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恶犬
两人的关系被凯蒂轻易识破, 这倒是提醒了梁恬薇一些问题，等到下课, 她迫不及待问出心里的担忧。
“凯蒂，那天晚上我和他的互动有很明显吗？”
“你突然这么问，我想想这要怎么说才对。”
凯蒂放缓收拾的动作，“可能是因为我了解你，所以那天晚上我不会想你和伊曼是什么关系，我有自己先入为主的判断，虽然现在证明这是错的，你真是深藏不露啊薇薇安。”
梁恬薇尴尬地笑了笑。
“但是如果我们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现在回想那天晚上你们的举动, 其实还蛮亲密的，特别是在纳迪娅就在他另一边，而他对纳迪娅却是那么冷淡。”
很多事最怕比较，特别是一冷一热这样的处境里，有些差距越发明显。
凯蒂把长发拨到耳后,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好消息，“还好那晚楼上都是球队的人，男生们都是很迟钝的，特别是在这种事情上，他们只会想着今晚的目标是谁，或者哪个美女喜欢自己, 根本不会管与自己无关的事。”
她说着说着突然笑起来，“而且那晚你和纳迪娅都那么漂亮, 球员们可能都忙着看你们, 而完全没注意伊曼是怎么对你的。”
能说幸好是这样吗？但, 希望是这样吧。
“薇薇安, 你记得纳迪娅说她是为了某人上来的时候，那些男生们的表情吗？”
“我没有注意。”
当时她酒意刚好消失，燥热降温后，身体冷得不行，只想着谁可以给她一个拥抱取暖，哪里有心情注意别人的事。
“那些男生全都异常兴奋、期待、紧张，就好像千万乐透下一秒公布中奖者，一定是他们的名字，一个两个全都屏住呼吸到脸胀红，可是明眼人都知道纳迪娅喜欢伊曼啊……等等！”
“什么？”
“我知道了，薇薇安，我想你不用担心了，如果他们看不懂纳迪娅喜欢伊曼，大概也看不懂伊曼有多喜欢你。”
真的吗？凯蒂的话对她有一定的帮助，心里的担忧缓解大半，但不能全部消除，她还是有些不安。
“凯蒂，我会担心是因为……”
梁恬薇干脆把秘密恋爱的事对着凯蒂和盘托出，说完后凯蒂完全理解为什么好友会在她揭露两人恋爱关系的时候，忧心忡忡。
“队内恋爱的确是个问题，但是薇薇安，我觉得你的反应有些太大了，现在是比赛期间，我和贾斯帕一周也才见了一次面，那还是在周六在派对上，平日里他忙着训练，我根本见不到他。”
凯蒂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自己和贾斯帕交往完全和当初想要的火热体验背道而驰。
“所以我不觉得你们正常恋爱一定会被发现，加上伊曼的性格，他挺冷的。”
上次在派对上，也是因为对比他对其他女生的态度，才显得他对梁恬薇比较亲密。
两人经过学校礼堂广场的时候，bk的胜利女神铜像前围满了学生，其中大半都穿着紫色短袖。
“那里围了很多人，我们先去看看吧。”
正直最热闹的下课时间，来往的师生被好奇心驱使，人圈是越来越厚，尽管两人很快就跑过去想挤到前面，但无奈男生们太高太壮，两人连第一层都无法突破。
原来看热闹都是体力活。
在哄闹的环境里，梁恬薇听到有人提到了暴龙两个字，看来是和球队的事有关，难怪能集结这么多人。
而她会在如此喧闹嘈杂的声音里，准确听到这个词，只因为说话的人是——
“这个声音是卡罗尔！”
梁恬薇突然惊喜地叫出声，“我认得他的声音！这就是他！”
凯蒂一脸问号：“谁？”
“《橄榄球之星》的主持人！”
没错，正如梁恬薇所希望的，《橄榄球之星》节目组来bk了，为了两周后暴龙主场大战去年冠军维京人而进行预热节目的拍摄。
一个是西部赛区势头最猛的暴龙，一个是去年的全国冠军，这将是常规赛最有看头的一场比赛，而两对的支持者，又是出了名的多。
难怪围观的人一半都穿着暴龙的应援色上衣，而且围三层还不够，还有人不断在加入进来，她兴奋脱下书包丢给凯蒂。
“抱歉了凯蒂，你可以等我一下吗？我想挤进去看看，拜托拜托！”
她一边说，一边小幅度地搓手，配上可怜又可爱的表情，凯蒂哭笑不得。
“当然没问题了，不过你别让我等太久，我真的好饿。”
她这让人无力招架的小猫搓手，所以真的想求人的时候，装可怜谁不会呢，不会都会。
梁恬薇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起来，“五分钟，最多五分钟我就回来。”
然而不到半分钟，她就放弃了，丧气地从凯蒂手里接回书包，“人太多了，我挤不进去……”
“那就算了，去吃饭吧，打起精神来，今天周三，食堂有你最爱的烤鸡翅。”
凯蒂对橄榄球的兴趣起得太晚，这档节目她一期都没有看过，自然无法体会从高中时就一期不落追完节目的梁恬薇的遗憾。
梁恬薇三步两回头，“可是错过这一次，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诶。”
全美大学这么多，但每年比赛周也就十几周，加上各种季后赛和碗赛、决赛，最多也就二十多期节目，还不一定会每周都进校园，所以这样的机会，可以说是千载难逢。
“开心点，薇薇安，就算挤到最前面又如何，你想上电视吗？”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看卡罗尔……”
这么一想心里倒是没那么烦闷了，她并不想上电视出丑，毕竟会被这个节目收录的，也多是球迷‘精彩’的应援。
两人正要离开，旁边新加入男生的对话引起凯蒂的注意。
“我刚刚听人说，今天破天荒还请了球员，都有谁啊？”
“网上说是伊曼、贾斯帕和乔什。”
凯蒂牵起梁恬薇的手，“薇薇安。”
“嗯？”
“走，我们挤进去！”
凯蒂那要杀进人堆的气势让梁恬薇想到了每次黑色星期五购物日，等在商场最前面的人群，她眼里光亮无比。
“凯蒂？？”
彪悍的凯蒂，凭借爱情的力量和深切的思念硬是带着她挤到了第二排的位置，足够她们看清现场是什么样，而被围在中间的球员和主持人卡罗尔却不一定能看到她们。
挡在梁恬薇和凯蒂前面的两个女生都穿着暴龙的应援服，其中个头稍高的女生语气听着不怎么开心。
“现在好了，本来在学校里我就没什么希望，到时候节目一播出，其他赛区不知道伊曼的女生看过节目后，这下我的成功几率要低到001以下了。”
“还好啦，至少不是0。”
“不过近看他那冷冰冰的模样，我突然觉得是不是都没什么差别了。”
冷冰冰？
梁恬薇看着被围在中间的伊曼，就连上这么热闹有趣的节目，他都一如既往的高傲冷漠，英俊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即使被摄像机照着，即使被这么多支持者看着，都懒得应付。
如果说乔什和贾斯帕负责节目效果，那伊曼就是负责收视率。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那里就是收视保证。
有的人深怕掉队，深怕被排挤，拼命朝着热闹挤去，而有的人天生就是人们追随的中心。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被说服的，应该是史蒂夫教练的要求吧，可是他怎么会听话呢？
“什么情况？伊曼在看我，还在笑，他不会是听到我刚刚说的话了吧？天啊！他想挽留住我的心吗？！”
前排女生的低声惊叹让被挤得难受而正在调整站姿的梁恬薇闻言抬起头，毫无准备的与伊曼四目相接。
“哦噢……”
凯蒂也看向她，不过是满脸难色。
“虽然我这么说可能会让你更加不安，但是薇薇安，我必须得改正一下说服，伊曼他实在很明显，你确定他知道你想秘密恋爱的想法吗？”
梁恬薇叹口气，“凯蒂，他知道，他比谁都清楚。”
“好吧，我现在觉得你的担心实在是很有必要。”
-
晚上，梁恬薇因为白天的事难以入眠。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上周她和伊曼还避嫌得不错，但是周日那天放纵的热吻之后，伊曼像是触底反弹的弹簧，这周不仅没和她拉开距离，甚至找各种理由和借口见她，比如中午的咖啡，可是她本来就不喜欢喝咖啡。
而凯蒂则因为一个咖啡杯上的名字就发现了两人的关系，更是提醒她，如果伊曼再这样下去，根本保守不住秘密，毕竟任何一点小细节都能透露出关键信息。
等等……凯蒂，咖啡，纸杯上的名字。
在知道她并不喜欢喝咖啡的情况下，他特地送她咖啡，还‘贴心’地为凯蒂也准备了一份，他简直就是故意要凯蒂发现！
于是周四晚间训练的时候，她不止是避嫌，她是要把他赶出她的视线范围。
所有人，除了他，她都能微笑以对，然而他靠近，她又是埋头整理数据，又是找借口直接走人，他连和她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被冷落的明明白白。
“薇薇。”
女生低着头，手里的笔写写画画，并不搭理他。
伊曼瞥了眼四周，陆续有球员到休息区来喝水，他用手指敲击桌面，低声哄道，“宝贝，看我一眼好不好，就一眼。”
他胡说，哪里就一眼呢。
他不仅休息的时候按时出现，哪怕躺在场上做着练腰部和腿部力量的训练，眼睛都要往她的方向看。
秘密恋爱，她要的是保密给与的安全性，但是他呢，现在看起来追求的却是隐秘掩盖真相的刺激。
暗送秋波，眉来眼去，在教练和球员没注意到的地方，眼神热烈地像要吃掉她。
她只能这样过度反应，加上还在气他昨天送咖啡的事，不耐烦地低声催促，“唔，你快走开。”
“薇……”
一道沙哑的男声响起，是史蒂夫：“薇薇安，数据给我看一下。”
“好的，教练。”
她干脆地起身，把笔记本递给对方，整个人背对伊曼，陌生疏远得可以。
被冷落一晚的伊曼闷哼一声，拿起水壶，想了想，又重重地放了回去。
贾斯帕不停扯动着运动长袖的领口散热，搭着艾利克斯的肩膀到了休息区，却见伊曼又转身往球场走。
“怎么，你不休息，也不喝水啊？”
艾利克斯也关心道，“流那么多汗，不渴吗？”
梁恬薇面对史蒂夫，却偷偷听着背后的动静，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梁恬薇回头看了眼桌上的水壶，皱了皱眉。
后来两次休息他没再过来，乔什搭着栏杆，下巴朝着球场的方向扬了扬，“喂，卢克，伊曼那家伙怎么回事？”
“什么？”
“他在研究什么新战术吗？干嘛这么拼啊，关键他怎么都不告诉我，他告诉你了吗？”
“不知道，他也没和我说。”
梁恬薇看向球场，伊曼不但没有休息，还找了两个进攻组的替补配合他继续训练，她看着他额头的汗珠和胸口湿透的运动长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梁恬薇垂眼看着桌上的水壶，“卢克，你回去的时候可以把水壶带给他吗？”
卢克摇头，“不用担心他，他自己不想喝。”
体能教练说休息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招呼伊曼，训练的时候伊曼的汗水都要飙到他脸上了，而对方抿着唇朝他摆摆手，让他不要管。
“过来之前我就问过他了。”
她握紧水壶，一晚上他就刚训练的时候喝了小半瓶水，但流的汗都不知道是喝水的几倍了。
她告诉自己，别管，他是个成年人，自己渴不渴还不知道吗。
然而，怎么可能不管呢。
她坐不住，实在无法忍耐，跑进球场到他面前，把手里的水壶递过去。
“喝水。”
她身边的两个进攻组球员听见她的语气吓了一跳，她怎么敢的，怎么敢命令伊曼？
“练习暂停，你们两个去休息吧。”
他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但沙哑的嗓音却明示，他的确渴坏了。
在这诡异气氛中，两个陪练的球员对看一眼，逃命一般地往场边走去。
他们是轻松了，但薇薇安不会有事吧？
伊曼接过水壶，嘴角上扬，看着她的眼里光彩四溢。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一次不避嫌的人，可不是他了。
“前几天还能和我说一两句话，今天完全不理我了。”
“……”
“薇薇，别躲我好不好？”
梁恬薇轻轻叹一口气，对上伊曼闪亮而迷人的眼眸，但很快就低下头去。
“薇薇，看着我，坦白承认你很在乎我不好吗？”
梁恬薇抿了抿唇，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得意的伊曼，并不反驳他。
她语气温柔平静，“你会这么做，或者说你知道这么做会成功，不就是因为你其实心里明白，我很在乎你吗？”
这下，无言的人成了伊曼。
她要躲避，他却逼得她主动找来，而他的筹码，不就是她喜欢他，在乎他，会担心他吗。
“我很在乎你，伊曼，我也很在乎球员助理这份工作，以及……
她不是他，她没有他的底气，她不像他那么有恃无恐，也没有他那么被人需要。
她下午来球场才知道，原来昨天《橄榄球之星》那档节目他愿意出镜，是节目的金牌制作人亲自来球队请人，他才答应，不用勉强微笑，甚至不用说话，只要他露面就好。
但是，当她越是清楚他被多少人期待着，喜爱着，她就越担心自己会影响他。
原来如芝麻粒一般大小的不安和猜疑，都会被心里的放大镜无限放大。
如果教练觉得他队内恋爱是失职怎么办？如果教练觉得她在球队会影响他的状态，不能稳定发挥，不给他上场机会怎么办？
她往日的信心和热情，被逐渐膨胀的压力挤得不成形。
她在害怕什么，她为什么那么害怕。
他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也不可能明白，那是他不能理解的东西。
梁恬薇闭了闭眼，垂着头看着草坪，她甚至现在站在这里，都担心不已。
“所以你能不能，也为了我想一下？”
伊曼迟迟没有回应，好似拧上瓶盖是一件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做到的事。
等瓶盖已经拧得不能再紧，指甲用力而泛白，过了几秒后他才抬起头，收起刚刚满足喜悦的笑容，换上他玩世不恭的调调，眼神看往别处，停在她身上的时间，不到一秒。
却对着她轻笑道，“我知道了。”
说完，他潇洒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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