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玖
“你快些放开笑笑!你将她抓疼了!”看到我那爹爹这般架势,我那娘亲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拍开我那爹爹紧拉住我的手,而后又拿出绢帕抹了抹眼泪:“你叫她这样走了倒是有什么用?那可是天子!天子要的人,天涯海角又能逃去哪里?能不能……能不能想个法子,叫什么人将我这闺女给替了,只要有几分相似,可给那家人多驳些银钱,总之……对那穷苦人家来说,这也未必不是个好事情,还能进宫做娘娘,若那女儿有些本事,未必不能一家子人都鸡犬升天……夫君,这法子,可妥?”
我那爹爹愣神半晌,叹了口气:“可对那家女儿来说,这不是把人闺女往火坑里推吗?夫人,此事做不得,这事儿,缺德啊!”
只听我那娘亲又开始嚎啕大哭,眼泪立时便止不住了:“那你说,该怎么办呀?”
我立在厅中,歪了歪头:“可是那皇帝老儿下旨要我嫁去那宫中?”
我那娘亲颤巍巍自身后拿出一卷明黄丝帛来打开:“你瞧……方才那皇家的总管前来宣旨,指明了要我们南家女儿收拾妥当,明日派车辇来接……我与你爹爹……这是造了什么孽……笑笑,娘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来,不若就听你爹爹的,你走吧!带着杜鹃先走,一切有娘和你爹爹……”
我仔细瞧去,那卷明黄丝帛上头写着几行字——奉天承运,天子诏颁。近日听闻南家有女,正值二八豆蔻,品貌端庄,才情斐然,好善乐施,通音晓律,朕心感甚喜,特准南家女儿免去秀礼,直入妃位,现封四妃之一,赐号“南”,另有黄金万两,丝帛千匹,珊瑚十尊,明玉手钏两对,孤品雪貂皮一张,传世夜明珠一颗,其他聘礼若干,特赐南妃按贵妃之礼派发车辇于明日接进宫内……
嗬!这到底是皇帝,看上个女子出手如此豪爽大气,我略略瞧了瞧院子后头堆如小山一般的聘礼,啧啧,不知是谁将我这小小商女传的天花乱坠到了那皇帝耳朵里,看这满院子的东西,看来那皇帝是娶定我不可了。
我微微扬唇:“娘亲,我当什么事呢,这没什么呀,皇帝嘛,官儿挺大,可嫁,可嫁。”
三月的天书都印错,竟无人知晓。
叹了口气,如今这天界仙官儿办事越发不靠谱了,也不知子歌是怎么管着的,从前兮衡做六界首时,我偶有翻看天书就从来没发现过这种错处。
究竟身为凡人如何入那幽冥呢?
天书看的乏味,伸了个懒腰,我忽然兴起想看看白头的山,已是冬末了,再不去,我恐怕见不着了,于是此刻,我正立于城外。
近郊山头染了雪迹,山腰的杜鹃与瘦樱仍然一派天真地等春。三月本来毋庸置疑,只有我关心瑞雪与花季的争辩,就像关心你究竟何时才能归来。
这些年,我已经快要长成大人了,为何迟迟不见你来寻我呢?
十六年前那碗孟婆汤,我尝尽了滋味,只是对我丝毫不起丁点儿作用。
莫非是你真的寻不着我吗?
还是你怪我又不辞而别,不愿归至我身边呢。
归来吧,喝一口我亲自熬的茶汤,到底何时回来喝我熬的茶汤?每次我都多放些老姜。
知道与你的缘份,也只有这一盏茶而已。结局早已先我抵达,蛰伏于五月的一场雨,十分钟,或许不够一生回忆,却足以使所有年华老去。
为什么你的名字像四月的蔷薇,为什么所有的故事都如九月的江水。
相思则一树的梦句,爱自言自语。
纵浪就纵浪到底吧,我已拍案下注,你敢不敢坐庄。
秋天把旧叶子揉掉了,你要听新故事吗。静静的河水睁着眼睛,笑着说:总有回家的人,总有离岸的船。
阳光,总是不需要吩咐便洒下一大把的。
没有狂歌当哭的勇气,却在倒地时明心见性,瞥见万里风沙之上,有人沉腕拨镫,疾书一行字:“相忘于江湖”。
你真是一个令人欢喜的人,你的杯不应该为我而空。
我终究是个懦夫,不配英雄谈吐。
人缠不过自己的性格,常常在万籁俱寂的时刻,以刀铤与自己短兵相接。
我们积极相聚也毫不挣扎地品尝舍离,遂把所能拥有的辰光化成分分秒秒的惊叹。
我深知,情会淡爱会薄,但作为一个坦荡的人,通过情枷爱锁的鞭笞之后,所成全的道义,将是生命里最昂贵的碧血。
走惯了贫沙,啃过了粗粮,吞咽之时竟也有蜜汁之感,或许,这是我的迦南地。
想起以前爱过的人,像从别人的皮箱里看见自己赠出去的衣服。很喜欢的一件,可惜不能穿。
若能澄心净耳听,万籁俱寂亦是韵。
明明将你锁在梦土上,经书日月、粉黛春秋,还允许你闲来写诗,你却飞越关岭,趁着行岁未晚,到我面前说:“半生飘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
来日或聚,愿其时我大业底定,你亦澡雪精神。
她或许了解你的坚持,你却不一定进得去她固执的内野。
岁月是个撕书人,把故事章节塞入每一扇窗户,开几朵微笑的,流几滴泪的,浮世如倒影。
早晨恒常令我欢心,仿佛摄取日出的力量,有了奔驰的野性及征服的欲望。
我的爱情是一部水经,从发源的泉眼开始已然注定了流逝与消逝,因而奔流途中所遇到的惊喜之漩涡与悲哀的暗礁都是不得不的心愿。
春到芳菲春将淡,情到深处情转薄。
访你,于有雾的春晨。
你甚美丽,你一向甚我美丽。
人完全浸润在自己的多情里,以至于认为其多情可以更改亘古不变的律则,人信任了自己的多情,忽略时间正在无情地冷眼相看。
扛着不轻不重的今生,到处浏览自己的前生和来世。
天堂鸟是花中动物,它其实不是花,乃是因为某个特殊且不可原谅的理由,被造物者罚为一只不能飞的鸟,禁锢于花族之中。
天书有的有字,有的没字。对我而言,无字天书是比较好懂而且内容丰富些。读有字天书需要一等的智慧,读无字天书,则需要一等的心情。
当我把所有的集子同时翻到最后一页题曰最后一首情诗时,午后的雨丝正巧从帘缝蹑足而来。三月的驼云倾倒的是二月的水谷,正如薄薄的诗舟盛载着积年的乱麻。
她爱她的扁舟甚于爱你,犹如你爱你的船甚于爱他她。如果你为她而舍船,在她的眼中你不再尊贵,如果她为你而弃舟,她将以一生的悔恨折磨自己。
如果生命是一册事先装帧,编好页码的空白书,过往情事对人的打扰,好比撰写某页时笔力太重,墨痕渗透到后几页,无法磨灭了。时光,重叠在一个人身上。
我不断漂泊,因为我害怕一颗被囚禁的心
那样的悬崖年少,毕竟也一步一步攀越了,这些都是生命的恩泽。许多个将夜未夜的晚上,自己散步着,升起了淡淡的、蓦然回首的暖意,心里是感恩的,不只是对人、对知识、对季节,更多的时候,是对那磅礴丰沛的生命之泉。
人的心中是否也有两个相对的天空,一个是艳阳高挂的白昼——我们能够看清楚对方的一颦一笑,听到他的声音里蓄着的是喜是悲。我们能无误地辨认哪一张脸该配哪一个名字,我们知道谁是谁。如果对方把另一个天空翻转在我们面前,那么一切的存在都将变成不存在,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未入山门身是客,随云随波随泥沤;甫入山门身是谁?问天问地问乾坤?一样的日月,却异般心情,我心愿是一个无面目的人,来此问清自己的面目。能不能识得佛光山的真面目,我不敢说了,但真的在随思随喜,只缘身在此山中。
百年前,是否你也是细裁合欢扇的美婕妤?绽不完的笑容,溢不尽的恩宠,款款是你轻点的舞姿,是你翩翩的倩影。箫笙吹断水云间,凤阁醉饮不歇夜,万里烟箩只为博你一笑。日日春殿怨春冷,我想象你娇嗔的樱桃嘴。
人生像一场大虚幻,何必因挣扎而挣扎、执著而执著,哪怕只是一根草的幸福也该抓住,下一波猛浪袭来,说不定连一根草也没了。
摊开手掌,阳光菲薄,一如你的许诺。太爱你,所以希望你以许诺勾兑眼泪,以永恒明见柔情,却不曾料到,岁月将你的微笑做了伏笔,只待风沙四起,尘埃遍野,便折戟扬刀,杀一个回马枪,陷我于永无翻身之日的险境。
是不是来自于生的终归于死,痴守于爱的终将成恨?是不是春到芳菲春将淡,情到深处情转薄?
在你卜居的深山穷野,你宛若处子与生灭大化促膝而谈,抱病独居的信,不改涓涓细流的字迹:“有天半夜不能安睡,出至阳台。山间天象澄明,月光大片大片洒落一地。”
荣华或清苦,都像第一遍茶,切记倒掉。而浓茶转淡,饮到路断梦断,自然回甘。
(https://www.lw00.net/714/714861/469227417.html)
1秒记住乐文小说网:www.lw00.net。手机版阅读网址:m.lw00.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