻有人帮腔：“是啊是啊，大家都是能省一分是一分的，你这太贵了。”
宋爸趁热打铁：“我刚跟你说的那个价就刚刚好，贵，但又不是很贵，大家也买得起，不然你价定的再高，没人买那还不是不挣钱。”
摊贩震惊：“你怎么知道没人买？”
宋爸难以置信他为什么问这么简单的问题：
“大家有钱当然是去买铁盆了，买木盆的那肯定是没钱啊。”
“你看看周围的人，像是舍得花那么多钱买一个木盆的吗？”
宋药立刻骄傲仰脸：“我们家可穷了呢！”
摊主：……穷就穷，你骄傲个什么劲啊。
但再看看其他来逛小集市的人，大多衣着简朴，行色匆匆……的确不像是愿意花一倍多价钱买木盆的人。
他的坚持已经摇摇欲坠。
宋爸热情的给他出主意：“听我的，降价，你一降价，保证买的人多的不得了，总比一分钱挣不到强。”
摊主被他撺掇的越想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一咬牙：“行！就你说的那个价卖！”
他一松口，早就准备好的宋爸立刻掏钱递过去，然后快速拿起自己早就看上的一个盆：
“说好了啊，来，给你钱，我要这个盆。”
饶是觉得对方说的对，宋爸如此快速急迫的态度还是让摊主有点不太安心：“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宋爸理直气壮：“我怕你反悔啊，谁知道你明天会不会后悔把价钱又改回去。”
宋药也从爸爸身上滑了下来，相当赞同的点着小脑袋：
“就是就是，所以我们要趁早买，一手交钱一手交盆了，你反悔也没用。”
摊主：……
其他还在观望的顾客却被提醒了。
是啊，摊主现在被说的降价了，谁知道他会不会一会又反悔。
虽然不太懂盆，但这盆看着的确质量不错，又是刚从高价降下来的，现在还多了一个“对方可能反悔涨回去”的可能性，本来就打算买木盆的立刻上前掏钱了。
就算是原本不打算买的，也开始思虑起了家里需不需要再买个盆。
摊主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就被一众人包围了。
虽然大部分都是凑热闹的，但还真有好几个立刻掏钱要买。
钱一到了手上，他瞬间又高兴了起来。
虽然降价了，但是今天卖了这么多盆，对家里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额外收入了，带回去他爹肯定高兴。
等卖出去好几个盆，面前人群散去之后，他一边数钱才一边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要不是刚刚那个同志夸了一堆他的盆多好多好，还帮他定了个合适的价钱，其他人也不会来买。
这么多的钱，够他娘吃好久的药了。
这么想想，就不由有些后悔。
早知道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他刚刚就不该要钱……不，钱还是得要，但是价格该便宜点的。
已经走出县城的宋药和宋爸完全不知道他们收获了摊主的感激，正美滋滋的轮流拿着盆欣赏。
砍价买下来的东西就是香，两人怎么看怎么美。
宋药伸着小手把木盆摸了又摸才依依不舍放开，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村里每次买集体用具都会让他爸去买了。
因为他爸爸实在是太会讲价了呀！
宋药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爸爸，你真的太厉害了，我长大了也想要变得你这样厉害。”
宋爸也毫不谦虚的接受了儿子的夸赞，洋洋得意道：
“你一定可以的，你可是你妈的儿子，她比我还聪明呢。”
宋药也点头：“妈妈是好聪明。”
小孩掰着手指算妈妈的优点：“她会教书，会打架，做辣椒酱也好吃。”
宋爸赞同：“是啊，之前你妈妈在小树村的时候，每年到了这个季节就做辣椒酱，当时我为了吃她做的辣椒酱赖在小树村不走。
你太姥姥也喜欢我，就让我在那住了好久，你妈妈和我关系也好，所以我天天都有辣椒酱吃。”
说着说着宋爸就开始咽口水：“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怀念辣椒酱……啊不，是你妈妈。”
宋药也跟着咽口水：“我也想妈妈了，都好久没有去看她了。”
宋爸立刻提议：“你小爸喜欢吃鱼，不如咱们明天给他送鱼去吧？”
宋药兴奋的眼睛亮晶晶：“好呀好呀，辣椒鱼头也很好吃的，小爸最喜欢吃了。”
父子俩一拍即合，一想到明天就能吃到辣椒酱，就都很高兴。
宋爸就盘算起来了：“蜂蜜也给他们送一些，你哥哥们也喜欢吃甜的，等明天去了你让他们带你去抓蝎子，可好玩了。”
宋药开心不已，连连点头：“嗯嗯！我一定抓好多好多蝎子！”
宋爸就点头，想，抓吧抓吧，正好家里也该泡蝎子酒了，省得他去费劲抓了。
他当然也没光惦记着吃的，也想了想别的。
“幺儿，你说我去找你小爸，问问他别的县情况怎么样，要是好的话，我就试试把咱们的蜂蜜往外卖卖。”
宋药后爸虽然也种地，但他们柳叶村后面靠的山十分深，所以村里也有强壮的男丁偶尔打猎，他就是其中一个。
而且还是打猎技术非常不错的那种。
每年冬天宋药都能吃到那边送来的兔子肉，其他时节就是野鸡。
猎物多的时候县里吃不下，他就会送去其他县卖掉，有的时候要走好几个县才能把手里的猎物全部出掉。
本来宋爸是打算过几天地里没事了再去送蜂蜜，不然他倒是闲得慌，过去了那边忙着，那他想找宋药后爸喝个小酒的愿望不就落空了吗？
但是因为今天赚了第一桶金，宋爸心里实在是有点心痒痒。
他们县比较穷，大多数人都只是刚够温饱的程度，能愿意花钱买蜂蜜的，一双手绝对数得过来。
只现在采蜜去卖当然没问题，可宋爸这不是想养蜂吗？
总要先看看自己如果真的养出了蜂，蜂蜜有没有地方销。
不然费劲半天弄出来蜂蜜没人买，那也太浪费时间了。
所以他就想去打听打听，心里好歹有个底嘛。
宋药想了想，觉得可以：“我觉得这个办法好，这个世界上这么多的人，总有人吃蜂蜜的。”
他们要是养了蜂蜜，在自家县里卖不出去，可以去别的县里卖嘛。
他很自信的对宋爸说：
“爸爸，我们中洲国可是有200亿的人呢！卖点蜂蜜还不是小意思吗！”
005提醒他：【宿主，两百亿人口是建国四千年时的数据。】
宋药：【咦，是吗？】
宋爸也发现了这个数不对：“不是吧？我上次听你顺伯说人口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么多。”
宋药心虚：“我说多了，就是四舍五入了一下，反正我们中洲国人就是很多很多，这么多人，我们的蜂蜜肯定不愁卖的。”
宋爸摸了一把儿子的小脑袋：
“你还是年纪小啊，你看我们从村里到县里都要多长时间了，走全国那简直是做梦。
我也不指望卖给全国人，我就想能卖给周围的县就行了。”
宋药噘嘴，他觉得自己没说错，飞船就是嗖的一下能到一个地方。
按照他学习到的飞船飞行时速来算，小型飞船飞一分钟不到的就能从他们村到县里。
等着吧。
小孩动力满满的想，我一定要做出飞船来。
于是他又短暂的打了鸡血，开始一边走路一边默背早上学到的内容。
005不明白怎么这次它还没给宿主心灵鸡汤，宿主就自己打起了鸡血，但是不妨碍它很高兴的在旁边念：
【学习度加五。】
【学习度加三。】
宋药认真起来学的是真的很快，尤其这次宋爸也光顾着在思虑卖蜂蜜的事情没找他说话，他不被打扰，就不由自主的沉浸到了学习中。
父子俩俱都默不作声一脸认真的往前走。
他们走过了树林，走过了土丘，走过了十字路，走过了大河。
正高兴地看着学习度以飞快速度上涨的005：【……】
它没忍住：【宿主，你们不拿鱼了吗？】
正认真脑内算题的宋药听到关键词“鱼”，立刻脱出学习状态。
“什么鱼？哪有鱼？好吃吗？”
旁边的宋爸听到，也跟着一激灵：“鱼？？鱼在哪？？我也想吃。”
父子俩都有点懵，对视一眼，看看亲爹（亲儿子），又看看身后的大河，终于反应了过来。
对了，他们的鱼还在后面藏着呢。
两人扼腕，俱都懊恼不已。
难以置信。
他们怎么能把大肥鱼都给忘了呢。
屁颠屁颠跑到河边上方，宋药后知后觉的担心起来：
“爸爸，我们的鱼不会让人拿走了吧？”
宋爸很自信：“绝对不会，这边底下根本没人来，而且就算有，我们特地藏得那么严实，他们也只会看到一片草，看不到鱼的。”
他们走之前可是按照周围的环境好好布置了一下的。
保证就算是近距离看到，那也看不出底下有个坑，更别说是站在上面往下看了。
他很得意的说：
“我可是一直很会藏东西的，只要是我藏的东西，保证他们谁也找不到！”
宋药也很自豪的跟着点头：“我也是！我藏的东西没人能找到！”
父子俩对视一眼，心底瞬间充满了安全感。
他们一个人藏东西就已经够厉害了，两个人那还不是双剑合璧，藏得天衣无缝。
宋药自信满满：“那我们赶紧把鱼拿出来吧。”
宋爸也跟着笑：“好！”
父子俩唇角带笑，美滋滋的往前走了一步。
然后就看着面前四处都一模一样的草地愣住，笑容渐渐僵硬。
宋爸不是很肯定的回头：“我们挖的坑是不是在左边那棵树底下？”
宋药：“……我记得好像是右边那棵树吧……看着有点像……”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
宋爸：“你也不记得了？”
宋药心虚，他的记性其实真的很好，前提是他想记，可当时他不是光顾着看鱼了吗。
“我当时只顾着看那几条鱼了。”
宋爸：“……我也是。”
两人现在一回想，都能清晰地记起每一条鱼的模样。
哪条鱼的哪个部位没了鳞片，哪条鱼比较胖，哪条鱼长得好看，都记得一清二楚。
……就是不记得把它们藏在哪了。
没办法，父子俩只能挨个地方的找。
可他们藏东西的本事实在是太强了，远看近看都看不出哪里不对劲。
不管到哪片区域，怎么看都只是普普通通的一片草，一点点的痕迹都没能露出来。
宋药现在完全相信不会有人拿走他们的鱼了。
——因为连他们自己都找不到鱼藏在哪了。
两人在草深到小腿的草丛里艰难摸索了二十来分钟，简直比走了一个小时的路还要累。
宋药累的往地上一坐，眼睛突然看到一片鲜艳颜色，看了几秒，猛地跳起来：
“我想起来了！！”
同样累瘫的宋爸立刻打起精神：“你想起我们挖的坑在哪里了？”
“不是！”宋药兴奋道：“我想起我把毒蘑菇种在哪里了！”
宋爸：“？”
小孩见爸爸没明白他的意思，着急的去拉他：
“爸爸你忘了吗？毒蘑菇离那个坑不远的，我们只要在那附近找就行了。”
宋爸眼睛一亮：“对呀，还是幺儿你聪明。”
看到了找到鱼的希望，他暂时忘了身上的疲惫，兴奋地跟着宋药一路走到一群毒蘑菇跟前。
“就是这里了！”
看到有一颗毒蘑菇埋的不是很深，宋药还蹲下身帮它把周围的土拍结实。
宋爸十分不理解儿子的行为。
宋药却心满意足的站起来，他觉得这些蘑菇实在是太好看太亮眼了，就算是不能吃，看看心情也会好呀。
划分好一个范围后，两人继续埋头找。
宋爸有理有据：“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就先判断一下可能是坑的地方吧。”
宋药表示同意。
两人就一起向前面走。
“这个一看就很虚，里面肯定有个坑。”
“这里的草长的好不自然，绝对是这。”
“咦，周围有土，是这里没跑了。”
他们信心满满的猜了很多次。
再一脸懵逼的发现猜错。
几次下来，宋药又累得不得了了，他左右看看，选了个位置打算坐下。
手一撑下去，他就惊了。
这里居然有水！
小孩一下兴奋起来，高兴的好像发现的不是水坑而是金山一样：
“爸爸！！在这里！在这里！”
宋爸赶紧过来，一看也乐了：“还是你们小孩视力好啊。”
宋药心虚没说话。
他刚刚选择这里坐的原因是：他觉得这里的土一看就很实在，不像是有坑的样子。
宋爸没注意儿子，伸手拨开这个位置上面的草。
他拨了一层。
又拨了一层。
再拨了一层。
宋爸：“……我们做了这么多的掩饰吗？”
这鱼不会闷死了吧。
宋药立刻表示不会：“我有给他们留空隙的，虽然看着多，但是保证不影响透气。”
他还贴心的往坑里加了不少小石子呢，虽然这里的地表都是湿润的，水不太可能放干，但是万一呢。
十分向往玩水的宋药可是有不少理论经验的。
在一层一层又一层后，藏在底下的水坑终于露了出来，还有里面能隐约看到的几条鱼。
宋爸和宋药都松了口气。
然后就坐在旁边开始休息了。
这找自己藏的东西，居然比藏东西还要累。
还好，累的时候休息一下还是很舒服的。
宋药靠在爸爸身上，听着周围的鸟叫虫鸣，慢慢放松了下来。
“爸爸，鸟叫的好好听啊。”
宋爸舒服的微微眯眼：“是啊，好好听啊。”
宋药：“天上的云彩好漂亮啊。”
宋爸昏昏欲睡：“是啊，好漂亮啊。”
宋药：“夕阳也好好看啊。”
宋爸打了个哈欠：“是啊 ，好好看……夕阳？？？”
他一下精神了，睁开眼一脸懵逼的看向天边。
远处，已经是下班阶段的太阳光晕已经弱下，距离山头还有一段距离。
宋爸：！！！
他简直是原地跳起来的。
“快快快，快点抓鱼，我们得回家了。”
第一次在外面待到夕阳的小孩一脸茫然。
“怎么了爸爸？干嘛这么着急啊。”
他算了一下表示：“我们走回去之前天肯定不会黑的。”
所以他们不用这么着急呀。
宋爸拿着盆去接水：“天肯定不会黑，但是你爷爷奶奶绝对要等急，你说到时候是我会挨削还是我们俩一起。”
宋药猛地睁大眼，那肯定是他们一起。
爷爷奶奶虽然平时疼他，但是两个人一起犯错的话，绝对不会因为他小就不罚他的。
这次本来只是去一趟县里，最晚吃了中午饭也该回去了。
但他们去的路上又是钓鱼又是藏鱼的，然后到了县里又为了买盆花费了那么多时间。
刚出县里又找了个位置坐着吃竹筒饭，接着回去的路上父子俩都神游天外，一个走得比一个慢。
好不容易到了河边，又找不到挖的坑在哪里，找了歇，歇了找的，不知不觉，就到这个点了。
听上去好像挺有原因的，可是爷爷奶奶等了那么久都等不到他们回来，绝对不会听这些原因的。
宋药一下就跳了起来，赶紧抓鱼往盆里放。
放好鱼，他们也不像是之前那样悠哉悠哉的慢慢走了，努力快步的就往家里赶。
可饶是一大一小已经在很努力赶路了，等到了村里的时候，天色还是昏暗了下来。
倒是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四周都逐渐开始有点发黑却是真的。
而在这样的一片黑中，村口却燃着一盏小灯。
暖亮色的灯光随着风扑动，仿佛是在等着游子归家，如果换成别人天黑回来看到有一盏灯在等自己，心里一定十分感动。
但宋药和宋爸在看清拿着灯的是宋奶奶后，心里只剩下了三个字：
完蛋了！！！
十分钟后，宋药和爸爸缩着脖子小步跟在宋奶奶身后进了家门。
院子里，宋爷爷大刀阔斧的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一根不长不短刚刚好，一看就很合适打人的细棍。
宋药宋爸：“……”
宋爸咽了咽口水，一进去立刻把手里端着的木盆放在地上。
讨好的冲着父母笑了笑：“爹，妈，我和幺儿钓了好几条鱼，都挺肥的。”
宋药也赶紧点头：“是啊爷爷奶奶，明天我们就有鱼吃了。”
宋奶奶却没有被他们糊弄过去，而是扫了一眼地上的一盆鱼：“盆哪来的？”
宋爸的声音一下低了八个度：“买的……”
宋奶奶呵了一声：“买的木盆，是不是想着不是买的铁盆，你们还弄回来几条鱼，我就不会说什么了？”
完全被猜中心思的宋爸：“……”
宋奶奶再看向宋药：“你呢，今天都干什么了？”
宋药老老实实低着头：“看爸爸钓鱼，吃果子，采蘑菇种蘑菇……”
把自己今天干的事都说了一遍后，他也不敢跟宋奶奶求情，小心翼翼抬头看向宋爷爷：“爷爷……”
正在摆姿势的宋爷爷到底心疼儿子孙子：“……咳，这个……”
宋奶奶回头看了丈夫一眼。
天色昏暗，其实宋爷爷根本没看清她的脸色，但这不妨碍他一个激灵立刻改口：“这个……犯错就要受罚。”
宋药的小脸蛋立刻苦了下来，一下一下的去瞥他爷爷手里的棍子。
煤油灯就在他们前面，宋奶奶不是没看见孙子的小动作，但是她完全没想过要把这件事轻轻略过。
办事的时候出去玩是一回事，玩到晚上了才回来就又是一回事了。
大晚上的，他们又没有带灯，天再黑点还没回来的话，掉到沟里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他们大树村虽然没有猛兽了，但是谁能保证其他山上就没了。
前阵子不是还有个村子庄稼都被野猪给祸祸了吗？
一个大人（还是不靠谱的）带着一个孩子去一趟县城而已，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宋爷爷和宋奶奶没有出去找他们就算的上十分稳得住了。
宋奶奶打定主意一定要他们记住这次教训，冷着脸：“手都伸出来。”
宋药一下就瘪了嘴，却不敢不听话，只能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掌心摊平。
他有点害怕，但一扭头，看到旁边的爸爸好像更害怕后，又奇迹般的没那么怕了。
宋爸的确很怕，他小的时候其实是没怎么挨过打的，那个时候他年纪小嘴巴甜，就算是最严厉的宋奶奶都很疼他。
结果他长大后，宋爷爷和宋奶奶发现他长歪了，这才开始对他严厉起来，试图再把儿子掰回来。
可惜宋爸打是挨了，改却没改。
每次都是：对不起我错了，下次还敢。
现在眼看又要挨揍了，他怕怕的。
宋奶奶继续冷着脸：“宋田多，过来。”
宋爷爷：“……”
他慢吞吞的挪过来。
宋奶奶：“宋有才十下，宋药五下。”
宋爷爷看了看儿子孙子（尤其是可怜兮兮看着自己的孙子），实在是下不了手，把棍子往媳妇手里一塞：“你来打吧。”
宋奶奶冷着脸塞回去：“你来。”
他下不了手，她就下得了吗？
宋爷爷：“……”
他最终还是接过了棍子。
没办法，谁让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呢。
先走到儿子跟前，看了一眼身强力壮人高马大壮硕无比的儿子，宋爷爷松了口气。
这么壮实，绝对抗揍。
于是他挥手干脆利落的打了下去。
宋爸大叫一声：“啊！”
宋奶奶听的有点心疼。
于是为了让自己不心疼，她冷冰冰说：“不准发出声音。”
宋爸：……挨打都不让叫的吗？
他只能可怜兮兮的默不作声挨完了打，打完赶紧把自己的手递到嘴边小心呼了呼。
他可怜，宋药比他更可怜：“爷爷，我左手被蜜蜂蛰了还肿着。”
宋爷爷看着白白嫩嫩的孙子，实在是下不了手：“这样，那就算……”
宋奶奶：“打右手。”
宋药：“……”
宋爷爷：“……”
小孩颤抖着伸出右手。
他深呼吸一下。
又深呼吸一下。
呼吸好几次了都没等来疼痛，于是又小心翼翼睁眼去看。
然后就看到宋爷爷正在深呼吸。
宋药：……
后面的宋奶奶：“愣住干什么，打。”
宋爷爷慢慢举起棍子落下。
宋药：“啊！”
叫完了他一愣。
咦，不疼。
宋奶奶也听到了这声叫，她听的心都跟着一颤。
小孙子出生到现在，可没挨过这么严重的打。
她实在是不忍心再看下去，索性直接往外面走。
“我去茅房，继续打，我回来之前要打完。”
宋爸伸长脖子，见她真的走了，赶紧小声对宋爷爷说：“爸，你轻轻的，幺儿手嫩。”
宋爷爷：用得着你这臭小子说。
他再次高高抬起棍子，然后轻轻落下。
宋爸就努力在旁边望风，生怕宋奶奶突然回来。
最后还是完全不疼的宋药羞愧起来：“我们这样不好吧。”
奶奶也是因为他们做错了事情才罚他们的。
没打的时候宋药很害怕，结果宋爷爷真的放水，他心里又觉得这样不对了。
小孩鼓足勇气，猛地一闭眼，把手往前猛地一伸：
“爷爷，你用力打吧！我不怕！”
宋爷爷：“……”
你是不怕了，我怕啊。
但见宋药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举起手。
——啪！
宋药愣了一下，才感受到疼痛从手掌心传开，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哇的一声哭开了。
在外面转悠的宋奶奶脚一滑，赶紧进院。
“行了行了，今天就到这，都睡觉睡觉。”
宋药抽抽噎噎的摊开手回屋。
他觉得自己手好疼，比蜜蜂蛰了还……不，还是蜜蜂蛰更疼一点。
但是也好疼啊呜呜呜呜呜呜。
005赶紧哄他：【宿主，学习可以让人忘记一切，你来学习就不疼了。】
宋药吸了吸鼻子：【真的吗？】
他试探的进入学习系统开始学习。
005这次还真说对了一次，宋药一学习就忍不住沉浸了进去，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手还在疼了。
学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到了睡觉时间，小孩才心满意足的闭眼睡觉。
005见他完全不提手疼的事，问了一句：【宿主，手还疼吗？】
宋药迷迷糊糊转了个身：“唔……什么手，我好困，不要跟我说话了。”
005：看来是不疼了。
宋爸屋里，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儿子大哭的模样，以前做事不靠谱但从来不考虑后果的他第一次后悔。
怎么就忘了他现在是有儿子的人了，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宋爷爷宋奶奶屋里。
宋奶奶转了个身，心里想着要不要明天去给孙子抹点药，他这还是第一次挨打，会不会留下点心理阴影啊？
哭的那么大声，嗓子不会哭破吧。
诶，都怪宋田多，打儿子用力打就打了，打幺儿那么个小孩那么用力干嘛。
她只是让他打，又没让他大力的打。
幺儿现在会不会躲着偷哭呢。
以后会不会不亲她这个奶奶了？
都怪宋田多，每次都让她来做这个恶人。
还有儿子，就是他不靠谱，连累了她孙儿。
都怪宋田多，儿子也是随了他，每次那臭小子犯了错他就嘘寒问暖送吃送喝，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那臭小子才总犯错。
越想越气，宋奶奶嚯的一下坐起来。
也没睡着的宋爷爷很了解她，知道她是心疼孙子，立刻表示：
“他们回来都没吃东西，我们给他们弄点吃的送过去吧？弄点热乎乎的菜汤怎么样？”
他觉得自己可真是太贴心了，媳妇一定会夸他想的周到的。
宋奶奶的确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但这不妨碍她骂丈夫：
“他们这样皮都是你宠的，要不是知道你给他们兜底，宋有才敢带着幺儿那么晚回来吗。”
“古代人说的那什么多败儿真是没错，果然经验来自于前辈。”
宋奶奶想不太起来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了。
不过不妨碍她现编一个：
“慈父多败儿，说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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