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万朝会·刺杀
次日早，顾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起，迷迷糊糊的梳妆，混混沌沌的起行，走过一道又一道的宫墙，绕过一道又一道的长廊，终于来到了宴会所在的大殿
大殿前每二十小阶就有一大阶，按着官阶自上而下席坐。本来顾墨一众应该跟随顾宏烨坐在第五阶，却因顾云帆昨日的答话升至大殿内宴饮。只可惜因为父亲官阶，还是只能坐在大殿内一角中的一个小席面
随着众人行礼，随着众人落座。隔着层层人海，顾墨都看不清自己拜的是谁？贺的是谁？只看到了殿中的乌木雕龙王座上那模糊不清的龙头
顾墨突然在想，谁坐在上面，又有什么关系呢？台阶下的人都看不清上面坐着的是谁
行礼后，顾云帆居中而坐，顾嫣然落座顾云帆左侧，顾若纱次左；顾墨落座顾云帆右侧，顾伊人次右。
因为顾家势微，席位已是极右，不像别人要同左右及对面的人行礼，只需同左边及对面的人行过礼后便能坐定，宫宴正式开始
鱼贯而入的婢女奉上蔬果及糕点，再斟上美酒，顾墨都听不清殿上人在讲些什么，只看到别人举杯便举，别人喝酒便喝
酒过三巡，又传歌舞，顾墨已经有些醉意上头，无心歌舞。为了不至失态，她只能偷偷往殿门外看以分散注意力
正午的太阳烤的殿外地板正热，顾墨暗暗庆幸现在是隆冬时节，这太阳只晒的人暖暖的，不会像盛夏般晒的头晕发热。否则现在在殿外的顾宏烨和王氏就糟了。
正出神之际，不知道殿上说了什么，歌舞退下，宴饮开始
鱼贯而入的奉食公公穿着统一的青灰色食官服，戴着黑色的四带巾，弯着腰将一道道菜肴奉到案桌上。
许是真的因为万朝盛会人太多，公公们都有点忙不过来，每一轮奉菜的公公都只留下一名随侍在桌前，依次轮下去，即便是这样，顾墨还是算到还要有二十道菜才会轮到公公随侍在自己桌前
她觉得很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她不由自主的更加注意着此刻那些进进出出的人们
顾云帆察觉到了她的皱眉，身体小幅度的往顾墨那方向侧了一点，悄悄问“怎么了？”
顾墨对上顾云帆关切的眼神，也轻轻的往他那边靠近一点，小声说“我觉得很奇怪，我发现每次随侍在桌的奉食公公都是手拿托底，不似别人都是手拿托柄。”
顾云帆略吃一惊，自己倒真的没有留意，便也留心观察起来。果真如顾墨所说，每个随侍在旁的公公都是将手放在托盘下上殿奉菜，就好像手中藏了什么东西
顾云帆也皱起了眉头，以手托底在大晟有赶客的意思，在民间都算的上是一件非常没有礼数的事情，更何况现在在宫里，还是在万朝盛会上
顾墨下了一个定论：“他们一定有鬼！”
顾云帆赞同的点头，对顾墨小心嘱咐“禁军统领是外祖父的旧交，我现在去找他，你们在此多加小心！”
顾云帆的外祖父是先皇亲封的镇国将军、国之柱石、军功累累，在军中声望甚高。顾云帆去讲，看在王老将军的面子上，禁军应该能信上一二
顾墨点点头，略不放心的加了一句叮嘱“哥哥也小心！”
顾云帆看了一眼在看着奉菜百无聊赖的顾嫣然，正想叮嘱一二，却又怕吓到她只能无奈的摇摇头，退了出去
顾伊人不由的凑上顾墨身边，小声问怎么了？
顾嫣然看自家哥哥离席也觉得奇怪，这不是她那恪守礼数的哥哥能干出来的事，也询问般的看着顾墨
顾墨看着奉食的太监，还有八个就到自己这了，希望顾云帆快点，一定要不动声色的制止这出可能发生的闹剧
看着好奇的两个人，顾墨叹了一口气，将她们的手拉过来，又轻轻握住，小声叮嘱“等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慌乱害怕。”
两人还一头雾水之际，顾伊人看着人流也察觉出不妥，脱口而出一句“刺客？”顾墨忙捏了捏她的手，顾伊人忙噤声低头
顾嫣然大吃一惊却马上又掩了下去，她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顾若纱，犹豫再三，却终是姐妹一场，只小声耳语道“晚些时刻小心一点”就忙靠过顾墨那边
顾若纱正想回怼万朝会上有什么不安全的？扭头却看见她们三人坐在一起，顾墨又拉着她们的手，心下就起疑了七八分，又想了两转‘小心点’就猜到了有刺客
顷刻间，顾若纱心里就有了一个主意，既然面见太后时，她并未对自己过多关注，那就找个机会引起她的关注！
不像顾墨她们的紧张，她盼着奉食太监快点来到这里，随侍身旁
还有三桌…
还有两桌…
顾墨心急如焚，顾云帆还没回来！
最后一桌！
顾墨看着满桌的菜肴都觉得没有胃口，正打量着随侍的太监，顾若纱突然大叫一声“有刺客！快抓刺客！”
顾墨吃惊的看着顾若纱，顾嫣然一副被五雷轰顶定在那里的样子，顾伊人突然觉得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原是站在顾墨眼前的太监趁慌乱之际便从托盘底下抽刀直直刺向顾墨！
“小心！”她大叫着推开顾墨，顾墨不防头磕在桌角上
顾嫣然也回过神来，仗着外祖父曾教过一两招，抬腿就往那刺客身上踢
刺客趁势抓住顾嫣然的脚，退后几步将她往下带。顾嫣然暗叫不好，顺势跳起用另外一只脚踢向他的头
刺客不防，吃痛退后几步。顾嫣然忙趁机拉起顾墨和顾伊人往角门跑，以她的三脚猫功夫，自然打不过刺客，现下只能趁乱逃命
顾若纱在大叫刺客时早就找好了躲藏的地方，现下正藏在柱子边上看这出闹剧
顾墨她们越拼命跑，她就越觉得好笑，看到滚在自己脚边的青枣，计从心起，忙弯腰捡几个枣子往顾墨那边滚去
顾墨三人奔逃之际，又怎么还会留心脚下？不慎踩到，顾墨的额头重重的磕在墙上，痛的她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顾嫣然见状只能转身再和刺客缠斗，意图拖多点时间让顾伊人扶起顾墨
顾墨刚起身就见刺客正将匕首往顾嫣然身上刺去，一时情急就扑到顾嫣然身上帮她挡
顾嫣然看着朝自己身上刺来的匕首，正想着吾命休矣，就被顾墨扑倒在地，顾伊人趁机从地上捡了一个盘子朝刺客砸去
刺客不防被击中，额头流下一道血痕，顾墨忙拉起顾嫣然转身就跑
刺客被彻底激怒，踩到桌上借力将匕首向逃亡的三人刺去，顾嫣然心有所感，将两人扑向墙边，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护住两人
要杀就杀我一个吧，她心想，认命般的闭上眼
却听见兵刃相接发出“铛——”一声，预想中的刺痛也没有传来
劫后余生般的往身后望去，原是顾云帆带着禁军赶到
率先的张统领救下了顾嫣然一众，顾云帆也出了一身冷汗，正欲道谢，张统领已率禁军前往大殿平乱
顾云帆还是朝大殿方向做了一辑，才转身扶起顾嫣然，顾嫣然抱着顾云帆委屈的大哭，不住的喃喃“吓死我了，哥哥，吓死我了…”
顾伊人也愣征，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感觉中，拉着顾云帆的袖子不确定的问“哥哥，我们还活着，是吗？”
顾墨觉得眼角粘腻，大概是血吧，她想…
她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想伸手叫顾嫣然她们，却也看不到自己的手
等等…
看不到自己的手？
顾墨摸了摸眼睛，确定眼睛没有受伤，却还是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她听得到刀剑声，知道现在大殿乱做一团，可是却看不到
她感受到来人，戒备的退后一步，却听到顾云帆不放心的问“怎么了？”
“也许…”顾墨不确定的答“我看不见了…”
三人大惊，将顾墨围起来。一个接一个的用手在顾墨眼前晃，不住的念叨怎么办
顾若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大家这是怎么了？”
顾嫣然眼里简直就要喷出火来，抬手就想打顾若纱。顾伊人忙拉住，小声劝说“姐姐冷静”却也狠狠的剜了顾若纱一眼
顾云帆不明就里，只问“你可曾受伤？”
顾若纱正笑着摇头，张统领就过来抱拳行礼道“太后有请顾二小姐进宫。”
顾云帆犹豫“统领可知是什么事？”
张统领不悦的看了顾云帆一眼，没有好气的说“过问一下发现刺客的事。”
“还请大统领带路。”顾若纱笑语晏晏的离去
顾嫣然挣脱顾伊人的手，咬牙切齿的说“刚刚你就应该让我打她！”
顾云帆还在云里雾里，他搬个救兵的功夫大殿怎么就乱成一团了？好好坐着的四个人怎么就反目成仇了？
顾伊人好心解释，越解释顾云帆脸就越黑，顾嫣然在旁不住的点头。一场本可避免的闹剧，被顾若纱越搅大，气极无奈只能说“先送三妹妹去医治吧。”
太后喝着安神的汤药，两名医女帮她松着筋骨。她坐在榻上看着顾若纱相似又不相似的脸，看了一眼赵嬷嬷
赵嬷嬷心领神会“姑娘请起来吧。”
太后看见她额头微微沁出来的汗，压下心中厌烦笑着说“不用害怕，孩子，来，到哀家身边来。”
“是”顾若纱强压心中欢喜，恭敬的上前两步，跪在台阶下
太后又说“再上前一点，坐到哀家身边来。”还拍了拍她旁边的位子
顾若纱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太后，太后笑着点点头
顾若纱踩在台阶上，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即使脚踩实地，给她的感觉却像是在梦里一样。
不！在梦里都不敢梦见这个场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感觉到自己有点头晕目眩，却还是稳着身形，一步一步的走上去
太后爱怜的帮她整理额间的碎发，不住的夸“好，真是个好孩子…”
正说着，一位太监小跑来报“幽王殿下求见。”
顾若纱想起身，却又被太后拉着坐下
“儿臣参加母后。”幽王行礼叩首
太后兴致缺缺，懒洋洋的说“起来吧。”
“是”
起身时，顾若纱才看清来人，一时失语，若真的要说，那就是俊美绝伦…
不小心痴看着，就听太后问“大殿情况怎么样了？”
幽王答“刺客都是死侍，被抓后就自尽身亡，离母后最近的那名刺客受伤逃离，现在张统领还在带人抓捕。赵相嫡子、陈辅国六子不幸身亡。剩下伤患已送往太医院救治。”
太后沉思片刻，意味深长的说“你去太医院看着吧，不要乱做一团了，万一忙中出错就不好了…”
“是”幽王起身告退，刚好和顾若纱对视一眼，不由心内冷笑，喜怒皆在脸上成不了什么大事
出了殿门，幽王对着暗处吩咐“名单上的人叫太医上点心，不要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死了。”
说罢，就带上随从往太医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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