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虎威
魏尚宫这边听了钟灵宫的消息，抖着腿坐在椅子上嗑瓜子，神情颇为得意。
“到底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碰上个比自己年长地位又尊贵的姐姐，立刻就没动静儿了，就这么一个小废物，也不知道蒲尚宫她们都在怕什么？”魏尚宫自顾自骂着，完全忘了原本是她最担心玉烟染的报复，才找六局一同商量对策。
魏尚宫心中一得意，很快又想出一个主意，招来心腹宫女吩咐下去。
——
这几日，司膳房送来的饭菜总有些奇怪的味道，不是因为食材不够新鲜，而是调料搭配得一塌糊涂。原本该咸口的菜肴生生做成了甜口；原本应该酸甜味的汤却莫名有了辣味。
一桌子菜也不是每盘都如此，但总有一两道味道古怪，晚星去问司膳房，回话说是忙乱的时候调错了味，请公主多担待些。
也只能担待了，总不至于为了两道菜去和司膳房理论，况且司膳房忙乱也有正当理由：要优先安排两位孕妇的膳食，还要准备赏荷宴菜单上的菜品。
玉烟染闲谈的时候问过柔霞菜味会否有异，柔霞摇头，她便明白这是只对钟灵宫用的把戏。
赏荷宴在宫里众人的期待中终于开宴，地点设在雪镜湖一岸的一面草地上，这块地四周被绿漆粉刷的回廊包围，那漆中混合着香草的汁液，因此此处常年飘散着一种清新的香气。
香草幽幽，荷花十里，莲叶碧绿，坐在此处欣赏，确实叫人心旷神怡。
虽然在赏荷宴的办置上玉烟染挂着名，但谁都知道她半点也没参与，所以她也没在办宴前去装装样子，只和柔霞一道踩着开宴的点到了栖翠廊。
太后身体不适不便出席，上首只摆了帝后二人的座椅。
玉烟染和柔霞分别，自己往前继续走，因为她身份高辈分高，所以坐得靠前。
到了位置，往两旁一看，果然是柔佳和玉容涵分坐左右，玉烟染默默坐下，兴致缺缺。
“九皇妹这几日是怎么了？我好几次去五皇姐宫里玩都没瞧见你呢，你不是帮着五皇姐办宴么？”柔芙欢快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明知故问，而且到了她嘴里，玉烟染就从“和”柔佳办宴变成了“帮”她办宴，她还真是，巴不得每一句话都用来讨好柔佳和贬低自己。
“我不懂这些，怕自己做不来给五皇姐惹了麻烦，”她看向柔佳，眼中闪过崇拜的光彩，“还好五皇姐有经验又能干，办宴绝不在话下，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柔佳看她小心讨好的样子，心里略痛快，但依旧冷着脸色，没搭理玉烟染的示好。
玉烟染无奈地撇撇嘴，若是说两句奉承话，柔佳就不找自己麻烦，她倒也不介意，权当哄孩子了。
皇上皇后入座，赏荷宴开始，流水一样的珍馐端上桌，还有各式各样精巧的点心，勾人味蕾。
不去管宫妃斗艳，两旁的人也不会和她说话，玉烟染自顾自吃起来。
她夹起一块嫩粉色雕成六瓣莲花状的糕点咬了一口，这是尚食局新研究的点心之一。
一股淡淡清甜在唇齿间漫开，咀嚼几下却在舌根处突然爆发出辛辣的口感，好像口中含着一团火，正肆无忌惮地肆虐着她的感官。
她抬头四顾，对面好几位宫妃都被这造型精巧的点心吸引，品尝起来，却无一人面色有异，显然，她又被尚食局特殊照顾了。
她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赶紧拿过一旁的杯子，咕咚咕咚往嘴里灌水。
“噗——”茶杯应声落地，玉烟染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几十道目光纷纷投向她。
“九皇妹怎么了？”皇后出声询问，言语中是纯粹的疑惑，目光中却满是看热闹的神色。
玉兮捷也看过来，没有多余的表情，目光沉沉看不出喜怒。
“九皇妹，你是不是吃得太快噎着了？慢点，再喝点水。”柔佳轻柔地问。
四面八方传来低低的笑声，大庭广众下吃东西噎着嗓子，大概从未有过哪一位公主像她这般丢人了。
玉烟染摆手，脸上浮现出淡淡粉色，显得俏皮可爱，但她的心情可比脸色糟糕多了。
这个魏尚宫，不仅关照了她一盘味道奇异的点心，还偷偷将她的茶水换成了酒。
虽然因为赏荷宴中多是女眷，只呈上了果酒，可玉烟染此前从未喝过酒，突然一口灌进嘴里，只感觉像一点火星投入了油锅中，辛辣滚烫的痛感瞬间席卷整个口腔，让她控制不住想要流泪。
云梦和洞庭围上来，见玉烟染额头出汗，嘴角微抽，又直咳嗽，手忙脚乱地又给她倒了杯茶。
玉烟染说不出话，只能瞪着那杯茶直摇头。
“公主，您还是喝点茶水吧，喝了才能不咳嗽。”云梦不敢逼她喝，只能将茶杯举到她面前，慢慢地劝，看起来苦口婆心。
玉烟染：“……”云梦你就不能低头看看吗？那是茶水？那是酒是酒啊，她欲哭无泪。
混乱中，一只骨节修长，略显苍白的手端着另一杯茶水放到桌上，又默默缩了回去。
玉烟染抓起来就递到嘴边，一口气都喝了，总算止住了咳嗽。
她平复下来，第一时间就去看魏尚宫，见她笑盈盈站在对面，肥肉横行的脸颊上露出得意的笑，玉烟染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柔缈，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若没事了，就坐下吧。”皇后淡淡道。
“皇嫂，柔缈确实吃得急了，”她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只是因为这糕点做得太精致，着急尝尝什么味儿，一尝之下果然美味。”
她抬头，屈膝一礼，道：“柔缈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请做出这点心的宫人上前来？柔缈想知道究竟何人能做出如此色香味俱全的点心。”
皇后看了看玉兮捷，见他没有反对的神色，只得道：“既然如此，召魏尚宫前来。”
魏尚宫脸色一变，但皇后召见，只得匆匆走过来。
“皇上，皇后娘娘。”
“柔缈公主的要求你也听见了，本宫问你，这糕点是何人所做，且让她上前来吧。”
魏尚宫眼睛骨碌碌一转，立刻笑道：“得公主抬爱了，是奴婢手下的腊梅，她想出来的主意。”
不一会儿，腊梅走上前。玉烟染认出来，她是魏尚宫身边的红人，相当于她的左膀右臂。
魏尚宫以为大庭广众下，自己肯定不能为难她的心腹，与她撕破脸皮吧？
自己当然不会为难她，玉烟染无声微笑，由于她面上粉红色还没有褪去，看起来十分温柔单纯。
“腊梅，你这糕点味道极好，本宫要赏你，你可想要什么？”玉烟染柔声问。
腊梅有些懵，偷偷看一眼魏尚宫，谨慎道：“多谢公主夸赞，公主赏什么都是奴婢的福分。”
玉烟染满意地点点头：“嗯，你这么乖巧懂事，又这样手巧，本宫觉得你是个人才。”她转向皇后：“皇嫂，柔缈想将这宫女要回钟灵宫，请皇嫂准允。”
众人吃了一惊，好像还从未有人在大庭广众下向皇后讨要一个宫人，大家都在想，柔缈公主也忒心宽了吧，现在是说这种事的场合么？
果然，皇后面色有些不悦：“柔缈，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因为宫人事情做得好就来向本宫讨要，那六局岂非要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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