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与咱抢夺县寺(六)
刘昱站在望楼朝向北边的一面,攥住扶栏,向下望之。
孙卢骑着一匹红马,任躬骑着一匹黄马,两人各引本部精锐,从中军阵中驰出,分作两股,在那两支冲来的守军到达中军阵前之际,及时地将他们截了下来。孙卢截住的是从小台城冲来的那股守军,位在望楼右边;任躬截住的是从城外营冲来的那股守军,位在望楼左边。
又在望楼的正后方,中军阵的后阵正中靠前,穿着黑红色铠甲,后挂红色披风的刘小虎,横矛马上,在她左右是好几面各色的旗帜,黄妨、二狗子护卫两边,她的女兵部曲列队於后。
湛蓝高远的天空,展现眼前,南梁河水如似玉带,在东南边十多里外流淌而过,远处四围的田野绿意盎然,一派好个四月近暮的好景致中,这片即将展开激战的战场上,“光汉将军”的大旗在望楼旁边迎风招展,可若论现下谁最吸引敌我将士的视线,却当之无愧是刘小虎!
孙卢辨识清楚了给他的旗语命令,转回头来,目视前方,长矛前指,喝道:“杀!”
任躬差不多是和孙卢同时转回的头,亦是举起长矛,指向前边,令道:“杀!”
两部的精锐部曲,在他俩的率领下,相继与冲来的两支守军相撞!
敌我相撞的状况倒映入刘小虎的眼帘,护卫在她左右的黄妨、二狗子俱是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攥紧了刀柄,刘小虎沉稳自若,她握着长矛,坐在马上,不慌不忙的细细观战。
左边任躬部,任躬冲锋最前,最先接战。迎战他的是城外营守军中的勇将。两人错马而过,互相向对方狠狠刺出一矛,俱皆落空。两人不约而同地兜转坐骑,再次面向,同时朝向对方开始了第二次的冲刺。二度交马,两人依然是都刺空了。坐骑再转,两人第三次向对方冲刺,又都落空。——短短片刻,他两人身后的主力部队还没有完全接战,他两人已经是交手三合!
刘小虎移开视线,复去看孙卢那厢。
右边孙卢部,冲锋最前的不是孙卢,是孙卢的两个亲兵,而对面冲过来的守军里,冲在最前的则是一个披甲的骑将。这骑将矛往斜刺,先将孙卢的这两个亲兵之一刺落下马,继之矛柄回打,又把另一个亲兵打落马下。孙卢杀到,趁其矛势用老,抓住时机,挺矛直刺其胸!千钧一发之际,这个守军骑将舍了长矛,拔出佩刀,奋力上挡,将孙卢刺来的这一矛荡开将去!
二狗子如似银铃的清脆声音响起,她大声叫道:“大家!任校尉受伤了!”
刘小虎视线转回,再次去看任躬。
任躬不知是不是胳膊受伤了,拖着长矛,催马侧走,与他交战的那个守军勇将不依不饶,在后紧追。三四个有马骑的任躬亲兵,拼命地鞭打坐骑,试图拦住这个守军勇将,可他们的坐骑比不上这个守军勇将的马快,只能落在后头吃土,压根就追不上。
跟着任躬迎敌的任躬部兵士见到此状,已在与对面守军厮杀的暂没功夫多想,尚未与守军接触开打的兵士,却不免的立生疑惧,一个个的停下了前奔的步伐。这一幕也入了刘小虎眼中。
二狗子恼怒骂道:“平时威风凛凛,直夸自家勇悍,这一上阵,怎是这般无用!”
刘小虎还未开口,只见侧驰奔逃的任躬丢下了长矛,摘得鞍边雕弓,抄箭在手,搭於弓弦,俯身向后,一箭射出!随其箭出,追他的那个守军勇将翻身坠马。任躬收起弓,转马回来,弯腰拽住了这个守军勇将的腿,拖着这个守军勇将奔行了不太远,与他的那几个有马的亲兵相会。他的那几个亲兵下马了两人,蹲在这个守军勇将边上了稍顷,很快,这两人重新上马。
二狗子、黄妨皆看到,重新上马的这两人中一人,高高举起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不用说,举起的肯定是这个守军勇将的脑袋。
二狗子转怒为喜,啐了口,骂道:“狗东西!狡猾得很!暗箭伤人。”
在军中的时间久了,就连刘小虎这样的大家闺女也受影响,况乎二狗子?用粗话骂个人,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唯是她“暗箭伤人”这四个字,听得黄妨眼皮一跳,斥道:“狗子,你咋能用这词儿来形容咱自家的军将?任校尉原就擅长回马箭,你又不是不知!”
刘小虎望之,杀掉了那个守军勇将后,任躬部的部曲士气大振,原先暂停下前进的步伐,接着继续向前冲锋起来,任躬和他那几个骑马的亲兵,接着也向这支守军的主力冲去。
城外营里杀出来的这支守军,应该是已能被任躬部挡住,不再会是中军的威胁。
刘小虎把目光转回到了右边孙卢部处。
与孙卢交锋的那个守军骑将可称悍勇,孙卢到底没能他把留下,被他回到了本部军中。在这个骑将的指挥下,从小台城里杀出来的这支守军组成了三角形的锐阵,与孙卢部展开了激战。
就在这时,北城门方向蓦然传来了更大的叫嚷声。
刘小虎等顾目视之,北城门外人马嘈杂,乱马交枪,是刘英部终於从城中突了出来,可出来的却不止刘英部,还有城内的守军。城内守军得势不饶人,紧紧抓住刘英部败退出城,城外的刘昱部部曲当下一片混乱的大好机会,奋勇进击。陈直虽已赶到了护城河外,可兵败如山倒,就算有他的亲自镇压、指挥,亦於事无济,薛度、李奇两部先后陷入大乱。
黄妨惊道:“大家!得尽快把这两支冲咱中军阵的贼守卒打退!要不然,如果陈公没能把城内的守军挡住,被城内守军也杀过来时,咱们的中军阵就守不住了!咱就完了啊!”
刘小虎临危不乱,她下令说道:“二狗子,你持我将令,至任躬处,令他赶紧把他当面的这支守军杀散,杀散之后,转来支援孙卢。”
二狗子大声应诺,接下将令,带了两什壮健的女兵,当即赶赴任躬部。
刘小虎又令黄妨,说道:“点齐咱的精兵,你与我一同,咱们去相助孙卢!”
却刘小虎的女兵部曲,经过鲁县一战,损失不少,现只剩二百余人,可人数虽然是比以前少了,亦是因鲁县此战,这些女兵大多都是上过阵、打过恶仗的了,战斗力却胜过以前。黄妨接令,从此二百余女兵中,调出了精锐百人。刘小虎打马横矛,遂亲率之,奔援孙卢!
南边的中军望楼上。
看着背向自己,催马杀向敌人的刘小虎,看着飘扬在刘小虎身后的红色披风,刘昱恍惚间,好像是又回到了前年冬天,东平郡、荏平县、田家坞堡外。
那一天,郡兵来袭,漫天风雪,那红色的披风,在风雪中亦是这般的鲜艳!
“阿姊。”他喃喃地说道。
自刘小虎主动让位,把部率的位置让给他以后,起初的时候,他对刘小虎言听计从,可随着部曲的扩大、地盘的扩大,特别是在打下了鲁县后,对刘小虎的敬重,尽管从未改变,然而刘小虎很多的意见,他已是渐渐的听不入耳。有一些重要的事情,他甚至不再与刘小虎的商议,只与陈直私下计议。而却於此际,这鲜艳的红色披风,勾起了刘昱对往日的回忆。
……
“刘大家亲率部曲,先助孙校尉,击破了攻我阵右之敌,任校尉适亦已破攻我阵左之敌,杨、成、魏、王诸校尉相继救援来至,刘大家乃合诸校尉部及本部部曲,至中军前阵,迎击从城内杀来的敌军。鏖战入夜,城内守军数攻,不能动我阵,遂退城中。”
曹幹聚精会神,听报讯的军吏大致讲说完了刘昱部昨天的这场大仗,问道:“大家可有受伤?”
“回校尉的话,大家并无受伤。刘校尉、薛校尉等受了伤。”
刘英、薛度受不受伤,曹幹并不关心,只要刘小虎没有受伤就好。
他摸着短髭,沉吟了下,说道:“你刚才说,刘将军在湖陵城中寻到了内应,结果刘校尉进城,却中了埋伏。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内应是假?”
报讯的这军吏答道:“回校尉的话,城内守军攻我中军阵时,刘大家擒获到了守军的一个军将,拷问得知,内应并不假。刘将军寻到的那两个内应,的确是真的内应,他俩原本也的确是打算要为刘将军在城中响应的。奈何在我部兵马到至湖陵城下前,就走漏了风声,被湖陵县寺知了。湖陵县宰於是将计就计,布置下了此个城中设伏之计。”
“原来是这样。……这个湖陵县宰,却也是胆大包天。”
胡仁以为然,接腔说道:“是啊,这个湖陵县宰的胆子是不小!再是於城中设伏,把刘将军部放入城中,亦是风险极大!他也不怕弄巧成拙,反被刘将军部将湖陵县城一举攻下。”
曹幹摇了摇头,没就此话题多说,他问这军吏,说道:“刘将军下步是何计议?”
“回校尉的话,将军决定,继续围攻湖陵。”
曹幹问道:“此一战,刘将军部的部曲损失多少?”
“这……,小人不知。”
这个军吏可能是真不知道,也可能是没得刘昱的允许,不敢擅自透漏。
曹幹也没追问,又问他说道:“刘将军对我,可有令下?”
“刘将军对校尉除了‘务要将昌邑援兵阻住’此令外,并无别令。”
曹幹说道:“刘将军没提调我部过去助战?”
“没有提。”
曹幹说道:“好吧。那我给刘将军写道回书,劳你为我带去,面呈刘将军。”
这军吏应诺。
曹幹乃亲笔写了军书一道,给了这个军吏,捎带给他的还有几颗金豆,然后亲送了这军吏出帐,望其沿着营路往辕门远去后,方才回到帐中。
坐将回席,曹幹摩挲着下巴,陷入思索。
胡仁、高况、郭赦之、王庭、张朗、邓充一干陪坐帐中的文武军吏不敢打扰他,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彼此和邻近席位上坐的人议论刚刚得知的这个惊人消息。
小半刻钟过去,曹幹坐直了身子,轻轻咳嗽了声。
胡仁等停下议论,都看向了他。
曹幹顾盼诸人,说道:“战情发生了变化,这支昌邑援兵,咱得速战速决,想办法尽快击败。”
郭赦之说道:“尽快击败?郎君是想把援兵尽快击败,然后去帮刘将军?”
“我正是此意。”
高况说道:“小郎,刚那军吏说的明白清楚,刘将军‘除了务要将昌邑援兵阻住此令外,并无别令’,他可是根本没有请咱们过去给他帮忙的意思。”
“我想……”
高况问道:“小郎想什么?”
“刘将军可能是抹不开脸皮吧。他不要求咱过去帮忙,咱可以打完援兵后,主动提出帮忙。”
高况不太理解,说道:“小郎,刘将军既然没请咱去帮忙的意思,咱又何必热屁股贴他冷脸?”
“热屁股贴他冷脸”,此语听到耳中,曹幹觉得好像是哪里有些不对。想了一想,才想到,原话应该是“热脸贴冷屁股”。被高况这么一改,意思没变,听着的感觉却是大大不同矣。
胡仁、郭赦之、张朗、邓充等都不由的笑了起来。
曹幹亦笑了一笑,说道:“高大兄,攻湖陵此战,尽管从准备打的时候,刘将军就没有召咱们助战的意思,但咱们不可意气用事啊。有两个原因,咱必须得帮刘将军不可了。”
“小郎,哪两个原因?”
曹幹竖起一根指头,说道:“我适才问那军吏,刘将军部昨日损失多少,那军吏虽未告诉我知,但估计刘将军部昨日肯定损失不小,反过来,由‘将计就计,城内设伏’此计,可以看出,湖陵县宰有勇有谋,那么现在只靠刘将军一部兵马,湖陵县城他只怕是不好打下。而一旦攻湖陵此战陷入僵局,昌邑那厢闻讯,必然会再遣援兵,到那时候,湖陵县城还能不能攻下,就在两可之间了。这是第一个原因。”竖起了第二根手指,说道,“第二个原因嘛,高大兄、胡大兄、赦之,自月初咱们出兵南下,至今已半个多月,咱们剩存的粮秣不多了啊!”
后勤辎重这块儿,现是由等邓充在管,他点头说道:“不错,诸公,咱营中剩存的粮秣确然已经不多,我昨天晚上才刚又清点了一遍,目前剩下的粮秣,只能再够咱们整部吃用十天。”
高况讶然说道:“只剩下十天粮了?”
“是啊。前几天在公丘军议攻打湖陵此事时,刘将军说最多三五天,他就能打下湖陵,我看他很有信心,也就相信了他的这话。我原本以为,也就是这一两天间,刘将军或许就能把湖陵打下,因此咱军中所剩的粮秣虽已不多,我却亦就没与诸位大兄说起过。”
高况嘿然,说道:“那要这么说,湖陵这场仗,咱还非得是去帮刘将军不行了。”
“是呀,咱必须得帮他不行啊。十天之内,必须得把湖陵打下。”
早前拥刘昱为部率的时候,高况就不是很主动,刘昱成为部率以后,在分配新兵等诸项事上,甚是不公,高况更是对他久有不满。但说到底,仍还是那句话,至少现下,曹幹部与刘昱部还是一部,他们两边是同荣同损的关系。对刘昱的不满可以有,大局观却也得有。
高况因是说道:“罢了,既是如此,那就悉从小郎之意吧,咱呀,就热屁股贴一回他的冷脸!”
胡仁、郭赦之等亦都同意了曹幹的意见。
郭赦之问道:“郎君,那对这支昌邑援兵,咱咋速战速决?”
胡仁皱着眉头,说道:“校尉,速战速决恐怕不易吧?这支昌邑援兵自日前渡过泗水,在咱营西十余里处筑营以来,闭营不出,一直不肯与咱交战。哪怕是校尉亲去搦战,它也不做应战,就跟个乌龟似的,缩在壳里,纹丝不动。要想速战速决,如何能够做到?”
张朗说道:“是啊,郎君!潘章分明是被郎君打怕了,咱们数次挑战,他皆不敢应战,怎生速战速决?……去攻他的营么?”
曹幹说道:“潘章打仗是不是把能手,姑且不论,筑营这块儿,他却是行家里手。上次歼灭了其部后,我去他营中巡视了一下,其营内布局,井井有条。这次他在咱营西筑的这座营,营内咱暂时还没机会去看,然只观其外,足称严备。强攻他营的话,不会很好打。”
张朗问道:“那咱怎么速战速决?”
曹幹环顾诸人,说道:“我刚刚想到了一个办法。”
张朗说道:“敢问郎君,是何计策?”
诸人俱倾耳听之。
曹幹说道:“刘将军昨日兵败的消息,咱们得知了,料潘章也会得知。我想,咱是不是可在这上边做些文章?”
张朗若有所思,说道:“郎君是说?”
曹幹说道:“咱去挑战的时候,潘章高挂免战牌,闭营不战,那如果咱撤退的时候呢?潘章他会不会就肯派兵出营了?我想,咱是不是可以借刘将军兵败的影响,佯装弃营撤走?”
胡仁、高况、郭赦之、张朗、邓充等或微蹙眉头,或抚胡须,都认真的想了一想。
郭赦之提出了个疑问,说道:“郎君,若是就算咱放营撤走,潘章仍不出兵呢?”
曹幹摸着短髭,说道:“我以为,他十之八九是会出兵的!”
郭赦之问道:“为啥?”
曹幹笑道:“因为他上次救援橐县,已是不利,损兵折将,有罪在身。”
郭赦之眼前一亮,明白了曹幹的话意,说道:“郎君是说,他急於将功赎罪,所以一看到咱弃营撤走,他肯定就忍不住会派兵出营来追?”
“正是这样!”
邓充拊掌赞叹,说道:“郎君此策绝佳!因为败给过咱,所以在咱搦战之时,潘章不敢出战,可也正因为败给过咱,所以当咱撤走之际,潘章则又必会出营来追!郎君此策,可谓识得人心,潘章被郎君把握於股掌之际矣,妙也,妙也!若我料之不差,郎君此策定能得成!”
曹幹问胡仁、高况、郭赦之,说道:“胡大兄、高大兄、赦之,你们以为呢?我此策可否?”
胡仁三人和邓充一样,皆无异议,俱皆赞同。
“好!那咱就按此策行之。高大兄,你今晚率你曲出营,先往北去,择地设伏;胡大兄、赦之,咱们三曲明天上午离营北上。切记,明天上午离营时,咱们把动静搞得大一点!”
郭赦之说道:“大一点?”
曹幹笑道:“咱得让潘章听见才行啊!”
诸人皆笑。
遂便此策定下。
当晚高况率其曲潜行出营,先往北去,找了一块合适的地方埋伏下来。
高况曲出营后未久,胡仁、郭赦之和李顺三曲的战士,并及随军的民夫开始收拾东西。整整一夜,曹幹营中火光通天,十余里外可见;人声马嘶,於万籁俱寂的夜中,随风传远。
第二天上午,郭赦之曲先行,曹幹引李顺曲和推运辎重的民夫在中,胡仁曲殿后,战士加上民夫,两千多人,热热闹闹的涌出了营门,转上北向橐县的官道,慢慢地向北前行。
……
消息很快经由在曹幹营外打探的斥候,传到了潘章营。
潘章闻报,急忙把楚良等将召来,将此消息告诉了他们知晓。
楚良猛然站起,急迫地说道:“潘公!难怪昨晚军报,曹贼营中火光照天,喧闹不断,原来他是要撤回高平!机不可失,请公下令,即刻全军出营,往去追击!末将不才,愿为先锋。”
——“高平”,如前所述,王莽给橐县改的名字。
潘章迟疑说道:“无缘无故的,曹贼突然撤退,似乎可疑。”
楚良说道:“怎会是无缘无故!潘公,我料曹贼此撤,必是因为前日刘贼中计大败之故!刘贼前日中计,据军报言称,损失惨重,其部贼众伤亡上千!这么大的损失之下,湖陆,刘贼料是打不成了,没准儿刘贼现下也正在撤兵。是以曹贼亦於今日北逃。”
潘章仍是迟疑,说道:“刘贼撤没撤,咱尚不知,曹贼狡诈,不可不虑啊。”
楚良说道:“潘公,上次咱援高平时,尚未侦知刘贼、曹贼不和,而下咱们已知此二贼勾心斗角,不相和睦。他二贼既不和睦,曹贼此次相助刘贼,阻我援兵,他可能本就已是很不情愿!已经不情愿,那又在刘贼已经大败的情况下,无论刘贼是否已撤,他岂不心惊肉跳?又岂不会顺水推舟,借机北撤?因而,以在下愚见,曹贼固是狡诈,可他今日的撤退北上,却必非是假!潘公,咱们上次不慎兵败,幸得府君开恩,饶了你我不杀,这一回曹贼北撤,咱们若竟不追,被府君闻后,‘纵逃’之罪,恐难再免!”再次请战,“敢请公下令,急追曹贼!”又愤慨说道,“前为曹贼所败,我等之耻,今追而杀之,既可雪耻,复可将功折罪!”
潘章被楚良说动了,下了决心,起身下令,说道:“诸将听令!全军出营,追杀曹贼!”又令道,“生擒曹贼者,赏金二十;斩杀曹贼者,赏格同!”
……
楚良为先锋,潘章亲率千余援兵鱼贯出营,向北急追。
——却是说了,曹幹派去打探这支援兵情报的斥候,最先不是禀报说,援兵是山阳郡兵千人?怎么成了千余。这乃是在路经东缗、方与两县时,加入进去了些两县的县兵。
出营北追十来里地,撒出去的斥候回报,曹幹部就在前头不远了!
楚良一心报仇雪耻,催动部曲,加快行速,又行三四里,遥遥见到前面人群散乱,约有一两千人,队伍中混杂着辎重车,正在缓慢前行。楚良心知,这一定就是曹幹部的贼众!他大喜说道:“看!前边就是曹贼部,其众队形混乱,对我等之来追毫无戒备。君等跟我杀将上去!”
跟从楚良为先锋的三百余郡兵将士,个个奋勇,紧从楚良,往前追赶。
追出不远,路两边鼓声骤起,於二尺多高的麦田中,蓦然里出现了许多粗服布衣的身形,大呼着杀声,分从两边,杀了出来!楚良犹在愕然,前边北撤的曹幹部众转回,亦杀了过来。
楚良大惊失色,愤然叫道:“阿娘的!老子又中计了!”
两边伏兵夹击,前面曹幹部的主力回杀,楚良难以招架,败退而南,潘章压不住阵脚,其所率之主力亦随之败退。道两边杀出来的伏兵正是高况所部,高况进斗最前,紧追不放,整整追杀了十几里地。潘章、楚良所部的千余援兵,被歼灭大半,他俩只带了一二百人逃出生天。
上次被曹幹奇袭营地的教训记忆犹新,潘章、楚良深恐曹幹另外派有兵马去了他们的营外设伏,——事实上,大白天的,曹幹哪能在他俩营外设伏?却他俩是营地也不敢回了,索性引着这一二百的残兵,直逃到泗水岸边,寻了船只,渡过河去,到了对岸,两人这才稍微安心。
回想方才之败,楚良怒不可遏,骂道:“他娘的,狗东西!曹贼当真狡诈!”
潘章看了看跟着他们逃到对岸的这二百上下的残兵,宽慰楚良,说道:“比之上次惨败,全军覆没,这一回,咱俩总算是没有全军覆没,还带出来了这么些兵马!”
“潘公!”
潘章叹了口气,说道:“曹贼狡诈,你我二次落败。只剩下了这点兵马,刘贼撤兵也好,不撤也好,湖陆咱是都去不成了。底下来,只有还回昌邑。却回到昌邑,府君必然大怒。”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忧心忡忡地与楚良说道,“仲信,你我的人头说不得是保不准矣!”
保不准也没办法,昌邑还是得回,总不能两人改而投贼?
楚良、潘章灰头土脸,引着这二百上下的残兵,还向昌邑不提。
……
却说曹幹,再次击败楚良、潘章,又获得了一场大胜之后,他下达的第一道命令,不是给胡仁、高况等军将,而是给张朗、邓充:“季明、弘仁,你两人遣派吏卒,往左近乡里问询,高大兄曲埋伏的那片田地,及在咱们追歼潘章部时践踏到的田地,都是谁家的,倍价偿之!”
张朗、邓充得令,去办此事后,曹幹令取笔、简,倚着战马,给刘昱写了一道军报。
军报中,简略讲述了他大败潘章部此事,重点提出:“昌邑援兵已歼,已无外援之忧,而我部粮秣现只够十日用,愿提本部兵助将军攻湖陵!”
(https://www.lw00.net/665/665458/109325896.html)
1秒记住乐文小说网:www.lw00.net。手机版阅读网址:m.lw00.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