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憋屈
石台之上，高大少年将视线投向上方的诸位脉系前辈，缓缓向前挪去，最终停在了尾端。
苏昊紧紧盯着竹椅背后那道站立的身影，熟悉的白衫，以及让男人下意识生出恶感的俊秀脸蛋，和脸上那抹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淡漠。
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在意。
若是真的不在意，为何又要依靠讨好前辈，用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离开三堂。
众多上堂弟子都是有师承的，照样老老实实听课修行，希望能在会武之上有所表现。
可苏云站在那个位置，只能代表对方已经褪去弟子的身份，极有可能是东岳宗的执事。
若换了别的脉系，苏昊心中唯有佩服，可惜对方入的是张氏，是只有一个筑基长老的空壳子。
真悲哀，苏昊不禁叹道。
但更可悲的是，家里居然会认为自己不如这种鼠辈，给他准备单独的马车，给他送来不菲的灵石。
凭什么？
苏昊心里憋着一股气，准备要在今日把这口气吐出来。
他击败了俞柳，所以旁人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并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向张芝林。
林飞羽微微蹙眉，他不认为苏昊会发疯去挑衅一位长老，余下的可能便只剩下张长老背后的那位白衫少年。
略微回忆，便想起自己主持入宗考核时，这少年给自己留下的印象。
于是林飞羽阖上眼，懒得去阻止。
或许有什么私人恩怨？
罢了，只要苏昊能为林氏拔得会武头筹，想做什么便去，区区一位张氏的执事，根本连麻烦都谈不上。
……
发现近乎所有人都在朝自己看过来，张芝林瞪大眼睛，紧接着老脸涨红，他居然从台上小子的眼内，看到一丝挑衅意味？
“他想做什么？”
“或许是想揍你。”苏云点点头回道。
“胡闹！”张芝林气的唾沫星子乱飞，自己好歹也是宗内长老，就算窘迫了些，哪里轮得到三堂弟子来触虎须。
当下卷起袖袍，准备冲上去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好歹的犊子。
见状，其余执事傻眼，张长老在发什么疯。
苏昊也被张芝林的动作吓了一跳，赶忙张嘴道：“弟子苏昊，想要请……请苏……”
那个云字还未出口，赐教也没来得及说，石台上有两道身影同时迈步。
一位拎着幽黑灵剑，一位斜提细长铁钎。
还是较矮的那个率先出声：“童氏苏十二，请苏昊师兄拔剑。”
闻言，怒气冲冲的徐渊脚下一顿，差点摔个跟斗，撇撇嘴看过去：我张氏的事情，关这小东西屁事儿？
其他人的眼神则更迷惑些，好好的三堂会武，怎么搞得像是唱戏一般，你唱罢来我登台。
先是俞柳力压其余弟子，转眼就被苏昊击败，然后苏昊并没有继续，反而把注意力给了张氏的那位陌生执事，紧跟着又被从开始便不起眼的小东西打断。
还有徐渊那小子，拎着剑做什么，凑热闹？
这样来，十数位天骄反而成了陪衬，面面相觑。
黑衫，布鞋，铁钎。
见苏十二终于站出，童玲珑的脸上多出些笑意，眸中好奇意味更加浓郁。
“不是，我要挑战苏云执事。”苏昊慌忙道，他准备许久的计划，可不想被坏了好事。
本以为苏云只是个下堂弟子，并不一定能参加会武，他还担心到时候自己强行拿话逼迫对方，会落得恃强凌弱的坏名声。
不过，苏云无非两种选择，其一就是上台被自己废掉，其二就是当着苏家众人的面主动认怂，也算是揭开了他的伪装。
现在更好，对方居然去混了个脉系执事的名头，自己非但不是凌弱，反而是主动挑战强者，没功夫去搭理旁人。
没想到，苏十二仿若未闻，步步紧逼：“请苏昊师兄拔剑。”
“等会儿再来教训你！”苏昊回头瞪他一眼，却见熟悉的小脸上，神色逐渐让自己陌生。
平静，淡漠……越来越像某人。
忽然，站在最前方的童玲珑清了清嗓子，轻声问道：“我童氏弟子的挑战，你为何不应，现在是三堂会武，你可明白？有别的事情，待会武之后再言。”
“我……”苏昊气急，却又不敢跟对方争辩，连诸多前辈都站在那人身后，身份尊贵可想而知，只能怒而拔剑，反身朝着苏十二奔去。
“你小小年纪，安静呆在一旁，没人会去管你。”他瞪着小家伙，语气中带了些疑惑。
“我要拿第一。”苏十二缓缓抬高手中尖锐。
闻言，苏昊怒极反笑：“凭什么，就凭你手中那根破铁条子？”
“这是我的剑。”苏十二神色认真，丝毫不像在开玩笑。
“有意思，一柄木剑，一根铁条，你现在真像个疯子，和苏云一样的傻子！”
苏昊猛然跺脚，身形拔高，转身便是势大力沉的下劈，剑身微颤，寒光刺目。
剑气逼人，苏十二双眸微凝，小小身子宛若雏燕掠开，铁钎在空中划过，眼见要与对方的灵剑相触时，他反手刺进苏昊未有防备之处，迫使对方避让。
清风剑法，威势并不显赫，只是一门中品剑技，施展开来剑如清风，无迹可寻，看似无害，实则招招要害。
苏十二练了半年，还是用的木头剑，无法灌入灵力，他便更注重技法，与之相比，苏昊单纯的剑气劈砍，便略显拙劣。
这种层次的对练，下方弟子看不明白，落到诸多前辈眼里，却高下立现。
之所以还呈现势均力敌的状态，他们略微疑惑后，便发现苏十二似乎很害怕与对方的剑硬碰，每次将要夺得优势时，他都强行用技巧逼走对方。
这样的打法，完全是在消磨灵力，哪一方的灵力先耗完便会输掉。
也就是说，这小家伙居然觉得自己的灵力，比修行东岳剑典的苏昊还要深厚？！
都是东岳宗修士，心中清楚宗内唯有一本典籍，那便是东岳剑典。
不可能有其他功法，能凌驾于剑典之上。
所以在他们眼中，苏十二已经败了，唯有童玲珑若有所思。
渐渐的，连下方弟子也看出问题所在，不由有人叹气：“十二师兄没有输在修为上，输在剑法上，却输在剑上。”
“为何他只有一柄铁钎，童氏前辈没有赐予他灵剑么？”
“即便没有赐剑，剑堂里有大把便宜灵剑供他挑选，为何会用一根凡铁。”
许多疑惑声传开，无人解惑。
唯有苏云蹙眉，淡淡道：“憋屈。”
这两个字并不是说自己，也不是说苏十二，而是在说那柄铁钎。
与其他人不同，他能看得更深些，譬如剑内的那道意识，明明已经准备好一击就碎去对方的长剑，但限于主人的手，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擦肩而过。
慢慢的，那道意识就很憋屈，以至于发起了牢骚，干脆彻底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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