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2章 占据主动
这么大的事，肯定要和老冯书记说一声。
听张起航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情况，老冯书记皱着眉头点上了一根烟，这才缓缓地说道：“我觉得这小日子来者不善啊。”
“能善才是见鬼了，”张起航应道：“但现在的问题在于，省里的领导们都希望……不，不是希望，是巴不得咱们一口答应下来，这才是问题。”
说到这，张起航心里有些郁闷：尽管这些年来华腾工业集团发展的已经非常好了，但在某些领导的脑子里，某种思想还是根深蒂固啊。
冯老爷子缓缓的点头：“嗯，这些年改革开放了，对咱们很多同志的刺激很大，哪怕咱们已经发展起来了，甚至已经打造出了自己的豪华汽车品牌，可有些领导的心里还是……”
说到这，老爷子大概觉得是再往下说不合适，所以一摆手：“算了，那些话就不说了，可现在听你这么说的话，咱们直接拒绝好像也不太合适。”
张起航默默的点了点头，可不是不合适么，那么多的领导都希望华腾工业集团跟本田阿库拉合资，就你张起航不乐意？那倒是要好好地说道说道了，你张起航到底在打什么心思？还是说你张起航将华腾集团当成了自己的自留地？
这口锅，肯定是不能背的，既然不能背，那就得好好琢磨琢磨该如何应对。
琢磨了一会儿，冯老爷子忽然笑了，虚点了张起航两下：“其实啊，我看咱爷俩是在自己吓自己。”
“啊？”
听到这话，张起航愣住了，连忙问道：“老爷子，您这话是咋说的？”
“咋说的？简单！”冯老爷子笑道：“这可是本田上杆子的求着跟咱们合作，既然是上杆子的求着咱们合作，那是不是得表示一下合作的诚意？
而对于咱们集团来说，咱们集团现在发展的很好，不是小好，是大好！
在这么一片欣欣向荣的局面下，你本田来跟我合作，是不是得先说明白这个合作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否则我凭什么跟你们合作？
再一个，有上汽、一汽、二汽乃至广汽这么多老大哥在前面呢，咱们也没有必要直接用华腾集团来跟本田合作，双方分别以资金和技术入股，共同成立一家新的合资子公司嘛，大家都是这么操作的，就算有些领导不乐意也不能说什么，否则一顶‘有可能造成国有资产流失’的帽子就能扣他头上……”
张起航听的连连点头，眼睛也是越来越亮：对啊，我在这儿紧张什么？不管本田到底在打着什么样的心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呗，只要咱自己行的正、坐的端，在这其中没有夹杂什么私心，一切以集团的利益和实现国有资产增值为先，就算有领导帮本田说话又怎么样？真到了那一天，哥们就算是当着全省领导的面拍桌子，也最多得到一个“年轻气盛”的评价，谁也不能说自己做的不对。
想到这，张起航只觉得自己的眼前宛如拨云见日，大笑着点头：“老爷子，人家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简直一点没错，太对了！”
老爷子笑着点头：“反正这个事吧，只要咱们自己立身为正，那就什么都不怕。说的难听点儿，难不成他们还真敢将你从华腾集团一把手的位置上赶走？
赶走你简单，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可如果因此而给全省的经济、税收以及财政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这个责任谁敢承担？
只要他们不敢，这件事就好说，主动权在我……教员说过的嘛，面对糖衣炮弹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将糖衣吃下，将炮弹还回去，”听冯老爷子这么说，张起航也笑了：“可不是么……再说了，就算这把我赶走也无所谓，真的要赶我走，最起码不得来个官升一级？今后再也不用操心不说，还能升官，这种好事上哪儿找去？”
冯老爷子笑着点头，随即接着说道：“不过，为了不让人把咱给看扁了，张总，你是不是拿点真本事出来？”
“您的意思是说……”
“搞点能镇住人的、让人看到后觉得为之震撼的东西啊，”冯老爷子说道：“哪怕只是一个模型、一个概念设计也成啊，至少可以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唬住东瀛人。”
“这样啊……”
张起航沉思了片刻，随即缓缓的点头：“您说的有道理。”
……………………
心里有了谱，接下来就好办了。
而随后不久，张起航就接到了一些领导打来的电话，询问他对与本田阿库拉合作的看法。
面对这些询问和试探，张起航明确的表示：“能够与本田阿库拉合作是好事！阿库拉汽车在北美市场和欧洲市场有着丰富的豪华品牌的运营经验，如果华腾集团能够与阿库拉汽车建立起良好的合作关系，就可以让华腾汽车尤其是风雅汽车在本次合作当中学习到先进的市场营销以及车型研发理念，这些对华腾汽车、对风雅汽车都是极其宝贵的财富。”
嗯？
听到这话，领导很高兴：是谁说张起航同志比较抵制与外国企业的合作的？这不是挺好的么？小张同志还是很懂事的。
既然小张同志对于本田汽车的合作并没有什么抵触情绪，相关方面立刻通知本田汽车方面：你们派人过来谈吧。
本田汽车方面的动作也很快，双方通过电话和传真一番沟通后，仅仅过了七天，张起航就在舜耕市南郊宾馆见到了以山田一郎为首的本田汽车代表团一行。
南郊宾馆的大门口，看到到张起航，从车上下来的山田一郎上来给张起航鞠了个躬，客气的说道：“张君，您好，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我们又见面了，”张起航面带微笑，向山田一郎伸出了手，同时说道：“山田先生，新的5AT变速箱在测试过程当中没发现什么问题吧？”
张起航的这话，听的周围的其他领导同志一愣：小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在看山田一郎，就见山田一郎再次微微躬身，客气的应道：“感谢您的关心，新的变速箱的测试过程非常的顺利，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按照现在的进度来看，预计明年就可以装车了。”
与此同时，一旁的工作人员也给领导们解释：之前张起航不是用他设计的四速平行轴式自动变速箱跟本田公司换了他们的发动机技术么，按照当初与本田方面签订的协议，如果张总在那个变速箱的基础上开发了后续的版本，也要提供给本田。
张总刚刚提到的5AT变速箱就是在之前那个4AT平行轴式自动变速箱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个档位，而在提供了设计资料之后，本田汽车肯定要对新的设计进行测试，根据山田一郎先生的回答，显然本田汽车对张总的新设计很满意。
原来如此！
领导们这才恍然，随即连连点头，显然是对这个答案非常的满意。
“一切顺利，那就再好不过了，”张起航微微点头，随即说道：“山田先生，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您说。”
“是这样的，”望着山田一郎，张起航缓缓的说道：“就在刚刚，我在二汽的朋友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说二汽集团已经知道了贵方准备以旗下的阿库拉品牌与我们华腾工业集团进行合作的消息，对此，二汽的高层领导对此非常生气，现在正在召开紧急会议讨论这件事，会上，有些领导甚至激烈的表示这是对此前你们双方签订的基本合作框架协议的背叛，所以我很想知道，贵方准备如何安抚二汽方面？”
说完，张起航一脸歉意的向领导们说道：“领导，这个电话是我刚刚接到的，没来得及向您们通报，还请领导们原谅。”
刚刚那个电话？
被张起航这么一提醒，各位领导都反应过来了，确实，就在几分钟之前，张起航的电话确实响过，当时还有领导提醒张起航说外宾马上就要到了，出于对外宾的尊重，还是把把电话挂了，待会儿再回过去比较好。
当时的张起航却没有挂电话，而是一脸歉意的表示这个电话很重要，随即就去一边接了个电话，好在没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对张起航的这个举动，一些领导还挺不满，觉得张起航实在是没组织没纪律，可现在回头看，刚刚那个电话竟然是他在二汽的朋友打过来的，甚至极有可能是他那个在二汽的朋友在会议期间以上厕所的名义偷偷的给张起航通报消息。
再仔细想想，刚刚张起航接完电话的时候，还一脸的凝重，看来是那样没错了。
意识到这一点，好几位领导顿时有些坐立不安。
也不怪领导们有些坐立不安，实在是二汽可不仅仅是一家汽车生产企业，同时也深度参与了国内汽车产业政策的制定，而在这之前的讨论中，大家都乐观的认为与华腾工业集团合作的是阿库拉而非本田，二汽应该不至于有太激烈的动作。
但现在看来，情况似乎和自己之前设想的不太一样，二汽对这件事的反应似乎很激烈，如果在二汽的眼里，这件事属于华腾工业集团撬了他们的墙角，性质就有点有点严重了，谁知道愤怒之下的二汽会做出什么举动？
跟本田合作当然很赚钱，但问题在于华腾工业集团本身就挺赚钱的，与本田的合作只能说是锦上添花，如果因为这桩锦上添花之举而得罪了二汽……
这笔账似乎有些不怎么划算？
完全没有防备的山田一郎，顿时被张起航的话给打乱了节奏，他脸色一变，整个人都愣住了，足足呆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生硬的解释道：“这个……张先生，与贵方合作的是我们本田旗下的阿库拉品牌，这个……不影响的……”
“但是二汽方面显然不这么认为，”张起航打断她的话，摇摇头说道：“二汽方面认为在1997年11月的时候他们集团和广汽集团一起，与贵方签订了乘用车合资事业基本协议，基于这份协议，他们认为二汽集团和广汽集团是贵方在华夏境内唯二的乘用车合作伙伴。
而这个范围包括但不限于本田品牌，除了本田品牌之外，也应该包括本田旗下的其他品牌，也即阿库拉。”
说到这，张起航望着山田一郎，诚恳的说道：“山田先生，贵方之前与我国二汽集团的谈判，您是主要负责人，所以我相信您是知道二汽集团在我国汽车汽车产业界的影响力的，我们也完全没有得罪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的想法，所以您能不能告诉我，贵方此前与二汽集团签订那份基本框架协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到底能不能与阿库拉合作？”
张起航的话音一落，对这个问题同样无比关心的众位领导么，顿时齐刷刷的看向山田一郎，期待着山田一郎能够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
甚至还有些领导心里已经对本田有些不满了：你们早点把情况说明白啊，否则你们这个做法跟一女二嫁有什么区别？
“这个……这个……”
面对张起航的这个问题，山田一郎的额头上开始冒汗了。
他怎么也想到自己刚一见到张起航就遇到了这么一个棘手异常的问题，可问题是，他还不能不回答，没看到现场这么多人都在盯着自己呢吗？
好在对于小日子过的不错的国家对人来说，狡辩本就是他们的“民族技能”之一，被张起航这么一憋，还真给山田一郎想到了一个狡辩的理由：“这个……我们本田当初是与贵国的二汽集团签订过一份合作的基本框架协议，里面确实说明了二汽集团和广汽集团是本田汽车在贵国唯二的乘用车合作伙伴，但里面并没有界定阿库拉……”
阿库拉是一个模糊地带。
首先，阿库拉是不是本田旗下的乘用车品牌，这当然毫无疑问，但另一方面，阿库拉又是一个独立的汽车品牌，而当初二汽集团和广汽集团与本田签订那份合作的基本协议的时候，在制作合同的时候又的确有些不够严谨，合同当中只说了本田，没说阿库拉。
但话说回来，你阿库拉也是本田旗下的品牌之一啊，所以两者之前其实是一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
就像是张起航说的那样，山田一郎其实很清楚二汽集团在华夏的影响力，而这，其实也是当初他们当初决定与二汽集团合作的最主要的原因，而本田方面其实也知道如果扯起了嘴皮子官司，自己不怎么占理，此前本田打的小算盘是：以最快的速度与华腾工业集团达成协议，然后用既定事实和鲁省的政府力量来堵二汽集团的嘴，逼着二汽集团接受现实。
本田的小算盘确实是打的挺精明，可天算不如人算，谁能想到呢，自己这边还没与华腾集团开始谈呢，二汽那边竟然已经知道了消息……
这就有点难搞了。
张起航立刻追问道：“但也没有明确说明，不包含阿库拉，是吗？”
张起航话音一落，多位领导的目光顿时齐刷刷的看向山田一郎。
山田一郎很不想承认，但他也没办法否认，所以纠结了片刻，他终于不情不愿的点头：“呃……是这样的……”
竟然是真的！
听到山田一郎的话，之前还对于本田的合作抱有极大的期待的一些领导，听到翻译转述的山田一郎的话，顿时满心的失落：这么说，如果真的要推动华腾集团与本田阿库拉进行合作的话，有的和二汽方面打嘴皮子官司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今天还能谈点啥？
尤其是那些此前对推动华腾工业集团与本田汽车的合作无比上心的人，此刻更是满心的失望：这下子完犊子了。
倒是张起航，他点点头道：“这么说的话，确实是有些麻烦……不过山田先生，我对咱们阿库拉汽车的情况挺好奇的，非常希望能够去北美参观一下阿库拉的生产、研发以及营销活动，不知道山田先生是否可以代为安排？”
嗯？
张起航的话，让山田一郎一愣，随即猛然抬头看向张起航！
在这之前，他其实是想要找个机会跟张起航提出去华腾工业集团参观的要求的，可没想到还没等自己开口，张起航就先开口了，但这当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当华夏二汽集团已经对此表示不满了，张起航竟然还提出了希望去阿库拉参观，这说明了什么？
想到这，山田一郎的心开始激动起来：莫非……
不止是山田一郎开始激动起来，此前一直在极力推动两家公司合作事宜的领导，也开始激动起来，尤其是此前还隐隐怀疑张起航的某几位同志，心中对张起航的怀疑更是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一脸震惊的望着自己的山田一郎，张起航笑了：“山田先生，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山田一郎的反应很快，在短暂的错愕和震惊之后，他赶紧点头：“当然，这个当然没问题，这些我都可以安排。”
这一刻，山田一郎的心里是激动的，在这之前，他也隐约有些怀疑这会不会是张起航的圈套，可现在来看应该不是那么回事，张起航还是很想与本田汽车合作的，否则他也不会提出去阿库拉参观的要求，至于二汽集团是如何得知的这个消息才导致自己今天如此的被动，这个问题总能查清楚。
……………………
当天的晚宴之后，会谈却并没有马上开始，第二天，山田一郎一行赶赴了华腾工业集团在舜耕经济技术开发区的新工厂进行了参观，参观中，山田一郎对华腾工业集团新工厂的现代化水平给予了高度的评价，而这些画面，都出现了当天晚上的《鲁省新闻》以及《舜耕新闻》上……
山田一郎一开始是不怎么着急的，但在先后参观了华腾集团的舜耕工厂和琅琊工厂之后，张起航又带着山田一郎等一众本田汽车的成团去琅琊市下属的各个人文历史景点进行参观，面对大有带自己等人游遍琅琊市的山山水水、自始至终没有提出会谈要求的华腾工业集团以及张起航，在坚持了几天之后，山田一郎有些忍不住了……
爬完蒙山的当天晚上，山田一郎强忍着身体的疲惫，将代表团的成员们喊到了自己的房间，向众人问道：“诸君，对于华腾集团这几天的做法，大家有什么想说的？”
说到这，山田一郎微微躬身：“现在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了，所以还请大家畅所欲言，尽情的表达自己的看法。”
山田一郎话音一落，代表团当中身份和地位仅次于山田一郎的工藤建就说道：“山田君，我认为他们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这样啊，也有到了……”
山田一郎缓缓的点头，然后看向房间内的其他人：“诸君，请问谁还有其他的看法？还请畅所欲言……多嘉君，您在市场部一向以多智而著称，请问您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被山田一郎点名的多嘉太郎先是微微躬身向众人致意，然后才说道：“嗨！山田君，我非常认可工藤君的说法，华腾集团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不过我认为他们的做法是可以理解的。”
“哦？”山田一郎对多嘉太郎的话有些惊奇，他一伸手：“请讲。”
多嘉太郎缓缓的说道：“毕竟我们都知道，华夏的二汽集团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而华腾工业集团不可能不顾忌华夏二汽的态度，所以，他们现在在拖延时间，其实会不会是正在与二汽集团进行沟通？”
多嘉太郎的话一说完，立刻就得到了其他几位代表团成员的附和……
“嗦嘎，我觉得多嘉君的说法很有见地呢。”
“是的呢，我也觉得华腾集团以及张君不可能不在乎华夏二汽集团的态度。”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张君以及华腾集团的态度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
众人纷纷对工藤建和多嘉太郎的话表示认可：华腾工业集团在拖延时间，而他们拖延时间的原因就在于华夏的二汽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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