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同类相食
裘娜离开后的当天傍晚，西北方向一百公里，原人族王国第二大城圣克鲁迪斯，现废墟城。
“怎么还没出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宽阔的大厅中，四周是刚刚点亮的烛火，一个穿着普通，面色沧桑的年轻女子满脸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嘴里时不时自言自语着什么。
她的手里死死攥着一个钱袋，袋子有些瘪，随着女子的移动偶尔发出几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因为是傍晚，曜日就要消失了，烛光将女子的身影拉得好长。
就在女子越走越快的时候，大厅的角落突然打开一扇门，一个身穿华丽布袍，留着一节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抱着一个襁褓快步走出，面色非常兴奋，还不等来到女子身前就迫不及待地说道：“恭喜您女士，您的儿子是一个天生的修炼者！而且灵魂上心脏位置天生带有一道魂痕，简直是万里挑一的天才！”
女子顿时惊喜交加：“真的？！大师您说我儿子是天才？！”
跑到男人身前一把接过襁褓，女子的眼睛闪烁出异样的光彩，昏暗的大厅似乎都明亮起来。
“错不了，一定错不了！”
被称为大师的男人语气笃定，拍了拍胸脯说道：“火系源能力一级，魂痕也绝对存在！”
女子听后更加兴奋了，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最后给男人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谢谢大师您了，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男人连忙把女子搀起身，面色和蔼地摆手说道：“不用多礼，我也是收钱办事嘛。”
“对对对，钱！”
女子刚才太过于激动，一经男人提醒才想起自己还没交鉴定费呢，紧忙把手里的小布袋打开，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枚废墟币交给男人：“大师，这是鉴定费，您一定收好！”
废墟币是废墟城特有的货币，由废墟城现在的统治者发行。
作为文明崩溃后少有保持稳定的地方之一，恢复货币制度是废墟城迈向秩序世界的一大进步。
也不知道是女子攥的太紧还是心情太过紧张，布袋口的位置已经被汗水完全浸湿了。
一枚废墟币，普通家庭一个月生活费用也大抵这么多。
不过现在这位母亲还沉浸在儿子既是一个修炼者还天生带有神术的喜悦中，丝毫不觉得心疼，她的心中充斥着满满的兴奋，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燃烧，散发着浓浓的自豪。
不对，儿子带有魂痕？
女人猛然一惊。
消息确实是个好消息，但是儿子这么小，家里还都是普通人，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
脑海中突然划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顿时心中的兴奋一扫而空。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个消息传出去！
女子抬头看了一眼男人，男人仍旧是一副笑嘻嘻的人畜无害模样看着自己，似乎也在为自己儿子的天赋感到高兴。
看了看手中的布袋，钱真的不多了，孩子是个天才，那就一定要吃的好睡的好，健康长大后要再给他找个可靠的师傅才行，这生活费和拜师费……
但是如果消息传出去的话，自己全家都会有生命危险！
一阵天人交战过后，女子心中的恐惧终于战胜了一切，她咬咬牙从布袋中又拿出一枚废墟币，满眼哀求地塞进男人手里，祈求道：“大师，这孩子有魂痕的事，还请您替我保密呀，一切都拜托您了！”
“这……”
男人眼中划过一抹异样的神色，他看了看女子，又看了看孩子，最后眼光落在被汗水浸湿的小布袋上。
目不转睛地看了片刻，男人最终还是收下了那枚废墟币，缓缓点点头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人知道这个消息的。”
“太谢谢您了，大师！”
女子见男人收了钱，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她紧了紧襁褓，将自己的孩子包裹的更严实一些，又小心地把布袋放回衣服最里面的兜里。
这次布袋里没有发出任何金属碰撞声。
一切收拾妥当后，女子对男人郑重行礼道别：“大师我走了。”
男人笑着点点头：“走吧，路上加小心，祝你的孩子将来成为一个威震厄尔斯的英雄。”
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但是他隐藏的很好，女子丝毫没有察觉。
女子离开了大厅，一切又重归平静。
突然，刚才男人出来的那个房间里又走出另一个男人。
身穿皮甲，腰挂长剑，右眼有一道长长的伤疤，肌肉发达面色冷酷。
整个人似乎都把不是好人这四个字写在身上。
“她的钱似乎给晚了。”
后出现的男人望着女子消失的方向，嘴角带着一丝残忍的笑容：“魂痕，这可是重金难求的宝贝呢，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感觉不到疼吧。”
长袍男人看着手中的两枚废墟币，没有回应。
废墟币有些湿，应该是汗吧。
这汗，分量挺沉。
“怎么，心软了？”
皮甲男人自然之道身边的家伙在想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嘿一笑：“这该死的世道，最不值钱的就是命，大人孩子都一样，你应该比我懂这个道理。”
“你该走了。”长袍男人一把打掉肩膀上的手，头也不抬：“你的宝贝要跑了。”
皮甲男人对这番不客气的动作不以为意，这家伙可不好惹，多少大人物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自己这种卖命过活的小角色可惹不起他。
两手一摊，皮甲男人后退几步，转身离开，背身挥手道别：“合作愉快，到时候我会按约定分你一半赏金的！”
说罢，推门而出。
一道魂痕，市价至少一万废墟币，还是位置最差的那种。
一半就是五千废墟币。
看了看手上沾满汗渍的两枚废墟币。
似乎重量有些不对等啊。
赔本买卖。
不过，人总要活的让自己舒服点，不舒服要钱也是多余。
长袍男人用手指在半空中轻轻一划，一道一人多高的黝黑的空间裂缝随着手指的滑动凭空出现。
不一会儿，裂缝中突然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这么晚找我，还让不让我吃饭了？有点人性好不好！”
这碎催，正是布林克。
长袍男子摸了摸怀中揣着废墟币的位置，说道：“我这有笔生意。”
“你有生意？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怎么，有人惹上你了？”
“那倒没有，只是刚说出去的话，总不好立刻反悔。”长袍男子转过身，向他出来的那个门走去，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
他越走越远，说的话也渐渐听不清楚了，只能隐约听到似乎包含着“火系源能力三级”“留着他的命”“我还有用”这样的词语。
翌日，一个试图当街行凶抢劫的雇佣兵在即将向一对母子动手时被巡逻的士兵发现，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雇佣兵最终被闻讯赶来的守备部队现场擒获。
那对母子虽然受到惊吓却没有受伤，可以说是相当幸运地躲过一劫。
擒获凶徒的士兵们都受到了表彰，带队支援的军官更是被废墟城守备队长亲自嘉奖。
那个雇佣兵被关进监狱后不久便不知所踪，生死不知。
还是黄昏，还是那个大厅，还是那个位置，还是那两个穿长袍和皮甲的男人，只不过这一次皮甲男人躺在长袍男人脚下，满身伤口，气若游丝濒临死境。
“你说的对，这该死的世道，最不值钱的确实是命啊！”
长袍男人蹲下身子抓着皮甲男人的头发将他提起来，面带惋惜：“而且这个道理我也确实比你懂。”
皮甲男子勉强挣开眼睛，语气极为不甘心地问道：“为什么……”
长袍男人没有回答，撇撇嘴，随后手上用力向下猛地一按！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脑袋炸开，满地红白，长袍男人脸上也是如此。
“临死的人就是话多，麻烦……”
现在舒服多了。
长袍男人自言自语地甩掉手上的脏东西，然后在半空中划开一道空间裂缝，不久后又传出布林克怒气腾腾的声音：“每次找我都赶饭点，你存心的是不是？”
长袍男人不以为杵：“少废话，你办事我给钱，给钱你要不要？”
石块那边立刻回答：“不要！那些破铜烂铁只有在你们那个烂地方才有用，给我换成东西送过来！”
“那你需要等几天。”
“没问题，那家伙的尸体需要我帮你处理不？”
“不需要。”长袍男人突然诡异一笑，伸舌头舔了舔嘴角的红红白白：“你饿，我也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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