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节:沈鸩、木盒(双更合一)
出了传送广场后,天已暮色,夕阳余晖洒落前方,一座古老雄城屹立!
珍珑岛内簇拥而行的修士不少,然一羽化七金丹的阵容,亦不多见,一路上难免会引来不少目光,所幸大多修士诧异一晃散发羽化境气息的商九天,之后就不再关注了。
直至进了城内,走在商铺林立的街道上,终有三五个人眼神诡异的闪烁了一番。
这几人修为在筑基金丹境不等,行动与旁的来来往往的修士并无不同,一则在逛商铺,二则是途径路过,只目光闪烁后,终若有若无地汇聚到了一个元中修士身上。
经历过‘荒海’一事,六金丹终归总结出了一些经验之谈,愈发谨慎,是以这一幕不只是宁无心三人觉察到了,他们同样后知后觉,感应到了不妙!
这些人的诡异目光自不是为了宁无心或季清寒兄妹而来,而是冲着六金丹,或者说是他们遭人窥视,探索未成,不得不暂时放弃的‘古化神修士水府’机缘!
这一路上几人就曾忐忑过,他们探索古化神修士水府之事虽说隐蔽,可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
他们此前为水府禁制曾不止一次寻求解决之道,与珍珑岛上几个于阵发一道上颇有几分造诣的修士探听过,甚至有意与其中一人洽谈合作,只最终还没谈及古化神修士水府,就谈崩了。
可就算不曾提起,以对方的精明难道猜不出来?此前一员两丹三修士怕就是那人泄露讯息,如海鲨闻血蜂拥的先锋探子。说来也是他们不够谨慎,被人盯上,实是死有余辜!
此前,与太岁缔结契约他们虽有不甘,直至意识到其中的利大于弊,才后怕了,毕竟能活下来就极好了!还以为傍上了大靠山,有着这位‘燕惊蛰’燕道友的存在,他们哪里还需顾忌此事!?
直至前一刻,意识到这尊大靠山出现无涯海阁范围,极有可能冲着岛上传送阵而来,十有八九不会在诸侯列岛久留,更不会带他们一同离去,终觉不妙!
六金丹修士一时沉重,转而看向中年男修,那张不甚出彩的面孔上似无所觉,双目里,则更叫人看不出其所以然,顿更为沉重——他们都能察觉,这位燕道友岂会不知!?
根据六金丹对宁无心几人的心思揣摩,最终选了个并不会太引人瞩目的客栈,但也就看起来低调,实际上内里古色古香,一切摆设平凡无奇,可其中的聚灵阵却不同寻常,算是珍珑仙城内的老牌子客栈了,而在他们进入客栈之后,那股隐隐追寻的目光忽就没了踪影。
到了此时,六人才忍不住朝着客栈外凝眸几眼……
这间客栈看着不大,却内有千秋,背后一大片都是其地盘,为方便起见,宁无心三人要了个一进小院,交了三日房钱,七日定金,算是暂居在珍珑仙城。
见此,六金丹看向宁无心的目光越发隐晦,在侍者引领一行人前往居所之时,六金丹的情绪起伏也愈发明显了。
细思极恐——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解决办法,譬如离开诸侯列岛、譬如再寻一靠山、甚至是将古化神修士水府交出,可纵如此,就真的能够逃过此次危机!?
至于加入无涯海阁……先不说其中势力争斗颇重,就说他们拒绝合作之阵修,便是无涯海阁的修士,六金丹修士与一高阶阵法师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更莫说此等阵修身后必然有强硬后台。
无异于自寻死路!
而他们最终能够想到的,最靠谱的一条是——长居珍珑岛,不达元婴不离岛,可他们筹谋古化神修士水府,钱财消耗大半,而今资源严重不足,谈何晋升!?
碍于侍者在侧,六人只能隐忍不发,直至进入居所,侍者退去,终耐不住了。
院门一落,禁制一开,六金丹修士顿就抱拳单膝一跪,其中五人不言语,人多嘴杂反会越说越乱,只余为首者咬牙颤声道:“望燕道友救我六人一命,往后我等愿赴汤蹈火,以报道友再生之恩!”
他没有提及此前几日六人如何鞍前马后,更没再拿那份契约当由头——另几人闻声诧异,看向为首之人目光颇为不解、不满,却在后者厉色中压下。
就像此前‘燕惊蛰’所道——缔结契约,只是为了让他们闭嘴,至于这几日与今日引荐就算与救命之恩相抵了,往后他们只要不多嘴,今日事后,桥归桥路归路。
甚至于他们琢磨到一点……对这位燕道友而言,或许他们死在这场机缘的争斗之下,才是他最想看到的!即便如此,他们所能求的,依旧只有此人。
至少这一路上相处看来,其人就算不好打交道,可对手底下三人却极为宽厚。
他们只要能入了这位燕道友的眼,说不定还真能谋得一线生机!
果然,生死之间的大恐怖最能令生灵迅速成长,哪怕是一日之前,以宁无心对此为首者的了解,断然还悟不出她的心思,必会与其余五人一般手足无措,试图拿那份‘契约’说事情。
可她此前就说的很清楚了,桥归桥,路归路,而若是他们拿此事当由头,以“我等已与你缔结了契约,你就必须护持我等!”强行绑架她,她想,这几人就没必要再与明日太阳见面了。
可眼下,为首之人能够全然不提,撇清此前,拿往后的忠诚当筹码,此女一人倒是颇合她之意,可惜,不论是修为还是行事,这几日时间里表现的非常勉强,暂时不值得她为其大动干戈。
她淡淡笑道:“我这人忘性大,倒是不记得道友的名讳了。”
“在下沈鸩,鸩鸟之鸩。”
女修看起来三十余岁,颧骨极高,显得有些刻薄,放在封建主义极重的世俗国度里,有克夫之相的意思。
然其一双眸子娇媚异常,兼之眼角有一美人痣,愣是将此七分刻薄冲淡到了三四分的程度,仿佛听出了这位燕道友淡淡的兴趣意味,这让沈鸩顿觉有了希望。
至于忘性大、名讳之事则只是小不能再小的事了,换做是她,自己一个至少元婴大圆满的修士,哪里会花心思记一个不知道有无可能晋升元婴的金丹大圆满的小修士的名讳?
尤其是在倏然一晃的对视间,沈鸩从这位燕道友的眼眸中察觉到,怕不是不记得,而是有意试探——别看修士达到金丹、元婴境之后,面上看似心境圆融了,实际上很多此境修士心胸狭窄仍远超常人,最终能够跨越这一步的,并不算多!
中年男修略略点头咀嚼,“沈鸩——嗯,倒是个好名字。”前世并没有听过,要么在‘荒海’便陨落了,要么就陨落在‘古化神修士洞府’之争下。至于名字好不好,她哪里知道,胡诌的。
最终宁无心也没有直言要帮助这六人,只是将灵兽木戒中的太岁唤出,笑道,“既然是太岁道友与你等契约,有什么麻烦事……找他吧。”意思很明白了。
六品灵兽木戒不凡,于戒内可闻界外三丈之地声息,太岁听了个全,眼下宁无心将他放出来,虽没明说,却算是应下了,只是要为难他试探几人,看看是否值得培养罢了。
六七岁的稚童一脸嫩色,噙着一双实是令人生不起防备之心的纯净凤眸望来,其中五金丹顿时就皱起眉头,显而易见并不相信,觉得宁无心作势敷衍罢了。
沈鸩见到太岁之时,心下一动,大致明白了其中意思,转而察觉到其余同伴流露至少三四个呼吸的皱眉不满之时,心中一叹——就算几人这次能够脱离危险,此生成就却也有限了。
至于她能否再进一步,能否彻底入那位‘燕道友’的眼,却是要看眼下了。
太岁心性谋略虽然还未至前世‘丹鬼’的程度,却比之常人却深得多,略一眼便察觉到了几人的心思——换做以往,早就撇嘴冷笑,而后铺天盖地就是一顿爆锤,身家性命都揣在他手中,爆锤一顿又如何?奈我何?至而今与宁无心相处久了,也愈发深沉了。
心中一阵冷笑的同时,脸上却露出了同样“真诚”的无心版微笑。
解决这六人之后,宁无心就看向了季清寒兄妹,勾唇笑道:“两位道友不妨到里间一谈。”小院一进,东西四厢房,中间有一会客堂屋,灵气浓郁,景色宜人,倒是对得起一日百灵的价格。
会客堂屋灵气浓郁又上升了一个度,香炉氤氲,灵茶也是早就泡好了。
将堂屋禁制开启后,宁无心没有管季清寒兄妹,兀自找了个觉得舒服的位置座下,倒了杯茶。
不是什么好茶,顶多两块灵石一壶,无毒,对她而言无甚益处,也无害处。
呷一口茶润了润嗓子,也不遮遮掩掩,开门见山道:“天玄已至,惊蛰倒是想听听季、商两位道友有何打算?”一口灵茶入喉,中年男修性感而磁性的声音顿似是呷上一丝灵泉潺潺之意。
季清寒兄妹二人一时沉默了,在宁无心直言一谈之时两人便隐约有此直觉。
故闻此言,具都没有震惊至哑然的程度,也就心湖一震,波澜涌起……
只就是再淡然平静,神色仍不免溢出一丝动荡——
见二人这副神色,宁无心也没有调侃之意,洒然一笑道:“两位道友不必拆开细嚼慢咽琢磨惊蛰此话,就字面意思。”
又道:“我将有私事要解决,却是不便带你等同往,却想听听你等往后的打算,看看能否出谋划策,出一份力……”
一直到了此时,她语气才逐渐变了意味,倏地与两人对视,平凡眸子里,眼瞳漆黑,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深邃寒潭,定睛一笑道:“毕竟……你们越强大,我往后用起来也更顺手。”
季清寒与商九天闻言具是咽喉一鲠,呼吸一滞,此前心湖澎湃波澜随着这位惊蛰道友的一番话,逐渐平静,直至与其双眸中的寒意如出一辙,静若寒潭!
“换句话说,只要自身价值足够,往后也同样可以将我用的很顺手!”
中年男修笑容愈发真诚,但话也说的再清楚不过了——她并非单纯压榨他们的存在价值,尔等将摆到了大致同等的台面上。
季清寒兄妹到底不是寻常修士出身,震惊之后,心寒之后,具都很快将这段话消化掉了。
而说实话,相比于他们所知,这位惊蛰道友对于‘附庸从属’实是足够‘宽厚’了,他们既已侥幸活下来,最好逐渐认清事实,否则,最终为难的,吃亏的,还是他们自己!
况且,宁无心这番话虽是敲打,却实在是给了他们很大的选择权了。
沉吟片刻,两人如实相告——季清寒早就筹谋前往天玄之事,对于天玄宗门也有了一番了解,自与前世选择如出一则,打算加入天玄五大圣地之一,太白道宗。
商九天虽然担忧季清寒,却知晓唯有越强才能够护得住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其本就为雷灵根倒是与其万泽雷境相合,琢磨过后,另一圣地,青元剑宗!
而对于两人的选择,宁无心并没有干预,尤其是季清寒,首先她不知道宁无心真名,甚至不曾见过宁无心真容,只要宁无心单方面掐断两人间的契约联系,就算往后具都拜入太白道宗,就算面对面,后者也察觉不到,并不会引起不妥。
其次其曾与一神秘修士有过接触,虽被确认为其‘护道人’,却终为脱离‘神秘人’的范畴,加入太白道宗,背后之人的大本营,反而进一步洗清了嫌疑。
何乐而不为?
而一直到了这里,季清寒约莫在方才心境又一次有了增进,不再沉默,反直直看着宁无心,镇静问询,“惊蛰道友说的价值,是指什么价值?若足够了,需要到惊蛰道友,又该如何联系呢?”
她虽然被迫‘依附’宁无心,自身却很强势,也并不矫情,若有能够‘利用’这位主公的机会达成自己的一些目的,只要代价合理,何乐而不为呢?
中年男修到这里,笑容更加灿烂了,刻意挑眉一笑说道:“前往玄黄阁给‘惊蛰’留下音讯,如无意外,我会在三日内联系你。”随后将玄黄阁的信息告知二人,二人听闻,四目之中皆闪烁一抹异彩,这是他们此前不曾接触到的神秘势力——待有时间必要去见识一番。
至于价值没有谈,也不必谈,各人自知就好了。
三人又谈了几句,多是关于两大圣地与玄黄阁。
直到最后,都无需宁无心示意,眼见事情聊的差不多了,商九天自行离去,给这位燕道友与季清寒单独谈事的空间,而所谈为何三人皆心中有数。
商九天离去,模样仍旧是十四五岁的模样的俏丽少女,已是主动将一道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褐色木盒递给宁无心。
此盒出现一刹——
识海中,墨蝉顿时荡起涟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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