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她收拾好桌案上的纸,将自己的字与赵以宸的放在一处,虽知晓自己的字丑,却没想到对比之下竟这么难看。
宋知从不是知难而退的人,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便要尽全力做好。
她找出个锦盒,将赵以宸写的字收好,单独放在一处。
自己便从桌案上拿起笔,仿着赵以宸落下的那张纸,写了一遍又一遍。
世人大多眼光浅显,只能看到自身的利益。而往往当事情发生伊始,所牵制住的不是仅一个人。
治理国家,要将自身利益抛诸脑后,甚至连这种念头都不能有。
一朝君王一朝臣,在新旧朝交替之初尤为明显。
透过短短的几个字,宋知似乎看见了隐藏在帝王之尊背后的无奈。
宋知明白贺兰灼的为难,也突然理解了赵以宸的踌躇。
她有时也讨厌自己,为不相干的人顾虑太多,而总是忽略自己的感受。
开始了,便陷进去了。
群臣退朝后,天圣殿仅剩下了一片沉静,宫灯在太阳的照射下显得黯然失色,数重珠帘垂挂在一旁泛着金色。
偌大的宫殿,只有赵以宸一人,数不尽的孤独寂寞。
他从笔海里挑出一只笔准备朱批,却发现都没有在藏书楼教宋知写字的那支用起来顺手。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有个种子在他心里生了根。
这种不明的情绪令他感到羞耻,他不会,也不敢直面这情。
情绪闹得他心烦,也没有朱批的心情,于是他便起身向外走去。
站在门口候着的秦内侍见状,连忙迎上前:“陛下,这是要去哪?”
在殿内待久了,突见太阳还有些刺眼。
是啊,他能去哪?
他抬头望去那太阳,想要努力与其抗一抗。
终是徒劳。
赵以宸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本想因故冷落她几天,但还是控制不住往藏书楼的方向走去。
藏书楼前的花木生长得极好,在冬日也绿油油的,日光照在暗红的木质地板上,给这楼增添了几分道不明的韵味,门旁的红豆杉已长得快要攀住二楼的朱阁,茂盛至极。
赵以宸走了进去,发觉里面没有自己的想见的人。
心情瞬间浇灭了大半,一股无名的怒火顿时涌上心头。
正当他坐下,发现宋知常待的桌案旁有个锦盒,周围全是凌乱的废纸,上面还依稀有着宋知临摹的字样。
得知宋知在模仿自己的字迹,赵以宸有些开心。
他捡起地上零散的几张,细细观察时,宋知端着点心从外走来。
“陛下万安。”见赵以宸坐在那,宋知有些慌了神,但没有忘记作礼。
“这就是你练的字?”明明是有些开心的,说出了口时却冲人得很。
这一问惹得宋知心里有些发虚,原就是打发时间用的,还真没打算仔细写,自然是有些不太好看的。
“你字形虽对,却没有骨。”赵以宸拿起几张连着看,又继续说道,“练字还要从练心开始,你心里没骨就先练你的骨。”
宋知应声走到了桌案旁,刚想坐下,只听赵以宸说,“另设桌案。”
她没练过字,不懂什么才叫骨,什么是心里的骨。
从遥远的大漠来,在风沙里待了前半载,从野兽嘴里抢食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还能有什么骨。
遇到贺兰灼才算捡起了一条命,而贺兰灼并没有告诉她这些,只让她知道一味的顺从才能活下去。
对赵以宸说的话也算是一知半解,宋知拿起笔端坐在桌案前,却不知该如何下笔。
“拿鞭来。”赵以宸见宋知迟迟不动手,索性强硬手段。
“我、我不知道什么才叫骨。”一听要拿鞭,宋知拿笔的手颤了颤。
“世上无非就是两种骨,一种名为众生,另一种则名为奴骨,你觉得你是哪种?”赵以宸换了个姿势,依旧没变那凌厉的语气。
想起先前赵以宸骂她的话,宋知也有些没底气的答道:“我、我不知道。”
对面人一声冷笑,拿起鞭子在空中扬了扬,“不,你知道,你知自己一声奴骨却不敢说罢了。”
赵以宸卷起鞭子,将手柄反拿,指着宋知,“你见过哪个奴习字修心的,当下便是要剃掉你这把贱骨头。”
手柄一下一下地敲着桌案边,犹如死神用镰刀敲击着将死之人的床榻。
赵以宸命人将奏折送到藏书楼,两人各占一方桌案。
朱批的手未停下,眼睛总是时不时地望着宋知。
一旦出现疲软或者姿势不正,便立马用刑。
这样的日子也过了大半月,宋知本就识字,现下练字陶冶身心倒悟出不少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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