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让春风带予洐下去休息，明蓁引玄凌入了内殿。夏竹给玄凌奉上一盏清茶，玄凌尝了尝：“喝着像六安瓜片，朕记得你不喜欢这个味道。”

        明蓁端着茶盏的手一顿，笑了笑：“难为皇上还记得。这是前日欣贵嫔托了人给臣妾送来的。喝着还行，虽不比碧螺春，但味道香醇，尝着也浓香。欣姐姐一片好心，臣妾自然得记在心上。”她将自己的茶盏放在桌上，又伸了手欲接过玄凌的，“皇上若是不喜欢，臣妾打发人去给皇上换一换？”

        玄凌避过，一手放下茶盏，一手牵住她：“那也不必，朕也没那么讲究。难为欣贵嫔还记挂着你，朕记得，从前在宫里的时候，便是你们两个最好。”

        明蓁垂眸，笑了笑：“是啊，从前欣姐姐一直照料臣妾。虽是这次她也跟着来了太平行宫，但予洐离不开人，欣姐姐也有诸多事宜要打理，这不，还不得空见上一回呢。”

        玄凌沉默了一会儿，攥紧了她的手：“……昭昭，你已许久没有唤过朕明郎了。”他看着她，“你再唤朕一声。”

        明蓁使了个巧劲挣开他，双眼避开他的视线：“听闻皇上新得了一位甄婉仪，臣妾今日一见，果然是位佳人，臣妾恭喜皇上了。”

        玄凌收回手，眼底的黯然一闪而过，沉声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明蓁笑了笑，抬头直视着他的双眼：“自然。”

        玄凌被气笑了，他站起身：“你还是那样，总是知道该怎么让朕生气的。”他一甩手上的佛珠，“玄清今日送了些雪顶含翠来，朕待会儿将人送些给你。”语毕，大步踏了出去。

        明蓁在他身后福身：“臣妾恭送皇上。”

        玄凌走后，夏竹将她扶起来：“娘娘这又是何苦呢？皇上好不容易才来一回，娘娘又和皇上置气。就算娘娘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小主子想一想啊，小主子今年已经五岁了，实在不该再耽误下去了。”

        明蓁坐在榻上，摩擦着茶盏：“是应该为予洐做打算，但不是现在。予洐是本宫的儿子，又是皇上唯二的两个皇子之一，这宫里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他的命，他是要回去，但在那之前，本宫得为他做好打算……”她遥遥望着紫奥城的方向，眼底埋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和自信，“派人给宫里递句话，让咱们的人整顿整顿永宁宫里的钉子，只怕很快就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是。”夏竹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五年了，娘娘终于决定要回去了，这富丽堂皇的紫奥城，本就该有她们娘娘的一席之地。

        明蓁吹了吹茶盏里的茶叶，无声地笑了笑。

        明郎？

        呵。

        ‘日月为昭，我心向明’这样的谎话，她上过一次当，就再也不会被骗了。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单纯可欺的夏明蓁了。

        什么帝王真心，什么心心相印，这样可笑的谎话，他还指望自己会信一辈子吗？

        她为了儿子在太平行宫里低调隐忍地蛰伏了这么多年，若是不报皇后当年的杀子之仇，岂不是枉为人母？

        宫里的女人，总是看不清眼前的荣华富贵的背后隐藏着的危机，一味地以为想要得宠就要不择手段往上爬，却不知道，有的时候，不争也是争。

        皇后，我们来日方长。

        夜间，明蓁睡得迷迷糊糊得醒来，见到床边的一抹黑影时，被吓了一跳，张嘴便要呼救，床边的男子一手捂住她的嘴，道：“别怕，是朕。”

        明蓁伸手将玄凌的手拉下来，微微坐起身：“皇上？夜都深了，皇上怎么不去休息？”

        玄凌道：“朕睡不着。眼睛一闭上，突然想起了那年你刚进宫的时候……便睡不着了，便想来瞧瞧你。”

        明蓁望着他，屋里没有点蜡烛，她只能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几缕月光模糊地看着他，不知为何，眼角忽然一涩，心不免软了几分：“皇上……”

        “唤朕明郎吧。”玄凌道。

        明蓁趁着夜色朦胧，将眼角沁出的泪珠抹去，半是好笑半是心酸地唤了他一声：“明郎。”

        玄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将她揽入怀中，无奈地叹气：“哭什么？”

        明蓁将脸埋在他怀里，玄凌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她的长发：“朕记得，从前，你最喜欢弹《高山流水》给朕听，你说人生在世，知音难觅，你这一生只求与朕心心相印，能如知音一般，便足矣。”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飘忽不定，明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听他又道：“昭昭，和朕回去吧。朕……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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