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 心思各异
别看他们在村里嚣张耍横, 在青桃面前乖得像小兔子,转着黑溜溜的眼珠不敢靠近,说话压着声儿软糯糯的, 再温顺不过。
看青桃点头,激动得嗷嗷叫,青桃转身看他们一眼,连忙捂嘴,但眼里的欢喜藏也藏不住。
回锅肉可以起锅了,青桃盛在碗里温到炖汤的锅盖上,就着粘锅的油准备炒菜。
秋季花草枯萎, 家家户户都没什么菜吃, 唯独谭家不缺菜,青桃春夏晒了很多蔬菜,花菜豆角萝卜应有尽有,青桃早早用水泡着, 双手抓紧拧干水丢进锅。
锅里噗兹噗兹的响。
几人踮起脚往锅里看,嘴馋得大张吞得下鸡蛋。
地里的人没回来,开饭还有会儿, 青桃往锅里撒好调料,舀水叫他们洗脸洗手。
谭青河是几兄弟里最大的,腆着笑跑到灶前提水,趁机往回锅肉的碗瞄了两眼, 喉咙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馋道,“青桃姐,什么时候做红薯糖啊”
肉和糖是他最爱吃的,眼下肉有了, 就差糖了。
去年青桃拿红薯做的糖和蜂蜜样好吃,他至今还惦记着,当时青桃说看情况今年做,再晚红薯就不新鲜了。
谭青河的话像打开了其他几人的味蕾,不约而同的舔唇,你句我句的说红薯糖好吃,眼巴巴的问青桃能不能再做回。
红薯熬成糖最耗柴火,青桃想了想,告诉他们捡够柴火就做。
“真的吗?”几人眼睛炯炯发亮,这个时节漫山遍野到处是柴火,捡柴一点也不麻烦。
谭青河惊喜地问,“我们只捡柴就行吗?”
他看青桃煮一大锅红薯做成糖只有两碗,担心家里红薯做了红薯糖不够吃,最近每家每户都在地里挖红薯,粮食不够吃的人家给自家娃挎个篮子叫他们去挖过的地捡人们漏掉的,运气好能捡小半篮子,如果要捡得抓紧时间,过些天想捡就来不及了。
青桃笑道,“真的,捡柴就行。”
谭青河欢呼,手上力道松,桶差点给摔了。
欢天喜地的跨出门,招手商量捡柴的事,几个小脑袋贴着,
嘀嘀咕咕小半阵才散开,随后草草拂水洗了手和脸,挥着小竹竿赶鸡鸭回笼。
几个人没经验,竹竿往鸡鸭群一挥,石槽边啄食的鸡鸭四处窜开,咯咯咯嘎嘎嘎的声音霎时响遍整个院子,青桃探出头问他们做什么。
谭青河回,“把鸡鸭赶进笼里我们打扫院子。”
家里养鸡几乎闻不着臭烘烘的鸡屎味儿,因为青桃每天傍晚都会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他们这般是想为青桃分担点活。
毕竟吃人的嘴短,他挠头,尴尬道,“它们不进笼。”
青桃好笑,“不用赶,等它们吃饱自己会回笼的。”
傍晚鸡鸭回来要吃食,天黑自己会进笼子,偶尔两只不听话再用竹竿赶。
时候尚早,谭青河明白了,丢下竹竿,指挥弟弟们先扫檐廊,东西北三条檐廊,鸡鸭不会乱蹿了,扫完檐廊等鸡鸭进笼后再扫院子刚刚好。
他语声落,年龄小的各自找扫帚找铲子。
二房的谭青阳七岁了,见短扫帚被同龄的谭青林拿了,他去拿靠柴篷的长扫帚。
长扫帚是竹尖枝桠捆成的,又长又大,扫院子省时省事,可檐廊窄,两扫帚是能扫完,但扫不干净,相反束手束脚的伸展不开,很是费劲,个位置谭青阳反反复复扫了几遍都不满意。
谭青杏坐在檐廊绣花来着,见他累得气喘吁吁,说,“给别人干活这么积极,自己的屋怎么不扫!”
青阳是她弟弟,没为她做过件事,跑去给青桃干活倒是积极,看谭青阳目不转睛盯着地面,个子还没长扫帚高,心里直泛酸。
谭青阳继续和脏的地方做斗争,头也不抬的反驳,“我的屋子又不脏。”
谭青杏气着了,“那脏了你自己扫,我不管了。”
谭青阳理直气壮,“自己扫就自己扫”
为了个外人呛自己,谭青杏气得收了针线篮子要骂人,郭寒梅及时劝住她,劝她别往心里去,几岁大的孩子说话做事不过脑,长大懂事就好了,她捏着谭青杏衣服,声音极低,恰巧大人们回来了,见两人挨近说话,几个毛头小子噗嗤噗嗤扫地铲屎,齐齐愣住
了。
刘氏最先回过神,烂着脸往墙角走,想她大儿子在地里累得像头牛,三个小儿子在院里挥汗如雨,这是把三房当牲畜使唤呢。
弯腰往前抖,肩膀上的扁担飞出去,两端的粪桶顺势落地,个粪桶滚到了李氏脚边,李氏蹙眉斜睨看过来。
刘氏心里愈发不痛快,李氏回了趟娘家回来整个人容光焕发,像遇着什么好事似的,施肥得不得的傻笑,笑容别提多灿烂了,以致她整个下午烦躁不已,总担心李氏是不是说服邱婆子帮她带娃了。
然而她盯了半天也没看到李氏偷偷找过邱婆子,回来路上亦没听李氏提。
直至看到刚刚那幕,刘氏隐约猜到李氏乐什么了,恨恨道,“是不是二嫂教青杏的?”
谭青河什么德行她知道,喊他吃饭尚且要喊破喉咙,像铲屎这种脏活若非有人逼迫他绝不会做,青杏多大点年纪,没有李氏教她不可能使唤动谭青河。
李氏好歹毒的心肠,斗不过她教青杏磋磨她儿子!刘氏磨牙,“蛇蝎心肠。”
李氏曲腿稳稳放下桶,侧身站直抽扁担,眉头紧锁道,“你见我什么时候教青桃偷懒”
她也惊着了,大儿子双手抱着长扫帚吃力的来回挥,整个人大汗淋漓,小儿子汗少些但他蹲着满地找屎的走刘氏竟觉得自己教青杏对付三房?
李氏何曾遭人骂过蛇蝎心肠,脸沉如水的走出去,“青杏”
谭青杏身子颤了颤。
“我什么时候教你把脏活丢给弟弟们?”李氏盛怒,厉声质问,“从哪儿学偷懒?”
“我没有。”谭青杏矢口否认,脸色胀得通红,从凳子上站起,满脸委屈,“他们自己要做关我什么事。”
两句话她便红了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郭寒梅跟着站起,拉住谭青杏的手为她说话,“和青杏妹妹没关系,扫地是青河堂弟他们自愿的。”
谭青杏委屈得双手打着颤,郭寒梅轻轻拍了拍,唤谭青河自己解释。
监督几人干活的谭青河瞅了眼李氏,大方应下,“是我让他们扫的。”
想起刚刚
刘氏鄙夷讥讽的表情,李氏怒气更甚,正准备把话悉数还给刘氏,谁知刘氏反应更快,嘴唇扬,拍手大声道,“哎哟哟,娘的乖儿子懂事了,都知道带着弟弟们干活了”
李氏嗤之以鼻。
刘氏继续厚颜无耻的夸,“不愧是哥哥,知道怎么教弟弟,看青阳跟你学得多勤快”
李氏:“”不要脸。刚进门她可不是这么想的。
刘氏心里乐开了花,她还能不知道李氏会阴阳怪气讽刺她?故意先发制人抢得先机不给李氏说话的机会的,她与有荣焉的看着李氏,“青河没把青阳教坏吧,你看他扫地有模有样的,肯定是干活的好手,二嫂,不是我邀功,你该好好奖励青河,要不是青河教得好,别说握扫帚,握筷子青阳都没学会呢。”
李氏气噎,刘氏刚进门恨不得指着青杏鼻子骂,始作俑者换成青河就有功了?
“三弟妹真会做人。”李氏说不出恶毒的话,不阴不阳的挤兑刘氏一句,叫谭青阳洗手准备吃饭。
谭青阳这个年纪听不懂刘氏话里玄机,只知道自己被表扬了,愈发来劲,“你们吃你们的,我扫了院子就来。”
这话邱婆子经常说,谭青阳说得老气横秋。
李氏嘴歪,“吃肉呢。”
没进门就闻着味儿了。
每次谭秀才和邵氏回来家里都会煮肉,李氏没有多想。
听着肉这个字就双眼大放异彩的谭青阳纠结了瞬,接着像没听到,继续挥长扫帚,不过速度比刚刚快很多,使劲戳着没扫干净的地方,引得刘氏连连拍手称赞,“青阳真有力气,你青牛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完全挥不动长扫帚,更别说你挥得还快。”
“真的吗?”谭青阳喜出望外,“我比青牛哥厉害?”
人都有争强好胜的心,谭老头话不多,但常夸谭青牛力气大,个人干活顶两个人,谭青阳很是羡慕,从小到大没被人夸奖过,想到他比谭青牛小时候厉害,咧着嘴哈哈傻笑。
刘氏也笑,“你比他厉害多了,好好努力,将来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
这话不可谓不诛心,李氏怎会
看不出她心里的盘算,无非怂恿青阳不吃饭多留几片肉出来,她疾步过去推掉扫帚,“洗手吃饭去。”
没看谭青河他们迫不及待往堂屋去了啊,就青阳认死理。
谭青阳非但不听李氏的话,汗濡的手往衣服擦两下,扶起长扫帚,坚持扫完再吃饭。
犟得李氏想抽他巴掌,可谭青阳较真了,扫完檐廊开始扫院子,眼看邱婆子洗完手进灶房端菜去了,李氏急不可耐,没办法,抢过谭青阳手里的长扫帚几下把院子扫了,就这样谭青阳不满意,叽叽喳喳埋怨她扫太快了,鸡鸭不进笼子扫地就是白扫的,该慢慢扫。
今天以前,李氏不知道自己生的儿子是个认死理的,认死理不说还固执得很,这么下去只会和谭二户一模一样,胸无大志目光短浅的任人摆布。
尤其看谭二户搓着手坐在桌边傻笑着等开饭她火气更盛。
老子愚蠢天真只顾眼前碗里的饭,儿子又能有多大的出息?
眼下只盼望谭青阳用功读书,能像他大伯那样考个秀才教书过得轻松些了。
谭二户规规矩矩坐着,突然看李氏气冲冲瞪自己,满脸莫名,怀疑李氏是不是那个来了,动不动就发脾气,还诅咒他娘早死,他故意找话和谭老头说,不看李氏。
整整一大锅猪脚汤,每人盛碗锅里还剩着有。
听闻锅里还有,刘氏呼呼吹两下就开始大口喝,碗汤青桃还没动刘氏已经喝得见底了,除了李氏其他人都知道刘氏自己掏钱买的肉,因此没有说什么。
邱婆子嫌丢脸骂了两句。
刘氏舀了碗剩下的汤全端到了邱婆子跟前。
以她的性子定会说些好听的话,但她忍住了。因为李氏似乎没想到买肉讨邱婆子欢心,她贸贸然显摆,被李氏学了去怎么办?因此她不能说,不仅不能说,还得想办法瞒着李氏,这样李氏就想不到花钱送邱婆子礼,这条路子就是她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愁邱婆子不心动。
小口喝汤的李氏丝毫不知刘氏的想法,得知邵氏回了镇上家里仍吃肉她诧异了瞬,但被儿子气了通又被谭二
户的没心没肺气着了,压根没有深想。
照理说像刘氏这种视钱如命的人舍得花钱买肉是很稀罕的事儿,饭桌上不聊谭二户私底下也会和李氏嘀咕感慨两句。
这顿饭太丰盛,撑得谭二户回屋倒床就睡了,而且他以为李氏小日子来了,不敢随意招惹她,因此没像寻常说说话。
李氏也安静得很,回屋翻出装钱的盒子,个人在油灯下反反复复的数。
心里有数后收起盒子,谨慎的扫到床尾被褥下的稻草里,睡下后仔细算当家要出的钱。
邱婆子早定好了规矩,谁出的钱多谁当年的家,而出的这部分钱不能得添进公中,她进门后每年邱婆子象征性的出半两银子,谭广户夺当家成功后,邱婆子有了危及感,每年都出的五两银子,她倒不怀疑邱婆子是昧公中的钱当自己的钱去抢当家位置,邱婆子眼里容不得沙子,不会那么做,而且当年邱婆子娘家也算大户,没必要那么做。
所以依着往年规矩来,她要当家,至少要五两一文钱,赢过邱婆子才行。
她现在有三两多银子,加上爹娘答应借她的数,挣到过年五两银子不是问题。
心里装着事,很久也睡不着。
三房的刘氏也如此,她睡前也数了遍盒子里的钱,和谭三户商量给邱婆子买套成衣。
既决定花钱就别抠抠嗦嗦舍不得,只要邱婆子愿意带孩子比什么都强。
至于买成衣也是她想过的,成衣贵是贵点,胜在方便省事,地里的活忙完她就要张罗挣钱的活计,腾不出时间做衣服,便是她和谭三户身上的衣服也是穿了好多年的了,破了就让青桃补补,再新的衣服穿着穿着就旧了,索性一直穿旧衣服省事。
像谭青牛他们几兄弟穿的都是大房不要的衣服。
这次是铁了心要讨好邱婆子的,刘氏道,“买了成衣就把鞋袜起买了。”
“爹呢?”
“爹不是有衣服鞋子吗,穿烂了再说呗。”
谭三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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