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9章 想一出是一出

采摘队和捕捞队成立之后，带回来的收益有目共睹，那一船又一船的海带和咸鱼，就是最好的答卷。

  金锋的方案不说无懈可击，但是在逻辑上也能形成闭环，挑不出大毛病。

  九公主不同意，也不是觉得金锋的计划有问题，而是对海洋的认知还不够，觉得金锋这个计划太冒险了。

  从时间上来说，川蜀的经济刚刚有所恢复，但还有很多民生问题亟待解决，不适合大兴土木，更不适合造一座新城。

  从空间上来说，东海距离川蜀大本营太远了，中间还隔着动乱的江南和中原，就算有飞艇快艇传信，不可控因素也太多了。

  等以后中原和江南平定了，天下富足了，国库里有钱了，九公主肯定会同意金锋的计划，现在她觉得时机不够成熟。

  徐钢其实已经理解了金锋的方案，但是作为新任御史大夫，这是九公主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如果这么简单地被金锋说服了，回去怎么向九公主交代？九公主会不会觉得他能力不行？

  于是徐钢说道：“如果先生可以保证渔获，那么先生的方案应该是行得通的，现在微臣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什么问题？”

  “先生也知道川蜀如今的状况，以工代赈结束后，很多百姓到了农闲时都无工可做，先生既然需要用人，为何不从川蜀调人过来？”

  徐钢说道：“先生不要忘了，川蜀才是咱们的根基。”

  金锋听完，沉默了。

  以工代赈已经推行了一两年，很多地方的项目都先后结束了，当地又没有工厂，百姓种完地就无事可做了。

  无事可做也就代表着没有收入。

  其实从理性上来说，从川蜀地区招募工人，对于朝廷是最有利的，因为徐钢说的不错，川蜀是金锋的根基，有好事应该先想着川蜀百姓。

  “徐大人你说得对，”金锋点点头，然后问道：“但是徐大人你来的路上，看到那些难民了吗？”

  “看到了，他们很可怜！”徐钢说道：“但是乱世就是如此，先生如果真的慈悲，应该把目光放得更远一些，不要被一时一地的苦难所羁绊，而应该尽快发展川蜀，积攒力量，尽快平定中原和江南！

  等先生平定了整个天下，结束动乱，这才是真正的大慈悲！”

  “徐大人说得对，”金锋又一次承认了徐钢的观点，随后又说道：“但是我怕外边的那些难民，等不到那天啊！”

  人类不是机器，不用了停下来放着就行了，人只要还在呼吸，就需要摄入能量，就需要吃饭，几天不吃饭就会饿死。

  聚集在东海的这些难民，如今唯一的食物来源，就是粥棚每天施舍的那点稀粥。

  能来到东海，其实还算是幸运，至少每天有一两碗稀粥，不至于饿死。

  更多的中原和江南百姓不知道东海这个地方，只能在老家被豪族土匪反复压榨，过着朝不保夕的艰难生活。

  春夏时期，百姓如果实在饿得不行了，还能挖点野菜草根勉强吊着一条命，但是到了秋冬时期，野菜草根都没了，天气又冷了，被饿死就是几天的事情。

  清水谷战役时，金锋亲眼见过这样的事情。

  当时党项数万人被金锋困在一段山谷中，他们跑不掉，也没有食物。

  刚开始还能杀马吃肉，后来战马也没东西吃，先后被饿死，当马肉完全腐烂后，被困的党项骑兵就没东西吃了。

  随后，党项骑兵就开始出现饿死的情况，不得不发动总攻，最后被迫投降。

  南征队算是党项骑兵中的精锐，连他们都扛不住饥饿，普通百姓更不用说。

  当冬天来临，可能一场雪下来，整个村子的人可能在两三天的时间里被饿死一半。

  如果政权还在，官府还可能施粥赈灾，就算不施粥，多少也能干预一下。

  现在江南和中原都乱成一团，以前完全不敢拦截朝廷信使的土匪，如今也不把朝廷的信使放在眼里了。

  陈征的命令连几百里都送不出去，送信的使者就被土匪干掉了。

  其实就算能把命令送出去也没多大用，陈征的皇位是弑父篡权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各地权贵豪绅几乎都不愿意遵从他的命令。

  陈征靠着弑父得来的皇位，几乎完全被架空了，各地说话算数的几乎都不在是官府，而是手握兵权的府兵都尉或者当地豪族，再或者是人数众多的土匪。

  豪族还好一些，多少读过书，懂得与民生养的道理，如果当家的是府兵或者土匪那就完蛋了。

  土匪或者府兵几乎都是莽夫，斗大的字认不了一筐，更别谈什么格局和眼光了，他们占地为王之后，大多都贪婪无度，要么纵情享乐，要么斗勇拼杀，根本不管当地百姓的死活。

  金锋前世上学时，历史老师曾经说过，遇到灾荒和动乱年代，一个冬天，局部地区的人口可能锐减一半甚至更多。

  这个局部地区可能是一个村一个镇，也可能是一个县一个郡，甚至一个州。

  金锋不希望有一天也看到这样的数据。

  特别是他明明有可能改变这一状况的情况下。

  如果不处在这个时代就算了，既然到了这个时代，而且拥有了足够的权力和影响力，金锋想尽自己的力量，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这也是九公主和不少大臣觉得金锋做事冲动，想一出是一出的原因。

  正常情况下，想新建一座城池这么大的事情，要经过层层论证、勘察和审批，策划十年八年再动工都很正常。

  可是金锋呢，当天想到这个念头，夜里就给九公主写方案，第二天就送到了西河湾，然后就要求九公主准备匠人和物资，尽快动工。

  哪怕是金锋自己，代入到九公主和铁世鑫的位置，也会觉得太冲动了。

  可是看着随时可能饿死的难民，金锋不着急不行了。

  他真的担心等他准备好了，难民也饿死光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金锋的想一出是一出，才有现在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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