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真的还好好的……”身后的大夫人，乍一看到凌父金身，失态地扶着棺身坐了下去，脸带凄颓，声音渐低，“这么多年了，我怎么从没想过……翻一翻你的藏书呢……？”
她倚在棺边，陶醉般低声自语。似哭似笑，眉目间终于褪去强硬，恢复了一丝寻常女子的娇态。
“这些年……我日思夜想，早已断了长生念，整日空对着那些傀儡度日，境界倒退了上百年，恐怕寿数早已……没想到，你竟还能活着……早知如此，我便好好修炼了。”
隔远了，陆小吾其实也听不太清，但光看她神色凄然，便猜也猜得出来。
又过了会儿，她终于抹了眼泪，合上棺盖，向这边走了过来。
“小子，被你蒙对了，老家主的金躯果然完好如初。”
大夫人振作了精神，问道，“你刚刚还说……老家主没有死……那我问你，他现在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活着？”
陆小吾犹豫片刻，想着要不要说出自己的推测，最后只躬身轻声道，
“大夫人……如果愿意相信晚辈的话，不妨派人去寻访这十多年以来，各大宗门和世家新出生的适龄少年。老家主若主动兵解，很大概率真的已经投胎了……但他一定神识未灭，且大概率还保留着往生再来的特征，所以……可以从他的长相、性格、身上的旧伤、修炼功法这些作为线索去找寻。”
四叔立刻拍了拍扇子，“夫人放心，我这便派熟悉大哥的人出门找寻。”
大夫人点了点头，又对陆小吾说道，“小子，你很聪明，心思缜密，比你兄长当年也不差几分，说吧，你是萧家哪一辈后代？为何跑来这里成了小……成了凌二的丹奴”
陆小吾闻言，不由愣了愣，失笑一声，“大夫人……晚辈姓陆。与萧家无任何关系。”
“哦……？”大夫人看看他，又看看站在一旁的凌二，脸上露出那种七大姑八大婆围观小辈的微妙神情。
“不是萧家晚辈？那更好办了。”大夫人冷哼一声，又道，“那你也去吧，如果找不回来，我照样拿你填棺陪葬……”
凌二皱眉，率先将她的纤指挡在了自己胸前。
“此人是我的丹奴，还轮不到夫人你来指使吧？”
大夫人退后一些，微微仰头，又要与凌二展开对峙。
“大夫人，没问题，我去。”陆小吾从凌二身后钻了出来。他想了下，趁机道，“不过……也希望大夫人还有在座各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陆小吾扫视一圈众人，想了想，便垂首，状似随意道:
“条件是……大夫人和在场几位长老需向天起誓，若我真能替你找出老家主的转世，你们此生永不可再为难任何一个修炼玄冥秘法的人。若有违者，则道心破损，受谴于天，此生永无进境……”
这个誓言其实很毒，好在，在场诸人只以为他在为凌二袒护，没有多想。
“你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不要为难凌二吗？除了他，这世上还有谁修炼玄冥秘法？”大夫人冷哼道，“当着几位长老的面，我便答应你，只要你真能办好事情……我便再不为难他。你准备一下，今日便动身吧！”
“夫人……此话需你起誓才算数。”陆小吾脸带恭敬，依旧不依不饶提醒道。
大夫人楞了愣，道，“哼，我答应你，否则道心破损，受谴于天，此生永无进境。”
陆小吾眼中浮现笑意，又转头看了看在场众位长老。
七位长老对视一眼，此番本是借机来斩草除根，不料还没开打就要结束了，多少心有不甘，但毕竟是受大夫人所托，大夫人既已同意，便不好再说什么。
最终七人都缓缓点头道，“看在大夫人的面子上，我们也答应你，只要你助夫人了此夙愿，我们七人再不主动为难任何一个修炼玄冥秘法的人，否则道心破损，永无进境。”
陆小吾暗暗在心底微笑，甚好……甚好。
——今日是只有凌二一个人修炼玄冥秘法，可谁知以后玄冥宗的徒子徒孙，会不会千秋万代呢。
哈哈哈。
四叔走出一步，拍着扇子对凌二沉吟了一声，“二侄子，不若你也一同去找吧！”
“不用四叔忧心，既是父亲转世，我自然会同去。”凌二点头，随即想到什么，语声都透出一丝寒气，冷笑，“不瞒你说，我还有很多问题要找他‘讨教’。”
凌二说着，便拉着陆小吾，往临云台方向离去。
两人正打算御剑而起，又见一小厮匆忙奔至，凑在四叔的耳边低声道，“家主，小公子不见了！”。
“不见了？”余光中，陆小吾见四叔略抬了抬眉，低语，“他那点修为，还能跑哪去？山中这么大……都派人找过了吗？”
“找过了找过了。”小厮压低嗓音道，“小的本以为小公子藏在山中掏窝抓鸟，可今日二公子对战，他也不见人影，才感觉不对劲！猜他多半是跑出去了……”
“你怎么不早说？”凌隐俨然十分头疼，对身边萧长老揖了揖，说了句“恕难奉陪”，便拍着手中扇子匆匆离去，只余萧长老带着几个萧姓小辈在演武台上干跺脚。
陆小吾见状，不由从鼻中发出低笑。
——哼，让这两只老狐狸整天算计来算计去，被我成功偷家了吧！
自己在鸿蒙界里费劲心血培养了凌二十八年，他这把刀……可不是给这群蠢货拿来如此挥霍的。
“小丹奴，你偷乐什么？”
凌二站在他的前方，正慢速御风而行，听到他喉中气音，不由回头问道。
“凌允私自跑出去了。”陆小吾不答反问，“你刚才怎么也不关心一下？”
“早就知道了，有什么好担心？”凌二头也没回，轻嗤了一声，“你以为，你那夜私下和凌允嘀咕了什么……爷听不见吗？那日不过看你目光坦诚，并无坏心，懒得继续深究罢了。”
陆小吾：“……”
“你是不是真对我好……我感觉得到。”凌二侧头，看了身后陆小吾一眼，轻声道，“别这么紧张。”
陆小吾扭头冷哼，“你倒很坦诚嘛！”
凌二抬了抬眉，又笑，“不过我只是想不通……那日你为什么让凌允去朔疆种花？世人皆知，朔疆便是我本门旧址……难不成……你真有什么玄冥宗的友人？所以刚才提出那么莫名其妙的要求……可他们不是千年前就被灭门了吗”
陆小吾没料凌二如此举一反三，顿时心跳漏了一拍，紧张得都结巴起来。
“那、也也不一定……指不定这玄冥宗还没被灭干净呢！”
——是谁说只要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接二连三的谎言去圆？陆小吾不由暗骂自己嘴大。
“哼。”凌二轻嗤一声，“你的意思是，爷当真还有流落世间的同门？那我倒真想结识下他了。”
——根本没有什么朔疆友人啊你醒醒！
都是自己编的，陆小吾没想到，这一个套能套两！
驴凌允去种花，驴那群七大宗门的立下毒誓，都是出自他内心的私欲罢了。
“嘿嘿。”陆小吾狡黠地笑了笑，干脆卖起了关子。
结果两人回了临云台，他开始清理出行的包裹，凌二还揪着这事儿没完。
“小丹奴，你怎么不说话？你说，你那朔疆友人到底是何人？”
陆小吾也不说话，等收拾完了，便趴在茶水桌上，眼神炯然地盯着对桌凌二白璧无瑕的下巴，继续卖乖。
“哼，那日我在山洞着急上火，你不也一脸嫌弃，不肯搭理我吗？这风水轮流转——”陆小吾单手撑着下巴，单手悠然地敲着桌子，“我就不告诉你，你耐我何？你不是一直嫌我烦我，最爱用禁锢咒、穿心咒祸害我？来呀，有本事打我一顿。”
凌二闻言，单腿架在膝盖上，一手悠然地揉搓虎口，慢腾腾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幽幽笑道，“哦？是吗。忘了告诉你，爷这儿还有一道口吐真言咒……”
陆小吾眼神惊惧，二话不说，提兜跑路。
凌二紧跟而出，脚踩着一团玄冥之力凝出的吞吐黑云，待陆小吾跑出老远，崖下无路，才悠悠飞至，语声轻慢而又得意。
“怎样，小丹奴，还打算往哪跑？”
陆小吾便回头，试图召唤幻雷戒，劈向凌二。
结果手中幻雷戒就跟失灵了一样毫无动静。
“小丹奴……你刚才是想用我的本命法器劈我？……你真的疯了吧”
凌二与本命法器心有所感，察觉他的心思后，忍不住愠怒起来。
他说完，不待陆小吾多说，忽然驱使剑意，将陆小吾的提兜勾入了乾坤袋中。
“你耍赖！”陆小吾气鼓鼓道。
得，竟然还学会没收自己的口粮了！
这龙傲天——当真掌握了如何拿捏凡人的精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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