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糟心的穿书
弹指间,地处偏南的水暖村今年突然离奇地迎来了一场酷寒隆冬。
不知不觉,雪已断断续续下了半月。
好不容易眼看开春,却又倒了回锋芒毕露的春雪。
天寒地冻,山峦一层厚重的银装素裹,溪涧一片坚实的曲折冰封。
落月江头,雪势渐小,伫立岸边的蓑衣钓鱼客,在此凿洞垂钓已然过了多时。
夜色已经很深了,高大的身影小幅度地拍了拍旧衣上的雪,那名蓑衣客利索地收了杆,提着渔火,穿进黑暗的密林中,赶路回家了。
……
村东南,一间偏僻简陋的茅草屋静立风雪中,早已落白了门沿,亮着一点微弱的光,焕出一种朦朦胧胧的光晕。
由于极端天气,这户人家又坐落深山,夜色重了,几只雪鹭从峭壁飞下,悉悉索索躲在了这户人家的屋檐后,缩成一团互相取暖,同时也迷惑地歪着脖子,打量着院子里,一直长跪不起的小男孩,在那细小的寒雪里瑟瑟发抖,身上破旧的棉袄都被抓得漏风了,那孩子还妄想着用它裹紧身子取暖。
小脑袋都落了好多的雪,重得他不断下垂了头,嘴里还喃喃喊着求饶:“冷,好冷……求求你了,让我进去吧……爹爹,就,就要回来了……冷。”
气若游丝的哭声,微弱传进正门里,温暖明亮的堂屋中,一名英致含俏的年轻男子,毫无反应,正手抵额心,斜躺在一把虎皮长椅上,裹着软软的毛绒被闭目沉睡。
根本不知道也不关心门外惨兮兮罚跪的继子,就要被冻死了。
突然。
那双精致而充满美感的眼睛,惊慌失措地睁开来,不可置信地环视四周布局,陷入一种更深的惊恐。
“这,这是哪儿?我,我不是坠海了吗?”
怎么会躺在这里,而不是停尸房?
emmm……难道我借尸还魂?或者诈尸啦?
沈绰脑袋沉沉,懵了半晌,僵硬的脖子才稍稍能抬起,一眨眼,瞥见了桌上那张白纸黑字分明的和离书,登时瞪大了双眼。
看见末尾写这封休书的人是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哥儿,他一下恍然大悟,又颇觉荒唐。
自己穿书了!
还穿成了一个恶毒炮灰的后爹角色。
至于这么笃定的原因,还是他对这本书印象太过深刻了。
生前做秘书的时候,贪图他美色的狗老板找借口,让他去接送客户女儿回家,结果把车开回公司的时候,他才发现后座座椅上留下了一本耽美小说。本是要还给客户女儿的,但路上,他好奇地翻了两页,一不小心就看见了自己的大名!
当时他还觉得离谱,又按不住新鲜劲,津津有味地读了十来页,专挑自己的戏份看,结果发现那个角色是个漂亮降智的恶毒炮灰,还是下一章就嗝屁的那种。
当即给他气着了,看完炮灰写完那封弱智的休书内容后,就弃文了。
原本没在意什么。
可突然遇难大海,又莫名奇妙复生。
想想都不可能是科学世界里正常的密码子。
自然只能是次元世界的超能力了。
沈绰渐渐平复了心情,叹了口气,有些庆幸自己还活着——他是一个很爱惜生命的人,不论以何种方式,活着就会有希望,当反派也没什么的。
正当他沉吟之际,耳畔又浮现了一阵低弱的稚子呼声,宛如一只小猫喊叫,十分抓人心肝。
沈绰望向那道隙开的门缝,便见那可怜的小孩,惨兮兮趴倒在雪夜里,脆弱无助,不知跪了多少个时辰,小小的人儿已经被天上落下来的白雪覆盖成了一个雪人,看着就冷。
他这才想起原主有多恶毒,连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听见求饶,沈绰急欲起身去抱他进屋,但下半身因为姿势不当,一觉醒来,全都麻木了。他根本翻不了身,但又焦心如焚,想要唤那孩子别跪了,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有什么类似果核的东西卡住了。
沈绰转头一看,桌上正好有一盘没吃完的蜜饯。
他无语地仰头闭眼,这原主的现世报也来的太快了吧。吃个果脯都能窒息而亡。
他用双手卡住脖子猛咳了几声,双腿也试着活动经脉,尝试早点站起来,去抱回那弱小孩子。不然再熬下去,恐怕真的要出人命了。
就在这时,门外沙哑的喊声停了。
沈绰心弦一紧,砰砰直跳,忽感一种强大的气场碾压而来。
只见,大门轰的一声被暴力踹开,矮小的门槛外,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抱着已经昏迷的继子,冷沉地站在他眼前,身上披着染雪的蓑衣。
“啊噗——”
沈绰被那人吓了一跳,果核一下就吐出来了,刚好滚到对方脚边,平添一种挑衅的意味。
沈绰呆滞抿了抿唇:好家伙,欺负他儿子,现在还这么嚣张吐他果核,我是不是又要领盒饭啦?
男人身材魁梧,才进来半个肩膀,就把窄小的家门堵了个大半,显得十分局促。此刻无声的注视更像是审问,逼得沈绰心慌得紧。
不敢抬头细看男人的长相,只是凭直觉就能得出结论,这家伙是书中主角,也是他现在名义上的丈夫。
萧定北低沉地盯着跟前低眉顺眼,姿容殊丽的沈绰,什么也没说,就这么扮了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他却觉得对方是在认错,明明心里火气还大得很,偏偏不愿对他发火。
毕竟是自己毁了他的荣华富贵和大好前途,他心里有怨有怒,实在正常。故成亲以来,吵吵嚷嚷,小打小骂,自己都纵容过来了。但是今晚,实在太过分了,沈绰居然想把一个七岁大的孩子活活冻死在雪地里。果然,什么都是会变的。
萧定北不再管他,捂热了怀中的孩子,一言不发地从那把软椅边过去。
却被一只白皙的手抓住了他的衣尾,他没回头看,突然听见一声扑通,才不由自主地侧了眼,看见沈绰一下跪在他脚边,小心翼翼地仰望着他。
“我,我刚刚喉咙被卡住了,不是故意吐你的,还有哇,我是腿麻了,才没有及时去抱……呃,你的儿子的。别生气……”
本来是想站着解释的,结果穿得太厚,直接绊下来,成了这副姿态。沈绰都对自己无语了,想了想都快闹出人命了,跪着讨饶比较有诚意,他也没打算起来。
男人浓眉一皱,神色一丝犹豫,却不经意瞥见桌上那份和离书,心一下又寒了,眸光黑沉沉地透着一丝哀伤。
到底是没扶沈绰起身,便着急去救他儿子,只是临走时说了一句沉重的话:“你要的,我会给,别欺负我儿子。”
“啊?”沈绰不解皱了皱眉,我只是想先认个错保命,我想要啥了?
“诶等等,我帮你去打热水。”
顾不得多想,沈绰总算能正常使唤双腿,站起来就追进屋内帮忙。
泡完热水,继子体温算是渐渐回暖了,沈绰忙里忙外不敢停下休息,生怕照顾不当,小孩儿一命呜呼,到时候他估计也得去吃牢饭了。
原主真是个会造孽的,他不禁暗自腹诽。
萧定北还在帮他孩子找棉被盖,但发现家里一穷二白,连个像样的不漏风的新棉都没有,一时只能勉强将为数不多的衣服捯饬出来,覆在他儿子身上。
沈绰见状,借着故事背景和原主的记忆,忙去两人的婚房里取了喜庆的大红色被褥回来,手脚麻利地盖严实了。
“诶,用这个,暖和很多。”
萧定北狐疑地盯了他一眼,语气冷淡:“这是你的嫁妆……”
平日里不是藏着掖着,就是自己独享,眼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方?
他怀疑沈绰被鬼附了身,不然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一副贤夫良父的模样?
“啊,就一件被子嘛,不就是用来盖的嘛……而且,今天晚上确实是我做错了,把你儿子冻成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
这倒是实话,毕竟是原主先做的坏事,他来背的锅。沈绰挺喜欢小孩子的,大学的时候,还去偏远地区的小学当过志愿小教呢,哪舍得这么折腾这单亲小可怜。
奈何他的话,并没有取得萧定北的信任,只是令对方沉默了半晌。
突然,昏暗的灯光下,男人陡然站起身,足足高出他一颗头,沈绰的目光从低垂变成了仰望,加之角度原因,他只能望见对方严肃凝重的侧脸,精瘦的骨感,显得那人轮廓狂野而隽冷,明明一句话没说,却总让人感到强烈的压迫感。
沈绰仰得脖子疼,对方也没了下文,想了想还是低着头吧。
“呃,我,我再去打点热水来,给你儿子擦一擦。”
沈绰转身准备离开。
又听见他用你儿子这个称呼,男人脸色颇是怪异,平日他明明都喊得狗崽子,拖油瓶来着。今天是在演什么?还是为了什么……
萧定北黑眸一沉,迅即将人从门口捞回来,抵在粗擦的墙面下,不肯松手。
“你,你干什么?别,别动手……”沈绰惊慌如兔,身形娇小,力道也弱,几番挣扎都是无用。
男人审视的目光越靠越近,热热的气息擦过耳垂,逼得他羞恼侧开了脸,心里怪道:想打我就打我,搞那么暧昧做什么?
萧定北快要把他那张红艳绮丽的脸盯出花来,也想不明白此刻的他和以前的他哪里不一样,明明还是那张脸,但心肠却突然变得这么软,会关心继子的死活。
诡异,太诡异了。
他手上的力道不自觉重了,沈绰嘶了一声,怯生生地瞥了眼他的眼色,似乎是怕挨打而露出的那种微微恐惧感,勾人怜惜。
萧定北心坎一塌,回过神来,放了他,别开脸,冷冷道:“别装了。我不会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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