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摧毁（续）
法军使用的纵火材料，既非传统淋上火油的干柴（容易被扑灭），也不是传说中的“希腊火”（以沥青为主的石油制品），其主要原料方便易得，包括：高粘度细面粉、高浓度酒精、稀释过的液态浆糊、少许糖，以及含有杂质的少量苦味酸或是白磷。
这其中，酒精属于主要的引火原料，而高粘度细面粉是为了增加燃烧的温度。当然了，镁铝粉才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后两者目前只能在实验室里少量提纯，其成本比同等重量的黄金还要贵上几倍，即便有了少许的产量，军队也根本用不起。
添加稀释过的液态浆糊，是为了增加粘性，使酒精燃烧形成的火焰，能够在光滑的斜面上（船舷吃水线）粘住，形成持续性的破坏，并借助数根钢钎对船体造成的破洞，将大火引入船舱内部。
事实上，用沥青来取代浆糊是最好的选择。只可惜整个欧洲除了南欧的西西里岛与希腊南部外，就是俄罗斯境内拥有这种天然沥青。
为此，安德鲁让军情局秘密购买了几吨沥青，运到巴黎军械所进行研究，当下是赶不到这场荷兰战役。
至于使用的苦味酸，同样是为了提升燃烧温度。为防止苦味酸提前爆炸，军事工程师们在这种高纯度的苦味酸中参入有大量的杂质，使得爆炸威力小了很多。
一旦被点燃后，威力大减的苦味酸依然能持续燃烧，其核心温度足以融化掉用于保护军舰底部的，那一层薄薄的铜板。
不过，工程师的担心显然多余了。那是用于保护英国-军舰底部的铜板主要是安装在造价昂贵的一级、二级与三级战列舰。至于那6艘五级巡航舰，与2艘通讯舰根本就没有。
特混舰队的4艘四级军舰中，也仅有作为旗舰的“壮丽号”装了，而“鲁莽号”、“前卫号”与“巨像号”的底部都没铜板。
更为不幸的，是在第一轮的攻击中，包括“鲁莽号”、“前卫号”、“巨像号”，以及另外3艘巡航舰，同时被执行自杀任务的蒸汽无人艇击中。
可怜的“鲁莽号”是最先被点燃的，那是3艘无人艇同时撞到它的吃水线，因为剧烈的撞击力，引发燃烧弹的点火装置瞬间启动。
短短两分钟内，3艘蒸汽船就变成了三个巨大火球，火势很快的蔓延到“鲁莽号”的底部。
由于没有外层铜板的保护，加之数根钢钎已将船体凿穿，而附着船体上的那足以融化金属的1500多度高温，正在将船体底部迅速碳化……
期间，有英国水兵也曾在水手长的号令下，试图用水龙浇灭吃水线上的明火。但很快，他们发现这种努力尽是徒劳，蓝色火焰居然可以漂浮在水面上继续燃烧，而且是越烧越旺。
不久，无数跳动的火舌就深入了船舱底部，成功引燃了木制的船体，将底层船舱烧成了一个个窟窿。与此同时，大量海水也涌了进来。
尽管“鲁莽号”的官兵在第一时间，就启动了防水密封舱，但无法阻止军舰的持续下沉。
等到15分钟后，这艘排水量在1400吨，拥有54门火炮的“鲁莽号”，就在舰队司令萨顿少将注视中，缓缓的沉入须德海。
紧接着，“前卫号”、“巨像号”，以及另外3艘巡航舰也遭遇到同样的厄运。
法军发动的第一波自杀艇进攻，就令英军特混舰队损失了6艘战舰，包括3艘4级舰和3艘巡逻舰，可谓是赢得了“开门红”。
唯一让英国人感觉庆幸的，是须德海的平均深度不过4到5米，这意味着所有舰船除非是遭遇大爆炸（殉爆），否则无法直接沉入到海底，至少也会露出最上层的甲板，以及上面的桅杆，这令军舰上的水手们有了较为充足的时间跳水逃生，而不会被卷入漩涡。
就在“壮丽号”、“雷神号”与其他舰船纷纷放下木艇，去营救掉落海中的水兵时，就有多个负责警戒的哨兵在尚未受到攻击的军舰桅杆上方，冲着下面高声呼叫起来：
“敌袭！敌袭！正前方1500码！”
毫无疑问的，这是法国人的自杀无人艇开始发动第二波进攻了。另外30艘纵火船朝着“壮丽号”、“雷神号”，以及所有余下的6艘英国-军舰扑了过来。
在军官的号令中，水兵纷纷重新爬回自己的军舰上，一部分人试图赶在自杀艇到来之前，扬起桅杆上的风帆，挪动船身，继而避开那拥有恐怖机动能力的纵火船的毁灭性打击；
另一方面，上下甲板的炮手也在准备着，用为数不多的链弹，或是浪雷尔弹，攻击无人艇。至于霰弹和实心弹效果都不太好。
所谓的浪雷尔弹，是由链条碎片和旧铁片组成，这些碎片用绳子系在一起，形成圆柱体，主要用于炸毁风帆和支索。
至于那些落入海中的英国水兵，就只能让他们划着木艇，或是自行游到数百米外的马尔肯岛。
“该死的！”威廉斯狠狠的骂了一句，他的双手抓紧了绑在桅杆的绳索，努力保持身体的平衡，不让自己从摇晃不定的后甲板船舷，摔入到海中。
十多分钟前，威廉斯中校指挥的“雷神号”在规避即将到来的无人艇的攻击时，由于要避开已人沉海中的“前卫号”，一不小心撞到了同样实施机动规避的旗舰“壮丽号”。
随着军舰的剧烈摇晃，桅杆上的一部锁具掉落下来，恰好将威廉斯舰长的前额处击穿了，一大块肉皮坠落下来，与鲜血一起遮住了中校舰长的双眼，一度使他近乎变成瞎子。
在半昏迷状态中，威廉斯似乎意识到黑暗正在吞噬自己，他感到这是死亡的黑暗。当“雷神号”舰长即将栽倒在甲板上的时候，副官火急火燎的跑来扶住了长官。
此刻的威廉斯立刻展开双臂，他抓住搀扶自己的副官，急忙交代他的遗嘱：“我感觉我快要死了。请代我问候我的妻子和两个孩子，我的所有遗产分配清单就在我的内衣口袋里……”
好在军医官及时赶过来，发现舰长不过是受了皮肉伤，根本没有伤及双眼，或其他的致命部位。
在一番简单包扎过后，军医官递给威廉斯中校一瓶万能神药“鸦-片汀”，就匆忙跑到中甲板，为其他伤员服务。
与此同时，站在“雷神号”主桅杆的一名哨兵，开始不断的报送无人艇与己方军舰的距离。
“800码！”
“500码！”
“100码！”
……
当第二批艘无人自杀艇冲破英军的火力网，进入所有火炮的射程死角的时候，仅存的6艘英国舰炮与岸上的火炮阵地，仅仅是击毁了4艘无人艇，其效率远远低于第一次的防御火力。
“50码，30码，10码……准备迎接撞击！”
站在“雷神号”主桅杆的哨兵在发出了最后一句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后，他径直跳进了海里。
而几乎在同一瞬间，20多艘无人艇已撞击到“壮丽号”、“雷神号”等其他六艘英国-军舰。尤其是设为旗舰的“壮丽号”，被5艘无人艇盯上，而且全部命中目标。
在“壮丽号”被击中那一刻，熊熊大火就从吃水线的位置开始燃烧起来。此刻的舰队指挥官萨顿，不仅在叹息自己的命运不好，还在懊悔当初就不应该争取这个倒霉的差事。
这一期间，萨顿还是想尽一切办法试图，把自己这艘受到重创的战舰，从火神的手中解脱出来。然而他与水兵们的努力，终于没有成功，只得狂怒的在一旁无可奈何地观战。
火焰燃烧时的闪光照亮了夜空，整个交战海域已被浓密的硝烟笼罩，变得模糊不清，空气震得发颤。
二十多分钟之后，已变得心如死灰的萨顿少将，看到不远处的“雷神号”和另外几艘巡航舰，都已经放弃了对军舰的施救。随着舰长们的命令，全体船员纷纷弃舰跳海，全力向岸边游去。
最先发出弃舰命令的是威廉斯中校，那是他惊恐的发现，“前卫号”上持续燃烧的火焰还在继续蔓延，正在逼近搁浅军舰的弹药库。
如今整个“前卫号”空无一人，没人去救火，事实上也无法施救。而一旦弹药库被引爆，倒霉的不仅仅是“前卫号”，还有相互挤在一起的其他英国舰船。
凌晨两点二十分左右，也就是无人艇实施攻击的2个多小时之后，整个英国特混舰队基本上已宣布全军覆灭。
全部12艘军舰中，11艘已被彻底放弃。这一过程中，包括“前卫号”、“巨像号”和2艘巡航舰在内的4艘军舰，因为弹药库被点燃而发生了异常惨烈的殉爆。在巨大的爆炸过后，上述4艘军舰的船体都变得尸骨无存，散落到周边海域。
如今，也仅有旗舰“壮丽号”在勇猛顽强的存在。尽管厚实铜板的存在，暂时阻碍了炙热火焰对船舱底部的破坏，但却不能阻止火焰向船舷延伸。
不久，“壮丽号”的努力彻底失败了。在旗舰附近殉爆的“前卫号”、“巨像号”等所产生的巨大冲击力，不断的将火炮、弹丸、底座、桅杆，圆木等一切物品抛向天空，很多都落到了“壮丽号”的甲板上。
一些在甲板上操纵帆船绳索的水兵，因为来不及躲避，而被重物活活砸死。至于在后甲板上督战的萨顿少将，同样也被一颗从天而降的12磅大铁球炸断了双腿。
为了便于自己在后甲板的扶手椅上指挥战斗，萨顿让副官在双腿上绑上了止血带。然后他就继续坐在那儿，命令水兵将舰上的大火扑灭。突然，坠落的一根桅杆差点把他劈成两半。
见到旗舰“壮丽号”已不可挽救，众人纷纷跳海逃生。
身边一干部下试图将舰队指挥官抬下“壮丽号”，借助木艇划向岛上的时候，萨顿少将摇头拒绝了。他目光坚定说道：“一名英国舰队的指挥官必须战死在他的后甲板上。”
20分钟过后，烈火终于烧穿了铜板，继而烧到了“壮丽号”的弹药库，这艘旗舰当即爆炸，爆炸声惊天动地。
十多公里之外都能听到，原本漆黑的天空被照得雪亮，仿佛某个大高炉的门突然开启，然后又突然关闭了一般。
火光熄灭之后，木板、桅杆、圆木、燃烧着的杂木片和烧焦了的人体，就像是下雨似的纷纷落在战舰附近。
当“壮丽号”的最后一批残骸呼啸着，坠落下来的时候，站在岛上的，趴在沙滩上的，以及还在水里挣扎的人们都恐惧极了，一片寂静，仿佛被吓呆了一样。
与此同时，作为法荷联军攻击舰队指挥官的阿尔芒中校立即派出3艘插有白旗的蒸汽船，去抢救尚在海水中挣扎的英国士兵。
即使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单方面屠杀），差不多已宣告结束，但所有水兵们仍然牢记着一则海洋法典：凡落水者均应救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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