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油腻小伙的来信
青草岁荣又枯,白雪覆盖大地。
妖王陈辟精心策划的一场局就这样被粉碎,魏琰玉将门派事务交付于亲信弟子后便离开蜀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紫玲苑。
风凝霜将一把饲料撒入湖中,看锦鲤竞相游来,冒头争食。
腰上一紧,傅天霁手臂环了上来,往她耳垂吹了口热气:“在想什么?不会是在想那程梦鸢吧?”
风凝霜看着挤做一团抢食的锦鲤,说:“就是好奇,程梦鸢那样傲慢的人,为什么会对魏琰玉那样死心塌地?他有那么好么?”
傅天霁脑海中浮现许多年前的一幕。
那年那日,他与魏琰玉还是内门弟子,一起督考外门考核。经过层层筛选,一名长相清丽的姑娘胜出,竟不知天高地厚提出要与他们切磋。他懒得理,魏琰玉却和善地答应了。
程梦鸢在魏琰玉手上走不过半招便败落,从那之后,她看魏琰玉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又过了许多年,某一天,魏琰玉与他对酌而饮,感叹说自己天资愚钝,羡慕他的悟性。他问:为什么要比较?你想想你之于程梦鸢?魏琰玉晒然一笑,与他豪酌直至天明。
不错,他与他也曾惺惺相惜,相交匪浅。只是后来魏琰玉担起掌门,而他性情闲适,不愿涉及世情。镜泓的仙逝就像一个分隔符,两人往相反的方向延伸,渐行渐远。那夜的坦诚相酌不复见,再想起,也不过一场笑话。
五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风凝霜脑袋探了过来:“怎么了?”
傅天霁收回神思,含笑逗她:“没什么。你与死对头也有惺惺相惜的一天?”
“说不上惺惺相惜。”风凝霜托腮道,“只是那天,难得她与我有点默契。”
净岚殿中,她与程梦鸢的拌嘴,半是演戏,半是真吵。从知道她是假意中计以后,程梦鸢便心有灵犀般配合她。只是里面有多少是真的信任,有多少是权衡以后的利用。谁也不知道,也不会再知道了。
傅天霁:“不必再纠结这个,她一直爱着魏琰玉,也算是死得其所。”
风凝霜沉吟道:“但陈辟这事,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有些怪怪的。”
傅天霁摸了摸她秀发,道:“这天下自有它的造化,不是你我能够预测的。更何况你我联手,天下无敌。无需担心。”
风凝霜嫣然一笑:“傅上仙说得好。”
光影投在她脸上,映出一片柔美,傅天霁俯下身,捧着她的脸蛋细腻地吻着。暖风拂过,紫玲花瓣缠绵飞舞。
一只硕大的脑袋突然探入两人之间,傅天霁低头,只见烈焰鸟晃着脑袋,恼怒地瞪他。
风凝霜失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罐子——满满的一罐火蛎虫。烈焰鸟大喜,一把啄过来,叼着就跑。
傅天霁啧啧摇头:“我还以为它对你有多忠心,原来几条虫子就打发了。”
风凝霜正要答话,突然想起什么,问:“对了,赤玄是鸟,这烈焰鸟也是神鸟,你说它够赤玄打么?”
“这两者完全不同好么?赤玄是金翅大鹏鸟与人所生,具备神兽的力量与人的智慧。而魏琰玉这坐骑还没完全脱离‘兽’的范畴呢。”
“好吧好吧。反正我剑灵时代,是没听过赤玄这鸟......人。”
“霜吟剑是上古神剑,但你形成剑灵虚体是后来才有的事,你没有听过他也很自然。”
风凝霜打了个呵欠,一副提不起兴趣的表情。
她与傅天霁参与过太多厮杀,见证过太过朝代更迭,年年岁岁何穷已。反正就如傅天霁所说,天下自有它的造化,何需他们操心?
“岁除快到了,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过?总在这紫玲苑住,也怪无聊的。”一想到玩乐,她的兴致就来了。
“我也正有此意。”傅天霁手腕一翻,一锦黄卷轴出现在他手中,“今日到蜀山一趟,恰好接到了这个。”
“圣旨?”风凝霜有些意外,接过来读了读。
“邀请我们去鄞都过岁暮?”风凝霜蹙起眉头,将圣旨还给傅天霁,“不去不去。皇帝老儿晦气得很!”
傅天霁笑:“晦气?”
“当年蒙滈山他那猥琐求生的样子你是没见过。跟他过新年?搞不好沾一身晦气,还影响来年运势!”
“皇帝应该是知道了蜀山的事,害怕赤玄的苏醒,名义上邀我们去过新年,实际是想我们留下来保护他罢了。”傅天霁说。
“总之这届皇帝不行,贪生怕死又胆小。”风凝霜万分嫌弃地做出总结。
“确实。不过霜儿,鄞都你还未去过吧?”
风凝霜顿了顿。
她想起小时候看过外祖母从宫中带出来的一幅画,描绘的是皇城鄞都的盛景。
中央巍巍皇城,宫殿富丽堂皇。外围房屋高矮错落,繁华的街道绿树掩映,黛瓦白墙层叠延展。城里一条河流九曲十八弯,淌过喧闹街市、静巷闲柳。热闹的人群,皇城上空绽放的烟火,勾勒出盛世的烟火气。
而她最喜欢的,就是这浓郁的烟火气。
傅天霁拍拍她脑袋:“你喜欢热闹。岁暮的鄞都是极热闹的。”
风凝霜两眼放光,“那咱们不去皇宫,就逛逛鄞都......”
傅天霁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容师侄给你的信,与圣旨一道来的。”
风凝霜惊讶:“容师兄?好久没他消息了。”急忙接过信,拆开读起来。
“小师妹,别来无恙罢?听说你事情有点多啊,差点嫁给我师尊,我师叔又闯关去抢婚......我说,你俩还能更狗血点么?(此处省略吐槽字数三百)
“最近又听说蜀山有变,情况危急,我想回去,但我还没打包好包袱,转眼听说你与师叔将麻烦解决了。我说你们俩要不要这么效率啊?害我回去的理由都没了!母后天天念叨不放我走,唉,宫里太无聊了,小师妹,我很怀念以前和你花街巷柳的日子啊!蕊珠楼那次你还记得不,哦对了,后来你还曾见过那聂琬不曾?”
风凝霜捏了捏额角——还真的一如既往的容凤珩风格,絮絮叨叨,思维跳跃,没个重点。
“小师妹,你和师叔来鄞都与我一起过新年吧。我老想你们了!还有小师妹,你能不能给师兄我捎带几坛百日醉?宫里的酒跟白开水一样,没劲。你还记得追月节那晚不?我们几人行酒令,我那时发挥不行,才第五回就挂倒了。这次我要一雪前耻,嘿嘿。”
“还有,带卫堼与叔宴那本书来,宫里的书之乎者也的,没点意思,再读下去我容凤珩只怕就成憨憨了。好了,不见不散,等你们哦!(笑脸一个)”
念完,风凝霜无语——容凤珩这家伙真的是皇子么?文风油腻无比。
傅天霁摇头:“早就是傻憨憨了,话说得乱七八糟,词语亦乱用。我要是皇帝,将江山交给他之前,我都得掂量掂量。”
风凝霜噗嗤一笑:“你这话说得真的没有问题?”
“你是想说,这两人还真的是父子俩,都是半斤八两吧。”
风凝霜扬了扬手中的信,“可不就是?简直是两朵奇葩!”
“奇葩逸丽,淑质艶光。”傅天霁笑,“司马相如的词还能被你这么引申,只怕后人都会学去了。”
风凝霜捂嘴笑。阳光正好,闲适无聊,她又把这颠三倒四的信读了一遍,凉亭里回荡着阵阵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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